鋪墊到了最後一步——現在只看廖子文的表演夠不夠精彩了。切入點,以同學父親的身份點出合同問題,其實非常好。氣氛和諧,談話平等,容易讓人放下心妨。
不過要真以為徐仲春於大春兩夫妻,說什麼就信什麼,是任人擺佈的蠢蛋,那可錯了。
除非智商的硬件出了毛病,不然吃過一次虧,誰都會更加小心謹慎。尤其是買菜一毛兩毛都要算計的婦女。
徐仲春被嚇唬到了,拉來於大春,於大春聽說要賠錢,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大兄弟啊,俺家祖上三代都是種地的,哪有錢賠啊!你說這不是飛來橫禍嗎?本以為能過上好日子……」
哭訴了一會兒,廖子文沒注意徐易菲的眼色,或者說,默契不夠,還真以為於大春服軟,有求助的想法了,呵呵一笑,熱心的說——
「別怕,若老哥哥、老姐姐相信我,我有個熟人,回頭問問,興許能解決合同問題。」
「太好了,大兄弟。要是真解了這個結,俺家全家請你吃飯!」
廖子文還缺農村家庭的一頓飯?笑着拒絕,話音一轉,說起了自己的條件。
他想簽下徐易菲,期限更長,要六年。不過,錢肯定比前面坑人的合同划算,一年算一萬,不管徐易菲拍攝多少影片,保底就是這麼多。
假如這一年沒接到什麼戲,不過等簽約了,他廖子文還是要付出一萬塊。
六年就是六萬。這是徐家能得到的。至於其他的支出,比如說飲食住宿,特長培養,也歸他付。當然,除卻那一萬塊之外的收益,歸他。
他要徐易菲十八歲成年,經紀人和兼職臨時監護人的合約。
所有條約解釋完畢,廖子文信心自得,以為該十拿九穩了。
徐易菲簡直不敢看。
真是……早說過,不要小看人,她爹媽只是見識少,不是傻!上杆子送錢的事情,一次經歷過,就足以讓他們一生警惕!
於大春就擦乾了眼淚,滿臉堆笑,「謝謝你了,大兄弟了。沒有你,俺還真不知道怎麼辦吶。你是好人啊,那什麼,有空到坂上村來玩,俺宰雞殺豬招待你!」
感謝得不得了,可一句合同的話也不說了。廖子文一臉驚訝,不知哪裏出了錯了,看向徐易菲。
於大春看到廖子文看着大女兒,悶哼一聲,甩了一記眼刀。
徐易菲苦笑,看,這就是選擇豬隊友的下場。事情辦不成就算了,還被自己給拖下水了。
於大春肯定懷疑她了!
這會兒絕對不覺急,一着急,就露餡了!她故意板着臉,狠狠的瞪了一眼廖子文,連好朋友廖青青也不理會,跟父母離開廖家。
路上,徐仲春不理解,「孩子媽,你幹嘛拉着我們出來了?還一口一個俺的,來之前你不是說俺聽着彆扭、土氣,不准說嗎?」
「我不讓你說,是怕你露了怯,被人小看了去。我自己說麼,就是想看看姓廖的,打着什麼算盤!你看看,一下就被我炸出來了吧?想當我猴子耍!沒門!」
於大春一邊說,一邊伸手。
哪怕徐易菲之前有了準備,也擋不住這「快如閃電」的揪耳朵!
「哎呦,媽,你揪我耳朵幹什麼?」
於大春橫笑,「你問你老娘幹什麼,怎麼不想想,你是我拉扯大的,你屁股一撅,我都知道你拉什麼屎!」
徐易菲簡直被打敗了,如果換了平常,她一定早就鬧起來。這會兒,大概的確有點「做賊心虛」,連忙解釋,
「媽,你誤會我了!」
「誤會?那你說說,你在省城的幾個月,是不是經常到姓廖的家裏來?他就沒跟你提過經紀人的啥事?你這個胳膊肘往外的臭妮子,翅膀硬了,想飛了吧?」
徐仲春還一臉迷惑,「孩子媽,你弄錯了吧?我看廖兄弟挺和氣的,人也挺好。」
「好個屁!好人和跟你閨女串通起來,一起鬨騙我們兩?」
於大春越說越氣,手下也沒個輕重,揪得徐易菲都快感覺不到耳朵存在了。她忍着怒火,心裏將廖子文罵了個半死。
準備了那麼多,就因為他的輕敵,功虧一簣!反而引起了於大春的警惕!
「媽,廖青青是我同桌,她邀請我過去,我還能不去啊?不去得被傳什麼話,那不是脫離班級集體嗎?能有什麼好名聲!所以,廖家我是去過好幾回,見到長輩,我都是客客氣氣的。那個廖叔叔,總是問我在製片廠怎樣,拍戲怎樣,然後說了一些什麼經紀人的事情,我聽是聽過,就是沒搭理他。
一來,想做我經紀人的多了去了,製片廠一抓一大把,我幹嘛選他啊。就算是我好朋友的父親也不行。經紀人很重要呢。再說,他是個老師啊,在學校里教政治課的,您想想,他放着鐵飯碗的工作不要,能低聲下氣,天天做求人的工作嗎?
你和我爸這十天過得怎樣?不舒服吧?可經紀人就是要這樣的,東家西家的關係都要關照到,天天打聽那家有關係,那家劇組缺人,然後把自己手下的演員推薦進去。」
「您說說,我和跟他串通?我為什麼要和他串通?我犯得着嗎?就算我要真是想讓他做我的經紀人,也該請來製片廠的領導,告訴你們,他就是最合適的經紀人人選,這樣爸媽你們才能放心把我交給他吧?不然誰會相信一個陌生人!
冤死了,爸,你看我媽,竟然這麼懷疑我!把我想成什麼了?剛剛媽有句話說得對,我的確是聽他說過什麼經紀人的事情,但他是老師啊!我還能當面反對,說我不樂意嗎?隨便點點頭,應付一下就完了,誰知道他當真了?」
半真半假的解釋,於大春總算消了氣,呼呼道,
「我諒你也不敢!」
暫時解除了嫌疑,徐易菲變得更謹慎了。
她知道通過廖子文那邊,是徹底沒可能了,於大春根本不會相信他的話。
只能迂迴了。
「爸,我想去給田老師拜年。」
徐仲春也知道田鳳,曉得女兒幾個月都是免費住人家的房子,點點頭,「一定要去的!」
「可惜沒有蘋果了!再去買!」
「別,田老師不稀罕那些虛的。」徐易菲連忙阻止,看到親媽那張拉長的臉,她怎麼不知道,再花錢恐怕於大春就要出離憤怒了!
不過田鳳白天不在家裏,而是外甥女開辦的培訓班裏教女孩子們呢。
因為靠近製片廠,算是後世的影視基地了,周邊乃至臨省的很多女孩,嚮往屏幕的,都找渠道想在劇組演個角色。而製片廠的演員們,先天佔據優勢。教人演戲的,教跳舞的,教彈琴唱歌的,特長不壓身,不指望學得多專業,關鍵是鏡頭裏得能表現出來。
徐仲春第一次見到這種地方,不像是教室,因為沒有課桌。就是空大的屋子,鋪平了地板,鑲了許多面鏡子,裏面幾個女生在壓腿。
兩條腿繃成一條線。
還有人在彈鋼琴,手指在黑白的琴鍵上點了點,悅而的琴聲就出來了……
於大春都有點呆,感嘆的說,「田老師是個文化人啊!」
「嘻嘻,媽、爸,待會見到了田老師,千萬別這麼說。她是藝術家!」
「誒,對,藝術家!」
藝術家田鳳非常熱情的將徐仲春夫妻迎接到待客室。她是真心喜歡徐易菲啊,所以耐心的說了整整兩個小時的話。
說了不少行內的規矩,比如劇組怎麼搭建的,導演負責什麼,監製負責什麼,攝影燈光等等。又說了很多不會公開的事。比如女演員的生活,用一個詞形容,叫「朝不保夕」。
太難了!
「很多人演了二三十年,什麼名堂都沒。但更多的人,是根本堅持不下來。」
「女演員最好的年華,就是十八到二十四五左右。青春是短暫的。而菲菲麼,她從兒童演員做起,看似比一般人多出幾年,可她的問題也很大。因為獲獎,人們認識她,她就是《花兒香香》的雪兒,純潔單純。等她年紀大一點,身體發育,可能跟現在的模樣就不同了。所以我真心建議你們,現在就給菲菲打基礎,多學一點表演,舞蹈、歌唱的特長。這樣,她的資本也比別人多些。興許能多紅一陣子。」
徐易菲見於大春眼睛亂轉,就知道,於大春的心理怕是不以為然,認為田鳳讓她也跟着培訓班上課,好賺錢呢!
也不想想,人家連房子都白白讓出來免費住了!
於是趕緊裝着緊張的模樣,「田老師,我、我獲獎了。您怎麼不鼓勵我啊!製片廠的許多人,都說我前途無限呢!」
田鳳微微一笑,指着辦公室許多照片,「我年輕時候照的。看到沒有,多少美人,這個,一把金嗓子啊!這個,大眼睛不知多迷人。還有這個,還獲得過飛鷹獎的最佳女配角。結果呢,誰知道她們是誰?」
嘆息的說完,田鳳語重心長,「菲菲,你的身體條件不是特別好,你在《狐仙》劇組呆了幾個月,也看到那幾個飾演小狐狸的葉雲芝她們了。她們從四歲就開始練習舞蹈了,八歲就能登台表演芭蕾舞,小學代表學校參加各種文藝表演。雖然短期內,看起來你一炮而紅,可長久的看,你不如她們。她們只需要一個機會,就能騰飛。而你,一旦找不准自己的位置,以後的演藝之路就是渾渾噩噩,白白浪費自己的靈氣!」
田鳳一番話發自肺腑,令徐仲春十分感動。於大春也聽進去了,不過,她怕井繩心裏非常嚴重,試探的問,
「那個,藝術家田老師,我把女兒放在你這裏培訓,怎麼樣?」
田鳳搖頭拒絕,「我這裏只招收有底子的學生。菲菲,我很喜歡她,不過她欠缺的功課太多了,我沒有空閒。這樣吧,我給你們幾個地址,要是真想在這個行業有所發展的呢,就去看看學習,要是不想,就算了。」
於大春再多的懷疑,在看到介紹的人名也楞了楞。因為田鳳介紹的,頭銜都是某藝術高校的專業老師!不是私下弄的培訓班,隨便收錢的。田鳳是讓徐易菲進專業的班級,接受專業的訓練。
可,坂上村徐家,哪裏有這種財力?
也許,田鳳也是用這種方式,間接的勸告——別白耽誤孩子的光陰。
徐易菲見父母的心情完全不同了,心裏高興極了,總算扭轉剛剛豬隊友廖子文的印象。
繼續省城之行,這回去了製片廠的法務科,諮詢於大春代簽的三份合同。
「哎,這種含有重大陷阱的合同,怎麼隨隨便便就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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