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風流王爺說不:玉台碧 折騰

    折騰

    岑三娘親自送了午飯。

    已是正午時分,陽光透過窗欞照了進來。書房本就求個光線好,靠着炕的一溜西窗全用瑩白的絹糊了。岑三娘站在門口,離着兩丈遠就將杜燕綏咬牙切齒的模樣看得清清楚楚。

    她掩了門,提着食盒過去。扶着杜燕綏起身,在他身後塞了床被子讓他靠着。

    「哼,你這個毒婦!」杜燕綏怒罵,眼裏卻有着笑意。

    岑三娘抬起他的下巴,見額頭和臉上仍有紅疹,尋着他的唇輕輕擦了擦:「別生氣嘛,這不是陪你吃飯來了?下午再喝碗藥,我怕你躺着難受,加了些安神的藥材,睡一覺,時間就不難熬了。」

    柔軟的唇像羽毛輕拂過,杜燕綏張嘴就咬。岑三娘已抬了起頭,笑咪咪的看着他:「咬不着!」

    杜燕綏恨得齜牙,眼珠一轉道:「你讓我渾身沒了力氣,吃喝拉撒怎麼辦?需知人有三急,緩不得的。」

    岑三娘笑道:「你放心,我是你媳婦,我侍候您天經地義。」

    杜燕綏點頭道:「那就好。」

    岑三娘從食盒裏拿出飯菜放在小几子上。

    陽光照在白生生的香梗米飯上,熱氣像煙一樣輕盈。一盤蒸鯉魚,肥嫩的魚身上灑了切細的蔥絲,薑絲,淋着醬色的豆油。一碟烤駝峰。駝峰肥腴,切成薄片,灑了鹽胡椒粉等香料烤好。一碗白菘肉丸子湯。還有一小碗米湯。

    岑三娘嫣然一笑:「可還滿意?」

    杜燕綏嗅着香味咽了咽口水,早晨到現在他喝了碗藥,肚子還是空的呢:「不錯不錯,瞧着胃口大開。」

    岑三娘端起那碗米湯,柔聲說道:「我餵你。」

    她拿起勺子,溫溫柔柔的服侍他喝了。掏出帕子給他擦了嘴道:「我陪着你,就在這兒吃飯。」

    她放了碗,坐在他對面,拿起筷子在魚肚子上一划,挾起一片微微顫抖的肥嫩魚肉沾了點醬汁,滿足的放進了自己的嘴裏:「真不錯,開春的魚養了一冬,實在肥嫩。」

    杜燕綏這才明白她的意思,大怒道:「……給我的午飯就剛才那碗米湯?你這個毒婦,竟然敢餓着我!」

    岑三娘又挾了片烤駝峰混飯里吃了,砸吧着嘴,露出愜意的表情:「祖母說了,讓你吃三日素清火。我也是想你早點好嘛,素都不必吃了,想必好的更快!」

    她想了想,挾了一筷子白菘道:「要不你求求我,我就偷偷的餵你吃口白菘!」

    求她才能吃白菘?杜燕綏梗着脖子叫道:「士可殺不可辱,不受嗟來之食!」

    岑三娘飛快的送進自己嘴裏,頭也不抬繼續掃蕩。

    陣陣香氣誘得杜燕綏直咽口水,恨恨的說道:「你等着,到時我讓你哭都哭不出來!」

    岑三娘最後喝了口湯,斯文的擦了擦嘴:「……既然這樣,丹華給我的軟筋散還多着呢,明天繼續給你用點吧。」

    杜燕綏心想,你總不能一直這樣對我,當即硬氣的哼了聲。

    岑三娘起身道:「您先坐會兒,老躺着不舒服。妾身去消消食,飲後半個時辰再給您送藥來。」

    她把菜碟飯碗都收進了食盒,過來扣着他的下巴,響亮的在他的嘴上親了口:「真好!乖乖等着我哦。」

    她離開了書房,小四兒又乖乖的站在了門口。

    杜燕綏發作了:「小四兒,你收了爺的銀子,怎麼沒把黑爺請來?」

    小四兒低着頭,滿臉委屈:「少夫人不讓黑爺進院子……不過,好像前院有什麼事,少夫人帶了阿秋夏初姐姐出去了。奴婢可以偷偷的領了黑爺來。」

    杜燕綏怒道:「還不快去?」

    小四兒嘿嘿的傻笑:「姑爺,這院子裏不止奴婢一個丫頭哪。沒點好處,萬一向少夫人告狀,奴婢可不敢。」

    這個財迷!杜燕綏下巴一揚:「瞧着那邊書櫃沒有?《論語》裏頭取張五十兩的銀票去打點!」

    小四兒聽了眉開眼笑的跑了過去,看了半天犯了愁:「姑爺,奴婢不識字。」

    「第二層第三格左手第一本。」杜燕綏說道。

    小四兒拿了書,一翻,果然裏面夾了張銀票。她拿來給杜燕綏看了,見他點頭,不由得好奇:「姑爺,你的銀票都夾在書裏頭啊!」

    杜燕綏瞪她:「還不快去!」

    小四兒就跑了出去。不到片刻,岑三娘就來了,手裏抖着那張銀票,沖身後的丫頭們說道:「姑爺在這兒養病,書房仔細打掃了。」

    丫頭們脆生生的應了,挽起袖子就上。

    杜燕綏大急:「岑三娘,你這是做什麼?」

    岑三娘娉婷走到他身邊坐了,俯耳說道:「搜你的私房錢!做每個當家夫人都會做的事。」

    杜燕綏眼睜睜瞧着書里的銀票被翻了出來。岑三娘拿着這疊銀子,往袖子裏一擱,伸出了手:「藥拿來!」

    「三娘,做事別趕盡殺絕的好。」杜燕綏微眯着眼睛威脅道。

    岑三娘遲疑了下道:「丹華給了解藥,你不喝就算了。」

    「端過來!」杜燕綏立馬改了主意。

    藥苦得讓杜燕綏渾身的皮都緊了。

    岑三娘趕緊端過一碗清水給他漱口,又塞了顆糖漬梅子在他嘴裏:「丹華是給了解藥,可不好放在藥里。回頭再給你。」

    瞧着杜燕綏要炸毛的模樣,岑三娘揮了揮手,丫頭們識趣的走了。她伏在他身上,輕聲說道:「如果你不記仇的話,我馬上給你服解藥。」

    杜燕綏嘿嘿冷笑:「你休想!」

    岑三娘的手輕輕滑進了他的衣衫,順着往下:「反正日後我不好過,不如現在多得意會兒。」

    下身應聲而起,杜燕綏動彈不得,只覺得熱血直往頭頂上沖:「……我投降!」

    岑三娘不動了,抬起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瞧得杜燕綏呼吸急促:「我絕不報復!行了吧?」

    「口說無憑,立據為證!」岑三娘跳了起來,在書案上寫了保證書,拿了印泥蓋了他的手印,吹了吹,「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能賴賬?」

    只要能脫了她的魔掌,叫他寫賣身契都成。杜燕綏點頭:「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岑三娘把保證書收了,笑容燦爛明媚。

    「解藥呢?」

    岑三娘歪着頭想了想道:「好像明日韋小婉還要來,看你表現好不好。」

    杜燕綏哭笑不得:「我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沒有?那天吃飯你聽得那麼認真,又搖頭又嘆氣的,憐香惜玉怎麼沒憐着站旁邊侍候的我?」岑三娘終於一吐為快。

    杜燕綏心道,冤死你大爺了,我明明是聽着替三哥搖頭嘆氣,怎麼就成了憐香惜玉?他苦笑道:「真沒有。」

    岑三娘眼珠一轉:「好吧,姑且信你。」

    她轉身就走。

    「喂!我的解藥!」杜燕綏急了。

    岑三娘頭也不回:「丹華陪着祖母進香去了,你就再等等吧,睡一晚,明天不就解了?」

    杜燕綏望着頭頂上的承塵暗罵自己多事,早知道一碗藥直接喝了,哪還能受這些折磨。

    沒等到第二天,快傍晚的時候胡公公來了,滿臉急色。

    岑三娘換了衣裳去前院花廳見他,想着皇上要對西域用兵的事,堆了滿臉愁容:「公公來得不巧,相公病了,渾身發疹子,燒了一夜才退了熱。這會兒躺着起不來身!」

    胡公公張大了嘴,非要去瞧。

    岑三娘就給阿秋使了個眼色,陪着公公去了內院。

    阿秋飛快的奔回院子,扶了杜燕綏躺下,抱起厚被子蓋上:「姑爺忍着,胡公公來了。」

    杜燕綏揚了揚眉,兩眼一閉裝睡。

    盞茶工夫,岑三娘就陪了胡公公進來。

    「哎喲,我的國公爺,怎麼病成這樣!」胡公公親眼看到杜燕綏脖頸上的紅疹驚叫起來。

    杜燕綏睜開了眼「艱難」的對他笑了笑,又閉眼睡去。

    岑三娘賢惠的給他掖了掖被角,擦着額頭的汗,為難的說道:「大夫瞧過了,道是去江南的傷引發內熱,春日熱毒發作,養些日子就見好了。只是卻進不得宮去。還望公公稟明皇上。」

    胡公公嘆了口氣,搖頭道:「只能如此了。」

    等送走了胡公公,岑三娘回了書房,和杜燕綏商議:「皇上真要讓你領兵啊?這回躲過去了,等你病好可怎麼辦?我不想你去呢。」

    杜燕綏瞅着她,心頭髮毛:「你又想對我做什麼?」

    岑三娘嘴巴翹了翹,脫了鞋在他身邊躺了,拉起他的胳膊攬着自己的腰,找了個舒服地方睡了:「答應我,別去好不好?病好了,咱們想別的法子……」

    杜燕綏一怔,心裏湧出淡淡的酸楚來:「好。」

    第二天軟筋散的藥效過去,杜燕綏想報仇,卻四處找不到岑三娘人了。

    岑三娘帶着丫頭們去了法華寺陪杜老夫人。

    午後的陽光燦爛的灑了一院子。

    除了幾個小丫頭,府里安靜異常。

    「走了倒好。爺正好自在!」杜燕綏轉頭就去找黑七和饅頭。

    這身疹子出是出了,跟發熱毒半點關係都沒有。他不方便出府,總能在府里喝酒。

    饅頭開了院門,黑七倚着門。兩人目光不善。

    「去,讓廚房送桌席面來,順便抱罈子劍南燒春。」杜燕綏大大咧咧的吩咐饅頭。

    饅頭高興的跳了起來,伸出了手:「孫少爺。廚房加菜是要給銀子的。」

    杜燕綏咽了咽口水:「你先墊上!回頭爺還你。」

    饅頭撓了撓頭,為難的說道:「小的沒錢!」

    黑七冷冷說道:「少爺,少夫人說主辱臣死。我和饅頭陪着你餓了一天一夜了!」

    杜燕綏樂了:「同甘共苦啊?不錯不錯。今天爺請你們吃好吃的。」

    「沒錢!」黑七乾癟癟的說道。

    杜燕綏瞪他:「府里包吃喝四季衣裳,你倆又沒媳婦,月錢去哪兒了?」

    饅頭得意洋洋的說道:「對啊,少夫人也說府里包吃喝包四季衣裳,沒我用錢的地方。說把錢給她做生意,生的利錢都給攢着將來娶媳婦用!少夫人給我和黑七大哥單獨建了帳,小人都有八十多兩銀子了!」

    杜燕綏心頭陣陣發涼:「黑七,你和饅頭一樣?」

    黑七想了想道:「小人帳上有二百八十七兩銀子。」他伸出手,手裏有十枚錢,「攢到一百文就可以交給阿秋姑娘入帳,這月只剩下了零頭。」

    杜燕綏暗罵岑三娘太狠,瀟灑的說道:「等着,爺去廚房想法子去。」

    他去了大廚房,吳媽媽迎了上來,瞧着他未消的疹子就把他攔到了外頭:「孫少爺,您餓了吧?忌下口吧!老夫人和少夫人都吩咐過了,這幾日媽媽親自下廚給你做清淡的飯菜。餓上兩日就好了。」

    杜燕綏正想反駁,吳媽媽已經趕人了:「您先回去吧,做好飯菜奴婢叫人給你送來。」

    「黑七……饞酒了。」杜燕綏尋了個藉口。

    吳媽媽的眼睛豎了起來:「才挨了十軍棍正是養傷的時候,斷不能喝酒。奴婢可不能害他。再說少夫人立了規矩,黑爺要吃酒拿銀子來!」

    杜燕綏無奈,逛到了前院。才一探頭就被杜惜福瞧見,唬了一跳,將他推進了垂花門:「哎喲我的爺,聽人說起你發熱疹子,沒想到這麼駭人。孫少爺趕緊回去歇着,當心見了風,病越發重了。老夫人和少夫人都吩咐過了,千萬別放您出府。」

    他壓低聲音又道:「胡公公昨兒才來了呢。少夫人說千萬別讓人瞧着您能下床了。趕緊回吧。」

    杜燕綏伸出了手:「借我十兩銀子我就回去!」

    杜惜福哭喪着臉道:「孫少爺,不是小的不借給您。少夫人說您餓了一天消食,定會嘴饞。她怕自個兒心軟,才帶着丫頭去法華寺接老夫人。您就再忍一天,明天少夫人就回來了。」

    說着吩咐了守二門的婆子,敢放杜燕綏出來,每人賞十棍子。轉身就跑了個沒影。

    杜燕綏氣極敗壞的回頭。

    沒走多遠,聽到身後婆子叫他。

    「什麼事?」

    婆子喘着氣道:「隔壁二房的三少夫人提了食盒來看少夫人,說是少夫人昨兒說起她院裏丫頭炙的牛肉香。少夫人不在府里。杜總管讓來問您,是見還是不見?」

    杜燕綏咽了咽口水,掉頭就走:「少夫人不在,請她回吧!」

    心頭大恨。他還敢見?再見就不是忍這兩日了,岑三娘不餓死他才怪。

    第二天岑三娘和杜老夫人同時回府,在正氣堂吃飯。杜燕綏跑了去,還沒坐下就被杜老夫人趕了出去:「你趕緊給我回院子躺着。朝廷這幾日正商議西征的事。這才回家沒幾日呢,不准去!」

    拿回了爵位。杜老夫人心裏就盼着能抱重孫。對建軍功根本就不熱衷。

    杜燕綏回了院子,邊嚼白菘邊想,今晚他定要折騰死岑三娘。(明天再更。)亅亅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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