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滿載回山
這是自龍王那件事情之後,金貅第三次醒來的時候沒看到檮杌守在床邊用霸道的眼神盯着她看。
前兩日是他昏迷沉睡了,今日他應該已經醒了才是。
莫不是……又出了什麼岔子?
再次從那千年如一的夢中醒來,她本就有些晃神。紛亂之下想到此處,不由得心下一驚,連忙從衣襟里拿出了那封印了檮杌力量的金元寶,細細檢查起來。
金澄澄,閃亮亮。沒有波動,沒有影響。他沒事,而且已經醒來。
這才放下了心,金貅懶懶地撐着床坐起了身子。只是擔心過後,反倒是不知怎地心下竟是一空,升起一絲絲淡淡的說不出來的失落。
她被不知道自己這心情從何而來,思索半晌沒有結論,只好搖了搖頭,將之甩開。
也許是睡糊塗了罷,她想。
眯着眼看了看窗外,她從袖子裏摸出一個精緻貴氣的龍鳳雕鐲,塞進嘴裏咯吱咯吱地吃了起來,一邊懶洋洋地趴在床邊含糊不清地喊:「翡翠?翡翠乖徒兒?」
檮杌不在,興許是出去野了。但翡翠一向乖巧懂事,這個時間斷不會出門。即便不在屋子裏也定是守在門外才是。
可是,她喚了好幾聲,門外依然是靜悄悄的。
沒有翡翠清亮歡快的答應,也沒有他推開門撒歡似的衝進來的模樣。
不對勁。
金貅微微蹙眉,優雅地抹了抹嘴巴,正身站了起來,開門走了出去。
天色已黑,可檮杌和翡翠都不在院子裏,連那隻小胖兔子也不在。
出了什麼事?
金貅神色微凜,伸出手便要掐指去算。
「師傅——」就在此時,突然由遠及近地傳來了一聲嘹亮的嚎聲,同時一道墨綠色的光芒朝着院子衝來,在夜空中劃出絢爛的光芒。
是翡翠。
金貅撤去指尖上的法力,心下鬆了口氣。她負手站在門口,神色恢復了先前的漫不經心,只是眉間卻帶了點故作的怒意。
大晚上亂拍亂蹦害她擔憂,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番才是。
翡翠沖得太快,險些停不下。幸得這些年跟着金貅沒有白修煉,這才手忙腳亂地險險的停在了金貅身前。他重重地喘着氣兒,淨白的小臉上滿是焦急,鼻尖還帶了點汗液,行跡微微有些狼狽。
「上哪兒去了?」金貅淡淡掃他一眼,餘光朝他身後看了看,卻是再無他人,不由得重新皺了皺眉。
玉白和那隻兔子呢?
「師傅……師傅……大事不好了呀!」翡翠好不容易緩過氣兒來,小臉憋得都青了,滿臉惶恐地對着金貅嚎道。
「慢慢說。和你玉白師弟有關?」金貅微微蹙眉,心中微微沉了下來。莫不是檮杌又凶性大發,逆行她的禁制去闖禍了?
她先前根本沒想過他竟能夠自行逆行她給他身上設下的禁制,那日在半山腰樹林他在虐殺那食毒獸之時,她心中又是震驚又是憤怒,險些就要動手上去將他弄昏拖回去了。而且那時那似殿下還在身邊看着,若不是她動作快,他早就已經暴露了。天似殿下是天帝太子,為人素來公正公平,那時候她還能怎麼護着他?
天似法力高深,比她還是高出一些的,那日雖然她動作很快,檮杌的氣息爆發也只有一瞬間,但是她知道那天似已經有所懷疑了,若不是後來他昏過去之後,她言辭含糊地瞞了過去,想必此事也不會這麼容易了了。
她還記得那日天似若有所思的眼神,那眼神中除了深思之外,還有一絲極為細微的冷厲,那絲冷厲不知為何,竟讓她那瞬間心生出強烈的不安來。
檮杌若是又一次壓抑不住骨子裏的凶性,逆行了她下的禁制出去大開殺戒,這後果……
金貅越想心中越沉,漫不經心的懶散神色也變得越發淡漠嚴肅起來。
「師弟……那兔子……下山……」翡翠被金貅突然沉下來的臉色嚇了一跳,本就沒緩過氣兒來,這會兒又是噎了一下。
莫非師傅已經算到了?
「想好了再說。」
「是……那死兔子帶着師弟下山……下山打劫去了!說是要……」要去搶劫金子討你歡心,翡翠險險的將後半句話咽了下去,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喘了口氣接着說,「他們、他們打劫了一隊押鏢車隊,搶了他們的金子。徒兒沒法子阻止他們,本想要在第一時間回來向師傅稟報的,可是卻不小心被師弟發現了行蹤……嗚嗚,那死兔子將徒兒吊在了樹上,這會兒帶着師弟去凡間城鎮去了……徒兒、徒兒費了好半天的勁兒才掙脫開來,回來給師傅報信……」
說到此處,翡翠氣得幾乎炸毛,一邊又是委屈傷心得不行。
他平時對山下那些山精野怪也不差啊,可是那些猴崽子居然完全不念舊情,一個個地朝着他那殘暴師弟妥協拜倒,不但不幫他鬆綁助他脫困,反而還聽那胖兔子的話看着他不讓他逃掉。要不是他腦袋機靈,這會兒還被吊在山腳下吹寒風呢!
「……」金貅不知道這會兒自己該有什麼樣的表情。事情並非她想的那樣,她是鬆了口氣,提着的心也放了下去。翡翠這孩子再次被虐,她一面心疼一面又有些不厚道地想笑。但她又笑實在不出來——檮杌是沒有去殺人,但是他卻學着人類干起了打劫的勾當……
打家劫舍啊,離殺人放火只有一步之遙啊!而且以他那暴躁兇殘脾氣,那些押鏢的凡人要是一個反抗……
金貅嘴角狠狠一抽,面無表情地開口問道:「他可有對那些凡人動手,傷害他們性命?」
若是有,不管她願不願意,等會她就得親自去逮了那傢伙徹底廢了他的力量,將他逐出師門。
神仙不可隨意傷害無辜凡人的性命,神仙門下的還未成仙的弟子也不可以。否則便是造了殺孽,必不能再呆在這仙山上的。
「沒有沒有,這是沒有的。那白漫透有攔着師弟,他們只劫了那些人的金子便走了。」翡翠無比耿直地搖搖頭,沒有想太多,連忙解釋道。
他到的時候,他那師弟正在那胖兔子的攛掇下喊着打劫標準語句呢。有胖兔子勸着,他師弟還真沒大開殺戒,只是在那些凡人要反抗的時候,釋放了一小點瘴氣讓他們都昏睡了過去,然後輕輕鬆鬆地扛起了人家的金子就走而已。
金貅沒有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伸手捏了捏翡翠的小肉臉,勾了勾唇道:「還是為師的翡翠討人喜歡。」
儘管一直被性子頑劣的檮杌欺負,但卻一點兒沒有要在她面前告狀或是添油加醋來報復他的想法,反倒是怕她誤會,還連忙解釋。這孩子雖然修仙的天資並不高,但心地卻是純真宛若透明琉璃,善良美好得叫人怎麼也生不起厭來。
翡翠被誇獎了,頓時神經很大條地將先前的憤怒委屈都拋了開,頗為不好意思地咧嘴嘿嘿笑了。
師傅在他的心裏就是宛如父母一般的存在,他永遠不會忘記多年前那個晚上,他險些被那農夫折斷身子的時候,是師傅出現救了他,並帶他回家給了他一個家。
「他們為何去搶人家的金子?」被翡翠那不好意思而純真的笑笑得心情好了起來,金貅收回手,開始問正事。
「因為……」翡翠苦惱地皺起來眉。這要他怎麼說?說是師弟想要抓住你的胃再抓住你的心,所以搶了人家去給您做精美食物去了麼?師傅一定會生氣的。
「嗯?」金貅有些好奇地挑挑眉。
就在翡翠支支吾吾,不知該怎麼交代的時候,一臉不耐的檮杌和滿臉興奮的白漫透滿載回山了。
看着那一黑一白兩人一前一後從院子裏進來,金貅也不再問翡翠,只是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懶懶勾着唇,神色懶散得像是在欣賞夜色星空。
「恩人恩人,是仙尊!仙尊在等你呢!」白漫透遠遠地就看到了一身金燦晃眼的金貅,連忙偷笑着拽了拽身側的檮杌,興奮不已。
這是她第一次當小紅娘了,真是好新奇好有趣的體驗,上天保佑一定要成功地讓恩人打動美人的芳心呀!
檮杌雙手抱着半人高的巨大精緻雕木盒子,沒空理會白漫透的小動作,只能任由她去了。
大爺他現在心情很好,可以容忍很多小事。
檮杌看着不遠處的金貅,眼裏升起星星碎碎的期待。
她……會不會喜歡?
會不會像是胖兔子說的那樣,開心得臉蛋羞紅,笑得迷人又可愛?
啊,她是神仙,性子本就冷淡,興許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但她至少應該會開始正視他的感情並不是兒戲和獸性吧?
興許她會臉色微紅,會手足無措……?
但天黑了,她又擅長隱藏情緒,等會他一定要睜大眼睛看着她,一點兒也不漏地將她的情緒都記錄下來……
原來光是這麼想像猜測着她會有的反應,便會叫他激動歡愉不已。原來他想看到她開心,想要哄她開心,這麼想這麼想。
心裏期待又開心,腳步也不由得加快了,檮杌努力壓抑着嘴角上揚的弧度,飛也似的朝院子中央的金貅走去。
金貅看着檮杌在她身前站定,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回來了?」
檮杌身側的白漫透眼睛轉了轉,一把拽起傻愣在一旁的翡翠飛奔進了屋子:「仙尊,恩人,漫漫有事找翡翠師兄,我們倆先進屋了!」
金貅頷首,檮杌未動。
「喂喂餵放開我啊死兔子……」被拖走的翡翠再次炸毛,卻敵不過白漫透的蠻力,終究越嚎越遠。
「這個,給你。」檮杌內心又是開心又是期待,他用力地想了想白漫透說的那些肉麻兮兮的話,卻是一句也想不起來,只好眨了眨眼睛,「碰」的一聲將手中巨大的木箱放在了金貅身前,指着它笑得一臉無害道。
「金子?搶來的?」金貅掃了那木箱一眼,挑了挑眉,問得不冷不淡。
「嗯。」檮杌完全不覺得搶劫是件不對的事情,很開心地點了點頭。
見他居然大言不慚還滿臉開心地承認了,金貅滿腔怒氣並着那日在樹林裏憋着的氣兒以及方才虛驚一場的氣兒一同從心底躥了上來。
「跪下!」懶散的神色瞬間染上了嚴厲,金貅正了正身子,對着檮杌大聲嬌斥道。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小白要悲劇了有木有……親媽頂起鍋蓋奔走~l3l4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4s 3.974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