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衛秋這麼一說,顧婉便明白了這齊大夫是個啥樣的人,自然也就不再與他計較。
想她當初剛開始踏入工作崗位的時候,帶她的老大夫就說了,首先不管你醫術如何,一定要有醫德。醫德乃是根本,沒了醫德,其他的一切都沒用。這麼多年來,她一直牢牢記住這句話,也時時刻刻要求自己這麼去做。所以,她才會比其他人早一步踏上手術台,早一步成為主刀大夫,早一步獲得職稱。
在醫院工作這麼多年,她顧婉可以問心無愧地說,她對的起每一個病人。
因為用心去做了,所以她收穫的也多,每逢有表彰大會,被表揚的人,必定有她。每逢有好的深造機會,能得到機會的,也一定會有她。
對於這一切,顧婉問心無愧,因為這全都是她用自己的努力換回來的。
但是她問心無愧,也只能證明她自己,在別人那裏,她早已成為了詬病的對象。甚至還有傳言說,她一定是給某某科長送禮了,還有的說她一定是和某某領導有私情。
顧婉知道,這一切,她避免不了,但是作為同事,整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她也不能把關係鬧的這麼僵,於是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能化解多少,就化解多少。
所以,她經常請客吃飯,她經常替他們值班。但是正是因為這樣,她竟然成了別人眼中的冤大頭。要不然也不會有那次的事,都快下班了,突然接到一個急救電話,說是有外傷患者,動脈已斷。這個時候,都快下班了,可當真不是什麼好時候。科室里的大夫一個推一個的,都不願意去。最後,總算推到了她身上。顧婉想了想,覺的他們都有家有娃的,要再去急救的話,肯定是不太方便,這急救手術,說不定就要做上一個通宵。所以顧婉徹底發揚了一把大公無私的精神。
好吧,她去就她去吧,但是沒想到的是,這竟然是上天給她開的一個天大的玩笑。人還沒救成,她顧婉卻出師未捷身先死了,然後,就來到了這個地方。
回憶起之前的這些事兒,顧婉不禁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些人在得知她遇難的消息之後是怎樣的反應。
不過不用怎麼想,就能知道,肯定都是一個個地拍着胸脯說:「幸虧當初我沒去。」
至於她嘛,頂多是因公殉難,舉行一場場面上的追悼會,那些昔日的同事們,受過她恩惠的也好,沒受過的也好,裝模作樣心有餘悸地掉上幾顆眼淚。
要說她唯一對不起的,只怕就是生她養她的父母了。好不容易養到了這麼大,正等着享她的福,沒想到竟然白髮人送了黑髮人,這八成才是世上最坑的事了吧。
但凡是父母,全都是願意為了孩子掏心掏肺的,不管是平民也好,達官貴人也好,都是這樣的,沒有例外。
此時,安陽公主就在為宋文修的眼睛煩憂着。
「公主,甜湯熬好了,您喝點吧。」玉竹將一碗熬好的甜湯端來,放到她旁邊的小几上。
安陽公主擺了擺手,說道:「你拿去喝了吧,我沒胃口。」
玉竹一個愣神,這甜湯明明是剛才她吩咐熬的。但是立馬,她便明了了。想來,公主又是為了少爺的眼睛傷神了。
要說起公主和駙馬,真是啥都好。駙馬年紀輕輕的,便因為軍功被封了鎮國公,之後陛下又是將公主下嫁於他。駙馬和公主自打成親以來,一直都感情很好,日子過的十分幸福。尤其是後來少爺出生以後,但是可能真的就是因為太幸福了,連老天都在嫉妒,竟然讓少爺在才幾歲的時候,便因病失明了。自那之後,公主就像是發瘋了一樣,到處尋名醫給少爺醫治。但是這麼多年過來了,依然沒有起色。
玉竹是一直跟在安陽公主身邊的丫頭,眼睜睜地看着她憂心傷神,卻無能為力。
「玉竹啊」,安陽公主突然喚道,「我越想,越是覺的那姑娘說的不是實話。」
「公主說什麼?」玉竹問道。
安陽公主想了想,又說道:「我總覺的,那姑娘說現在不能給文修治眼睛,是有什麼苦衷在裏面。」
她說完這話,又自言自語道:「難道真是因為她有什麼苦衷,這才明明能治,卻不給治的?」
玉竹聽安陽公主這話,有些摸不着頭腦。要說這小姑娘能將少爺的眼睛給治好,她始終有點不敢相信。
那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呢。
都快二十年過去了,為了少爺的眼睛,找了多少名醫,不都是不行嗎?就她一個小姑娘,又哪裏能做到?
不過既然公主相信她,這話,她也就沒說出來。
過了一會兒,安陽公主又繼續說道:「你說,她是有什麼苦衷呢?」
安陽公主想了一會兒,沒想出來,索性搖搖頭,皺了皺眉,不想了。
但是,就在這時,突然有小丫頭打帘子進來說,福婆回來了。
安陽公主聞言,這才想了起來,昨兒是打發了福婆去查問一下那姑娘的事情,於是忙讓她進來。
福婆進來之後,就要跪下行禮,但卻被安陽公主制止住了:「行了,你快說,查到啥了?」
「謝公主了」,福婆說道,「我按照公主的吩咐,在她那村子四周查問了一番,還真發現了東西呢,這姑娘啊,可着實不簡單。」
「怎麼回事?」安陽公主急忙問道。
之後,她便聽福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
「你是說,這姑娘之前和一男子私奔不成,羞憤難當就去上吊了?」安陽公主問道。
福婆點了點頭,道:「正是呢,不過奇也就奇在了這裏,這姑娘不但沒死成,反而還是被神仙給救了的,她那一身的醫術啊,也是神仙教的。」
「真的假的?」安陽公主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
福婆又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說道:「真真兒的,這都是她那莊上的人說的,這姑娘以前是真的一點醫術都不會。」
她說着這話,突然又想起了還有一事,於是又接着道:「對了,還有證據,那神仙救了她之後,還留給她一個小箱子,聽說她就是用這小箱子,幫莊上的兩個婦人接生了孩子。
「不就是接生嘛,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玉竹在一旁說道,她還是覺的這小姑娘不太靠譜。
但是那福婆卻說道:「公主,這姑娘給接生的那兩個婦人,可都是難產的啊,這姑娘是直接割開了肚子將孩子給抱出來的。」
安陽公主一聽這話,霎時直身驚訝說道:「還有這種事?」
婦人生孩子,如果是難產的話,十有八九大人孩子必死一個。
「大人孩子都平安了?」安陽公主又問道。
福婆點了點頭,當初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不敢相信。
真是沒想到,這姑娘小小年紀的,竟然有這本事。
安陽公主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證明,這姑娘的醫術是真的十分高明。那些神仙不神仙的,她覺的沒必要十分相信,但是割開肚子取出孩子,大人還能安然無恙,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啊。
所以,此時安陽公主斷定,她一定能治好兒子的眼睛。
只是,那日,她是那般模樣,又不像是不真心,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並且她都說了,只要她能治好兒子的眼睛,她要什麼她都給,那她為什麼還是一副十足苦衷的樣子?
安陽公主仔細想了想,突然說道:「我知道了。」
地上站着的福婆和玉竹都看着她,公主想到什麼了?
安陽公主說道:「她擔心的,一定是她的親事。」
「啊?」玉竹驚訝道。
安陽公主又說道:「你們想啊,咱們女子,這輩子最重要的是什麼?還不就是找個好夫君,生個乖兒子嗎?這程姑娘之前因為私奔這一出,就算後來得神仙救了,名聲也是徹底毀了。這樣的姑娘,只怕沒哪個好人家會娶進門的吧?」
玉竹點頭,這話說的在理。
「但是咱家不一樣啊」,安陽公主又說道,「咱家不在乎那些,擔心她自己的親事是吧,那咱就去提親。」
這回就連福婆也有些不明白了,不是說着給少爺治眼睛的事嘛,咋就又扯上親事了呢?
玉竹伺候安陽公主多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但是仍然感到不可思議。
「公主,你是打算為咱家少爺去提親?」玉竹問道。
安陽公主點點頭,說道:「是啊,只要她能讓我兒子重見光明,我就把兒子給她。嫁到咱們公主府,也不算委屈了她。」
「但是——」玉竹開口。
但是她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安陽公主打斷:「只有讓文修成了她的夫君,她才可斷了所有顧慮,一心一意地為他醫治,要不然的話,只怕是不行。」她說着這話,神色凝重的搖了搖頭。
「公主,你可想想清楚啊,這姑娘不但是個貧寒農家女,還是個壞了名聲的,這樣的丫頭,哪裏配得上少爺萬金之軀?」福婆在一旁着急說道。
少爺可是公主和駙馬唯一的兒子,也就是因為他眼睛不行,才沒有封侯拜爵。但是,就算他眼睛看不見,也絲毫不影響他結一門好親事。只怕京城中的那些高官,想把自家閨女嫁入公主府的多的是。誰料,現在公主竟然要讓少爺娶一個村姑,還是一個壞了名聲的村姑,她想想都覺的不可以。
誰料,安陽公主卻說道:「這是個好姑娘!名聲能有什麼用?說不定私奔這事,還是她被人騙了呢。」
反正在她心中,只要是能把他兒子的眼睛給治好了,要什麼她都答應,包括她兒子的正妻之位。
並且,在安陽公主看來,兒子也是極喜歡那姑娘,給他娶回家的話,他一定會十分歡喜。
「好了,就這樣吧,玉竹,你去準備一份禮,收拾好了就隨我去提親去。」安陽公主直接說道。
玉竹還是覺的有些為難,於是說道:「要不要再和少爺商量商量?」
「商量什麼啊?你沒見他對那姑娘多關心嗎?如果給他娶回家的話,他一定還得感謝我。」安陽公主笑道。
「那用不用再和駙馬商量商量?」玉竹又道。
安陽公主又搖頭:「不用了,兒子是我生的,他喜歡誰我就給他娶誰這有錯嗎?」
玉竹聽她這麼說,也就不再說話,轉身出去,準備提親用的禮物去了。
安陽公主這才鬆了一口氣,想必她親自去提親的話,她一定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想着這個,她不由得笑了起來。就算治好眼睛需要花漫長的時間,但是給兒子娶回一個他喜歡的姑娘,她也願意。
雖然宋文修沒說什麼,但是安陽公主作為母親,又如何能看不出,自己的兒子很喜歡和那姑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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