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楊一聽這話,心裏要罵四兒的那些話全都憋了回去。
他瞪着一雙眼睛看着他,問道:「你說啥?」
四兒這一下跌的不輕,渾身疼的厲害,但此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忙說道:「大哥,我哪裏敢說謊話?是真的,蔣大人親自帶着一群兵,將咱寨子給包圍了,說是要剿匪。」
這一下,吳楊也被嚇住了,不管是逢年過節還是其他,他給蔣大人的孝敬可是不少啊,正因為如此,他山田寨才會平安無事這麼多年,這怎麼,說剿匪就剿匪了呢?
對了,吳楊眼珠子一亮,今天白天的時候,他家娘子把蔣小姐給打了。蔣小姐是蔣大人的寶貝疙瘩,他肯定是在公報『私』仇呢。
但那也沒辦法了啊,火燒眉『毛』了,只能趕緊地想想有沒有解決得辦法,哪裏還有功夫去想那麼多?
一時間,吳楊也慌了。他那凶神惡煞的名頭吧,其實也不過是嚇唬人的罷了,再怎麼,也不敢和官家斗啊。
正在此時,他突然覺的顧婷扯了扯他的衣襟。
「既然出事了,你趕緊過去看看吧。」顧婷說道。
吳楊心裏焦急如焚,又是想走,又是不捨得走的。
「大哥,你趕緊想想辦法啊,保住咱寨子裏幾十條人命啊。」四兒也扯着吳楊的衣襟說道。
吳楊又看向顧婷,見她也點頭,自知不出去不行了,便和顧婷說道:「娘子,你先在這裏不要動彈,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要出去。」
顧婷點點頭,她自然不會的。
吳楊也點點頭,就要拉着四兒出去。
但誰料,他走了沒幾步,竟是又折了回來,從口袋裏『摸』索了會兒。
顧婷看着他,見他『摸』索了會兒,竟是拿出了一把碎銀子。銀子不多,大約只有二三兩。
吳楊拉了顧婷的手,將銀子全都塞到了她的手裏,又用雙手將她的手合上。
顧婷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這是要做什麼?
「娘子,假如我回不來了的話,你就帶着所有的銀子趕緊跑。你一直往後山走,趟過了河再走不遠,就有一條下山的小路,你離開了這裏,再也不要回來了。」
吳楊看着她,一雙粗糲的眼睛裏,滿是複雜的光芒。不舍,愧疚,自責,又帶着幾分絕然。
蔣大人的『性』子他也了解一些,暗暗覺的,他這一去,估計很難再回來了。
不知怎麼的,顧婷聽他這些話,握着他給的銀子,竟是心裏起了一片酸澀。
她看着他,點了點頭,眼神中,帶着一層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擔憂。
這次,不是在做樣子,是發自內心深處的。
吳楊用將她的手握了握,轉身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顧婷握着手裏的幾塊碎銀子,只覺的沉重的很。他是把他所有的財務都給她了,他是做好了必死的打算,卻將生機給了她。
顧婷心裏泛起了酸澀,這明明是她一手策劃的,現在也正是她希望看到的結果,但為何到了這時,她又心痛了呢?她又不忍了呢?
吳楊走後不久,她便聽見外面響起一陣『騷』『亂』。有人馬嘶喊的聲音,嘈雜狗吠的聲音,還有刀劍相撞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顧婷的心一顫,腦中也轟然一聲。定然是打起來了,山田寨是個什麼情況,她也多少知道一點,只靠着打點關係,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苟延殘喘罷了,要怎是打起來,哪裏能打得過官府?
她想的一點沒錯,沒一會兒的功夫,外面的嘈雜聲便熄滅了。
這下,她的心緊張地砰砰直跳,吳楊呢?吳楊怎麼樣了?
一邊緊張着,她卻也不得不做好準備,將所有的財務全都收拾了起來,全都放在身上,之後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
她才剛剛藏好,便有兩個官兵踹開『門』進來了,大致看了一眼,房裏沒人,便出去了。
等到一切都恢復了平靜,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上來的時候,黑夜已然降臨了。
這裏是不能待了,說不定還有官府的人在這邊守着。
於是,借着夜『色』,顧婷悄悄按照白天吳楊說的路線,從這裏逃了出來。
自從被劫到這裏,已經過去兩個月了,這兩個月以來,她沒有哪一天不想這離開。但現在正在逃脫了,她的心裏,卻並不像想像的那麼輕鬆,反而,更為忐忑不安,更為落寞了起來。
這是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顧婷蹲下身子,借着月光,掬了一捧河水打在臉上。
她原本打算從這裏逃離之後,雇一輛馬車,儘快地追上顧婉和寧卿,早日趕到楚湘。
但現在,她猶豫了,她茫然了,她不知道到底該如何選擇了。
不知道,吳楊到底怎麼樣了?
她從寨子裏逃出來的時候,聞到有血腥味,想來是死了人的,最起碼也該有人受傷。那他呢?他到底怎麼樣了?
顧婷再掬了一捧水打在臉上,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她憑什麼要為他擔心?她不會的!
她是要去復仇的,是他毀了她,她憑什麼要為他擔心?
整理好了自己的思路,顧婷便借着月光,下山去了。這山里靜寂的可怕,也不知道有沒有蛇蟲之物,她斷然不敢在這裏過夜的,還不如直接離開的好。
快天亮的時候,顧婷下了山,到了城裏。她本想雇一輛馬車,直接去楚湘的,但誰料車夫一聽說要去楚湘,那麼遠的地方,竟是誰也不肯去。
好不容易有一個答應去的,卻因為今天馬車被租用了,不能動身。顧婷與他商量了一下,便決定再在甘州住一晚,等明天一早就動身。
她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卻在上樓的時候,聽人說起,吳楊被蔣大人活捉了,明日午時在菜市口斬首示眾。
聽到這些話,顧婷的心猛然一顫,眼神也有些渙散。但只片刻之間,她便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上樓去了。
她一整天都沒出去,飯菜全是讓小二送上來的。天一擦黑,便躺下睡了。
明天一早,她就要離開甘州了。本沒打算在這裏停留的,誰料,竟是被困了兩個月,還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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