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遷有道:市委書記成長記 121 夕陽後的擁抱(二更)

    121 夕陽後的擁抱(二更)

    萬馬河南岸?彭長宜的腦子裏立刻出現了江帆拍攝的夕陽景觀,就是攝於萬馬河南岸。[` 書小說`]記得丁一說過,她喜歡夕陽的原因是因為媽媽。於是他說道:「我沒去過,但是知道大致方位,你想去?」

    丁一點點說道:「嗯,想去。江市長就是從那裏拍的夕陽照片,許多人都喜歡這張照片。機關里去那裏野餐呢,我也想去那裏看夕陽,就想去找雯雯一起去,為此我還專門買了自行車。」

    「哦,野餐?這個主意好。」彭長宜搓着雙手說道,「還是小年輕的會生活,我早就沒有這份了。」彭長宜生性里是很好玩的,當教師的時候,經常組織學生們在課外活動的時候去野餐,他聽了丁一的話,心裏也有些蠢蠢欲動。他想了想說道:「這樣,咱們找市長,看他在幹嘛,讓他帶咱們去那裏,順便宰他一頓,你說怎麼樣?」

    丁一笑了,說道:「還是別那麼隆重了,那天雯雯我們倆說好了,只要她下班不回家我們去那兒看夕陽,您和市長跟我們去太奢侈了,還是我們倆去吧。」丁一說着就要往出走,彭長宜說道:

    「等等,我先給市長打個電話,如果他有時間願意故地重遊咱們就一起去,如果他沒時間就你們倆去。」彭長宜見丁一沒有反對,就給江帆辦公室打電話,沒人接,他又呼了江帆。

    好半天江帆才回電話,他正在北京聽課呢。他問彭長宜有事嗎?彭長宜就說了丁一想去萬馬河南岸看夕陽。

    江帆笑了,說道:「好心致,等我回去吧。」

    彭長宜說:「您回來的話估計夕陽就落山了。」

    江帆說道:「也許今天沒有夕陽。等哪天有了我帶你們去。」

    彭長宜說道:「估計我就沒時間了。」

    江帆說道:「長宜,我這幾天沒跟你聯繫,肯定給你誇官祝賀的人很多,等你上班踏實了,我請你,讓盧輝和丁一作陪。」

    彭長宜說:「好,謝謝您,我可等着了。」

    「長宜,如果有夕陽你再呼我,如果沒有我吃完晚飯回去。」

    彭長宜笑了,說道:「今天晴天,保證有。」

    江帆說道:「這你就外了,不是晴天才有紅色的夕陽的。」

    「哦,那有可能,還是您觀察的仔細,好吧,我跟丁一商量一下」彭長宜掛斷了電話,說道:「江市長說不是晴天就有夕陽。」

    丁一捂着嘴笑了。

    「你笑什麼?」彭長宜不解的問道。

    「應該說不是有夕陽就能有紅雲。」丁一糾正道。

    彭長宜琢磨了琢磨,說道:「有道理,我太迷信他了,讓他把我弄糊塗了。只要是晴天,就能看見夕陽,夕陽就是快落山的太陽,但是看見夕陽未必能看到紅雲。」

    丁一立刻沖他豎起大拇指,說道:「你真聰明。」

    彭長宜看到丁一那調皮的表情,感覺丁一很率真,也很可愛,就說:「咱們去看夕陽,怎麼樣?不等市長了?」

    丁一想了想,說道:「算了吧,我還是和雯雯一起去吧。」

    彭長宜唯恐丁一會認為自己圖謀不軌,就解釋道:「你看,我明天就該去北城上班了,到了基層說不定會忙成什麼樣子呢?還夕陽,恐怕烏雲翻滾都引不起我的注意了。」

    丁一想了想說道:「還是別去了。」此時,丁一的腦海里出現了書店裏見到的那個漂亮的小女孩。

    彭長宜這才意識到,丁一不是不想看夕陽,是不想跟他去看夕陽,他有些黯然神傷,站起來說道:「我明白了,那好,我走了,你把這些鑰匙交給侯主任吧,我明天再給他打個電話。」說着,就把一串鑰匙放在了桌子上,走到門口,彎腰就去搬紙箱。

    丁一說道:「科長,你再也不來了嗎?」

    彭長宜不好給丁一臉色看,就向她苦笑了一下說道:「人都調走了,還怎麼來呀?」

    丁一忽然有些捨不得,就低下了頭。

    彭長宜抱着紙箱走了出去。

    丁一沒敢抬頭看他,只聽到門被他輕輕關上,然後屋裏就寂靜無聲,空曠的有些耳鳴。

    丁一很難過,想到從今往後,在這間屋子裏再也見不到科長了,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孤獨,也很無助。尤其是他那麼滿心歡喜想帶自己去看夕陽,卻被自己拒絕了,覺得有些對不起他,眼淚就流了出來。

    丁一對彭長宜是有感情的,自從聽他要調走後,丁一的心就沒有平靜過,就連那天晚上部長組織的歡送酒宴上,丁一都是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她不能讓別人看出什麼。

    沒有任何工作經驗,只是憑一手小楷字被王家棟留在機關的丁一,對一切都是陌生的。所以,當她第一次看到從老家回來的彭長宜時,他沒想到科長是這麼年輕,而且和藹可親,心裏所以她才在日記中寫了那樣一句話:今天,我終於見到了我們的科長,一個身材魁偉、談吐機智幽默、性格溫穩沉毅、長相不壞頗有幾分英俊但衣着老氣橫秋的人。

    這應該是丁一對彭長宜的最初印象。

    相處久了,她就更加欽佩她的科長,發現他是一個很有內涵、很有魅力的男人。這種魅力不是一天發現的,是逐漸感覺到的。他做事認真,嚴謹,一絲不苟,卻有一種返璞歸真的真誠,有着儒雅良善的處事觀點和健康爽朗的卓然不群。他做每一件事都會深思熟慮,說話辦事極有分寸。不但部長將他視為心腹,就是具有高學歷的江市長也願意跟他交往,足可以說明他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難怪人們私下議論,他應該是亢州比較年輕的科級幹部了。就是爸爸跟他見了第一面後,誤以為是她的男朋友,高興的到家還合不攏嘴呢。老錢就曾說過,說他前途無量,不可等閒視之。

    每天早晨和他都會有十來分鐘的時間單獨相處,儘管時間不長,但是她很依賴,依賴這短暫的時光,丁一早已習慣了這種感覺,習慣了下樓在辦公室碰到他,習慣了他對她的鼓勵。

    在閬諸老房子裏,彭長宜擁抱了她,那是第一次被一個真正的男人擁抱。他的擁抱,讓她不但感到安全,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她經常回味這種感覺,心動而美好。她有時很嚮往這種感覺,但是她知道他們不該這樣,尤其是那天晚上在書店看到了科長的女兒後,她覺得她不該奪去這個小女孩的父愛,儘管他是自己仰慕的人,但更是那個小女孩的父親。

    樓道里安靜極了,這個時候,肯定大家都在家裏休息,雯雯就曾說過,只要她星期天一回去,媽媽肯定會給她包餃子吃,她可以隨便睡,睡到吃午飯再起。有媽媽的星期日是最幸福和快樂的,可以偎在家裏不出來,享受媽媽的美味和無盡的溫暖。

    她也想家了,想遠在天國的媽媽。媽媽肯定不知道此時女兒是多麼的孤獨,孤獨的無依無靠。她感到自己內心平生第一次有了滄桑的感覺。

    其實,女孩子想家,最主要的就是想媽媽。如果媽媽不在了,那麼家的概念就會弱化許多,尤其是對丁一來說,儘管跟爸爸的感情也很深,但畢竟爸爸又有了喬姨,當着喬姨的時候,她不敢對爸爸表現出過度親昵。

    她現在還記得,在媽媽去世一年多後,爸爸躺在老房子的躺椅上,看着夕陽說道:「孩子,爸爸過兩天要去北戴河參加一個筆會,這次時間比較長,要走十多天,爸爸顧不過來你,讓喬姨來咱家照顧你吧。」

    那時,喬姨已經跟爸爸交往過一段時間了,也經常帶着陸原哥哥來家裏玩,儘管丁一已經懂事,也知道爸爸早晚會娶了喬姨,但是她本能的抗拒這種結果,她流着淚說:「我不要喬姨,我要媽媽。」

    爸爸也淚流滿面,說道:「好孩子,我也想要媽媽,但是她回不來了,沒有辦法,我們還要繼續生活對不對?」說這話的時候,爸爸的眼裏也有了淚水。{免費}

    丁一偎在爸爸的肩上,久久不肯離去,她知道以後就不能隨便跟爸爸撒嬌了,爸爸不在是她一個人的了……

    就這樣,喬姨正式入住這所老房子,她對丁一的確很好,作為一個繼母來講,喬姨做了該做的一切。但是丁一始終都不跟她叫「媽」,陸原也不叫「爸爸」,在稱呼上,兩個孩子一直延續着以前的稱呼,爸爸和喬姨也從來沒有要求過他們。

    沒多長時間,喬姨的兒子陸原也搬了進來。丁一很快就接受了這個哥哥,比接受喬姨的過程還快。

    陸原那時已經上了大學,但是他會利用暑假幫丁一複習功課。丁一參加了假期文化課輔導班,每天晚上都是陸原去接她。媽媽走了,來了個哥哥關心她,這讓她找回了被寵愛的感覺。她曾經不敢從爸爸那裏爭取寵愛,因為他覺着爸爸的寵愛會給喬姨,所以能夠得到哥哥陸原的寵愛也是她最開心的。

    此時,她有些想陸原哥哥了,她想讓他有時間把小狗給她送來,想到這裏,她擦了眼淚,來到電話前,剛要給哥哥打電話,電話這時想了,她拿起電話,說道:「喂,您好。」

    「丁一,你怎麼了?」是江帆的聲音。

    丁一趕快抹了一把眼淚,振作精神說道:「江市長,我……沒事。」說着,吸了一下鼻子。

    江帆樂了,說道:「是不是你們科長走了,你難過了?」

    「沒有。您還在北京嗎?」

    「哦,我正準備往回趕,把北京的聚會推了。你們科長呢?」江帆說道。

    「噢,他回家了,剛走。」

    「哦,他說你要去看夕陽,把我叫回來了,怎麼他到走了?你呼他,叫他回來,我帶你們去看。」

    「市長,您要是方便您呼他吧,我……」

    「怎麼了?」

    「沒什麼,您說話他聽。」

    「哈哈,好的。我呼他。你就在單位等着吧。」江帆爽朗的說道,顯得興致很高。

    丁一放下了電話,江帆都聽出了她聲音里的情緒,肯定這時候給陸原哥哥打電話,陸原哥哥也能聽出來。所以她放下了電話。

    丁一想可能科長還會回來,那樣他們在一起會尷尬的,她就想回宿舍去洗洗臉,剛剛走出門,就見部長走了過來,丁一趕緊說道:「部長好。」

    王部長微笑着點點頭,說道:「小丁,辛苦一下打壺開水來。」

    「好的。」丁一便隨部長進了辦公室。

    自從彭長宜到黨校學習後,部長辦公室的衛生和打水的任務就交給了丁一,她按彭長宜囑咐的那樣,每次都很精心,所以部長對她很滿意。

    有的時候他還給部長抄送一些信件,尤其是部長喜歡讓丁一用小楷給他書寫信封上的地址和收信人的姓名。

    給部長打了兩壺開水回來,丁一看見部長正在拆閱信件。她給部長泡上茶後,便悄悄轉身向門口走去。

    「小丁。」部長叫住了她。「怎麼情緒不高啊?是不是想家了?」

    「沒有。」丁一掩飾着說道。

    「呵呵,不能,肯定是想家想媽媽了,哪有女孩子一人在外不想家的?」

    丁一笑笑。說道:「有點。」

    王家棟哈哈大笑,說道:「呵呵,女孩子想家想媽媽會很正常的,不用不好意思。」

    「部長,我媽媽……她不在了。」說到這裏,丁一鼻子就又酸了。

    王家棟有些吃驚的抬起頭看着她,很快就說道:「唉,正常,哪個父母也不跟兒女過一輩子的,我八歲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怎麼辦?還不照樣活着?想開點。」

    丁一吸了吸鼻子。

    王家棟說道:「以後星期天不回家就到我家去,讓你阿姨給你包餃子吃。我跟你說啊,我那老太婆包的餃子可比飯店好吃多了。」

    丁一聽他說「老太婆」,不由的笑了。

    王家棟見丁一笑了,就說道:「你去忙你的吧?我處理一下這些信件。」

    「有事您在叫我。」

    「嗯。」王家棟就低下頭,開始看信。

    丁一回到宿舍。洗了洗臉。她又想起小狗,如果小狗在可能就不會這麼空虛了。她打開了小蕾送她的袖珍錄音機,裏面傳來當年程琳演唱的「媽媽的吻」

    媽媽的愛,是一種不摻假的愛,媽媽的吻,是最純粹的吻。丁一對媽媽有着無法割捨的想念。但是,無論她怎樣想念,一個殘酷的事實就是媽媽不能再回來了。她又想起媽媽臨走的時候說的話:你想媽媽的時候,媽媽也正在想你,媽媽會站在紅雲上想你。

    她坐了起來,走出宿舍,打開了樓道門,站在五樓的樓頂,仰望着蔚藍的天空,看着那潔白的雲朵,她的淚水禁不住流了出來。她在心裏呼喚着媽媽,這是第一次她想媽媽的時候,媽媽沒有按時來,她遲到了。

    淚水再次流出……

    樓頂上有把舊椅子和一張會議室淘汰下來的舊桌子,丁一有時鋪上報紙和氈布,就在這裏練小字。因為她早上不能把小狗帶到辦公室去。

    她也想小狗了。

    前兩天,雯雯告訴她,說高市長想要丁一給她做秘書工作,當時她說:「不太可能,高市長可能都不認識我。」

    雯雯說:「的確是有這回事,但是你要有準備,她不好伺候不說,整天還閒不住,總得往下跑,跟着她必須也要像她那樣能吃苦才行,另外她使人太狠。」

    丁一說道:「雯雯,你別嚇唬我,是真的嗎?」

    「是真的,政府辦那邊都傳開了。」

    「怎麼科長沒告訴我。」

    「還沒到時候,到時候就告訴你了。」

    如果真是這樣,恐怕還不能把小狗接回來了。

    平心而論,她不想離開組織部,儘管科長調走了,但總歸還是這裏的人熟悉。而且部長對她的印象也不壞。真跟了高市長,指不定會怎樣呢?

    「丁一。」

    這時,門被推開,彭長宜站在門口叫她。


    「科長。」

    「到處找你。走吧,江市長等着呢。」江帆是先到彭長宜家裏接的他,然後才到大樓接丁一。彭長宜在大門口的警衛室里給丁一打電話,丁一沒在辦公室,這才不得不到樓上去找丁一。他剛上了六樓,就看見樓道的鑰匙孔里,插着丁一的鑰匙,就知道丁一在這裏。其實他隔着玻璃,已經看見了丁一。

    「科長」丁一叫住了要轉身走的彭長宜,說道:「如果高市長要我,我可以不去嗎?」

    彭長宜看着她,想了想說道:「你可以跟部長說,但是如果真的決定讓你去的話,你不去不太好。畢竟你剛剛參加工作。」彭長宜覺得有必要給她一點鼓勵,就說道:「高市長那個人其實沒什麼,就是工作急點,畢竟是女領導,以你的性格你會和她處好的。」

    彭長宜見丁一沒說話,就又接着說道:「別聽那麼多閒話了,跟着領導最大的好處就是你會進步的快些。」

    丁一想說什麼,沒有說出,她不想讓科長認為她是在挑肥揀瘦。

    彭長宜從旁邊的小樓梯下去了。丁一來到部長辦公室,發現部長已經走了,就下了樓。她看見市長的車停靠在西邊的樹蔭里,就小跑着過去,拉開了後面的車門,坐了進去。

    她對前面把着方向盤的江帆說道:「江市長好。」

    「你想看夕陽?」江帆今天很高興的樣子。

    丁一說:「不光是我,有雯雯還有好幾個年輕人看了您的照片,都想去,他們說沒發現亢州還有這麼美的地方,還說要去那裏野餐,弄篝火晚會什麼的。」

    「看到了吧?這就是榜樣的力量。我估計機關的興趣愛好該從書法轉向攝影了。」彭長宜意味深長的說道。

    「對呀!」江帆下意識的踩了一下剎車,說道:「那樣我就罪不可赦了。」

    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足以讓江帆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彭長宜笑笑,說道:「您也用不着這麼大驚小怪的,也可能是我的小人之心。即便是錯,也不怪您,因為您和樊書記一樣,都是積極參與者。再有了,在三十多年前早就說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文藝方針,如果藝術展真的只有書法而沒有其它藝術,那就不正常了。」

    江帆知道彭長宜也是安慰他,或者是給他尋找理由。就說道:「總之,謝謝你的提醒。」

    「您也用不着緊張,我記得小說《唐·吉訶德》裏描寫過一個國家,它有一條很奇怪的法律,就是每一個來這裏旅遊的人都要回答一個問題:你來這裏做什麼?如果旅遊者回答對了,一切都好辦了,如果回答錯了,他就要被絞死。有一個旅遊者就是這樣回答這個的問題的,他說我來這裏是要被絞死。這時,衛兵也和鱷魚一樣慌了神,如果他們不把這人絞死,他就說錯了,就得受絞刑。可是,如果他們絞死他,他就說對了,就不應該絞死他。所以,我理解您,對於您來說,這也是一個二難選擇。」

    「是啊,但願『天能蓋地,地能容小』」江帆感慨的說道。

    彭長宜知道這是《左傳》裏的一句話。就說道:「呵呵,也別過於自責。引起注意是應該的。您想想,書法能有幾個人學得來?但是攝影就不同了,只有稍懂構圖的人都有希望成為攝影家,是人人都可以參與的活動,每個人都可以過一把癮的,小了說可以怡情,大了說可以成為攝影藝術家。所以,機關里的愛好導向也是要注意的。您是青年才俊,逸群之才,得到年輕人的追捧也是自然想像。」

    江帆聽出了彭長宜話里的深意,就說道:「長宜,你是誇我還是吹捧我,不過謝謝你的提醒。」

    「呵呵,客氣了,我也是剛剛想到,要謝還得感謝丁一,是她提的醒。」彭長宜說道。

    丁一也在順着他們的思路琢磨這個問題,用她那可憐的官場知識,終於悟到了什麼,說道:「啊?我終於聽懂了!」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彭長宜回頭笑了,說道:「你懂什麼了?」

    「不能說,反正我懂了。」丁一也怕自己是小人之心,但是她顯然很得意。

    「江市長,看到了唄,邊上還有偷偷學藝的,現在就什麼都懂了,恐怕咱們很快就成為長江的前浪了。」彭長宜看着江帆說道。

    江帆皺緊了眉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道:「是該早點開竅。」

    「可是混沌被開七竅後就死了。」丁一說道。

    「所以才有了天地開闢於渾沌之中,才有了創世。」江帆說道。

    「太深奧了。」丁一說道。

    「太深奧了。」

    「呵呵。」彭長宜笑了,對江帆說道:「不能讓小同志懂的太多。」

    聽彭長宜這樣說,江帆也是深有同感,說道:「沒錯,看似懂了,其實未必真懂,真懂了,也就會失去許多該有的快樂。比如,我剛才還在為年輕人喜歡我的照片,進而喜歡萬馬河南岸而自豪,現在心情就完全不同了。」

    「呵呵,還是您自省意識強,以後得向您學習。」彭長宜說道。

    「得嘞,我的彭大書記——就別挖苦我了。」江帆說道:「不自省,反自以為是,那我就是第二個周林了。」

    「您永遠當不了周林。」彭長宜堅定的說道。

    「為什麼?」

    「很簡單,如果是周林,我這麼一說他會因為年輕人追捧而高興和自豪,絕不會想到別處還進而擔憂什麼,他會為蓋過別人的風采而高興而自豪呢。」彭長宜說道。

    周林在亢州政壇上儘管短命,但是江帆和彭長宜卻總是說起這個人,的確成為了他們的一面鏡子。其實官場的最高原則就是:安全第一。如果沒有這個做前提,你再有遠大的富民抱負也是枉然,你自己都朝不保夕,還怎麼實施偉大的抱負?反過來說,一個具有政治智慧的人,不僅需要真誠為民、造福百姓,還需要保存實力。惟一真正的責任,就是走向你自己的潛力,走向你自己的聰明才智和覺知,然後按照這樣的標準來行動。這就是命運的平衡法則:它不為取悅你而存在。但它給你的一切,若你不善用,它也不會為你負責!有一句話說的好:用好你的資本,贏得你的勝利!這時的彭長宜才真正考慮了他在北城的角色和位置。

    「是啊,浮士德不是說過這樣的話嗎?人只要一努力就會犯錯誤。為什麼會犯錯誤?殊不知,他真正的錯誤不是在於努力,而是不懂得怎樣努力。」 江帆繼續說道:「這一生中,每個人都當過配角。不同的是,有些人當了一輩子,有些人卻只當了一陣子。」

    彭長宜說道:「是啊,我認為其中的區別僅僅在於,你是不是比別人早了一點,掌握了贏得人生的訣竅!」

    「永遠都不能說贏,應該說是機會。」江帆說道:「桑弗不是說過嗎?機會是神的雅號。只能說我們比別人更幸運。我比你更早的得到了它,你比別人更早的得到了它。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總在以一種獨特的方式來維持它的平衡。也許,你擁有的不見得是你想要的,但在別人的眼裏,它也許會是難得的財富。」

    彭長宜為自己的口出狂言而感到些許的羞愧。江帆說的對,這剛到哪兒呀?說贏這個字太早了。他越發感到江帆的確很有水平,儘管他總是說自己當上這個市長是天上掉下的餡餅,恰巧砸到了他的腦袋。那麼周林的頭上比他更早的掉下了餡餅,怎麼從來都不見周林有這樣的認識高度?想到這裏說道:「我的確不應該用贏這個字眼,一切尚早。」

    「也不能這樣說,你的確是有準備之人,用贏的話也不是完全不可以。但是贏是過去時,不代表能贏得將來,也不代表將來總贏。」江帆說道。「長宜,其實開始定北城人事問題的時候,我在場。我為什麼沒有告訴你,一是有紀律,二是不告訴你更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部長也沒提前告訴你。」江帆說道。

    彭長宜說道:「是的,當時我接到電話,說是狄書記找我談話,我還納悶呢?從黨校回來後我先到的部長辦公室,他告訴我的時候我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

    江帆笑了,說道:「這就對啦。以後你就是北城的領導者了,說話辦事也是要注意的。莎士比亞說過這樣一句話:多聽,少說,接受每一個人的責難,但是保留你的最後裁決。我認為這個裁決應該是原則。」

    彭長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汽車駛上了一條土路,有了明顯的顛簸。江帆不再說話,而是聚精會神的駕着車。

    坐在車裏的丁一,不由的往窗外觀看,只見西邊的天空異常晴朗,剛才在樓頂的時候還能看到幾片雲彩,此時已經不知道飄移到何處了。

    彭長宜說道:「今天陽光真好,還這麼明亮,您是怎麼發現這裏的?」

    江帆說道:「唉,沒家的人可憐。你們到點就回家了,我總不能天天纏着你們陪我喝酒吧。我就拿着照相機,騎着車瞎轉悠,消磨時間。我幾乎把亢州都轉變了。有一次在亢州大橋上看到夕陽的景色很美,但是那裏照出的畫面沒有通透感。我就想如果能到南岸,肯定效果不一樣。來了好幾次,就照出那一組片子。」

    彭長宜感到江帆今天興致很高,估計他沒有進行離婚談判。

    土路的盡頭就是萬馬河南岸的沙石灘。汽車無法繼續前行,只好停在了一片麥田的旁邊。江帆打開了後備箱,從裏面拿出相機和三腳架,說道:「我上次來的時候小麥還沒有返青,現在再有二十多天就該收割了。」

    「看樣子用不了二十天就能收割。」彭長宜說道。

    丁一對這裏的田野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下午的感傷一掃而光。她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的牛仔褲,微喇的褲型,顯的她的雙腿修長而健美,上身穿着一個黑色小背心,外面隨意罩了一件短袖格子襯衫,風吹起衣擺,露出她被內衣包裹的玲瓏有致的身材。

    她彎腰采着地頭邊不知名的野花,只要是開花的都被她採到手,這個季節正是野花開花的季節,很快,她的手裏就有了一束各種顏色都有的野花。然後又將一長串的快要閉合的小喇叭花纏在胳膊上,還不時的把那束野花湊到鼻子底下聞着。

    江帆來不及用三腳架,對着遠處的丁一不停的摁動着快門。

    接近地平線的夕陽緩慢的滑向西天,漸漸的走遠。就在它快要落山的一霎那,天空出現了瑰麗的景觀。不知什麼時候,在蒼茫的遠方,弧狀的群山之巔,天邊出現了一大片的紅雲,遮住了滑落的紅日。

    丁一的心一陣感動。肯定是媽媽知道女兒在這裏等她,急忙趕來和女兒相會。她不忍讓女兒無果而歸。就在丁一仰頭注目的時刻,江帆悄悄的挪動着相機,尋找着角度。

    這時,紅日周圍的雲彩出現了一種綺麗的玫瑰色,然後蔓延開去,在高高的紅雲上,夕陽最後的光芒從雲層中透露了出來,霎時照亮了西邊的天空。丁一激動的在心裏說道:媽媽,您今天遲到了。說完,雙眼就溢滿了淚水。

    雖然丁一和媽媽彼此乎不能相見,但是,母女那特殊的心靈感應卻穿透了天上人間的重重阻隔,此時交匯在這一刻,那份溫暖、那份牽掛在她們之中始終揮之不去。

    這時的彭長宜也注意到了夕陽的變化,那大的紅日,漸漸的躲過雲層,靜靜地停駐在西天的邊際,久久都不肯離去,慈愛的注視着人間,注視着觀看她的人們。儘管到最後沒有了光焰,但是越發顯出她的瑰麗、端正、美麗和安謐,給人一種想投入她懷抱的感覺。

    彭長宜的眼睛濕潤了,他見過無數次落日,唯有這次讓他徹底震撼了。那次在閬諸她的家裏,他被丁一打動了,這次他被夕陽打動了。因為他知道丁一和夕陽的故事,知道她和媽媽的約定。此時看着丁一痴痴的神態,他真想把她抱入懷中,儘管他沒有到她的近前,但是肯定她的眼裏淌滿了淚水。

    看着她依然停駐在那裏,模糊的遠山似乎也有神性,輕柔的托扶着她,讓她儘可能的多看女兒幾眼。但是終究還是要離去的。也許她的力氣早已消耗殆盡,也許啟程的號角在催促着她,漸漸的,她收斂起最後的光芒,深情的對女兒說了聲再見,便垂下頭去,慢慢的合上了雙眼,閉上了慈祥的目光,悠得的沉入山谷之中。

    丁一顫抖着嘴唇,幾乎失聲喊出「媽媽」,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趕緊用手捂住了嘴,淚水洶湧的流出……

    江帆驚愕從取景框中抬起頭,他詫異的看着丁一,又看看彭長宜。小聲說道:「怎麼了?」

    彭長宜沖他擺擺手,嗓音有些沙啞的說道:「想家了。」

    江帆的心動了一下。剛才,從取景框中看到丁一采野花時那恬靜的表情時,尤其是手捧着野花,低頭走過鵝卵石的一瞬間,他的心一陣跳動。簡直太美了!他突然有一種浮士德的衝動:真美啊,請你停留吧!但只一會的功夫,丁一就變得如此傷感和多愁。

    無論是江帆、彭長宜還是丁一,多年以後還總是在各自的心裏回憶起他們三人看夕陽時的情景。那種美好,那種感動,那種溫暖,總是能打動他們,不論他們經過了怎樣風雨,不論歲月經歷了怎麼時空變換,這一刻,深深的烙在了他們的心中。成為無法抹去的印記。

    丁一慢慢的坐在了一塊鵝卵石上,還在痴痴的望着西邊的天空。

    恐怕兩個男人此時都有一種衝動,都想坐在她旁邊的石頭上,但是他們兩人都沒有動,江帆低頭鼓搗着相機,說道:「回去吧。」彭長宜點點頭,這才走到丁一旁邊。

    丁一抬頭,向彭長宜伸出手,彭長宜立刻握住了丁一的手,一用力,就把丁一拉了起來。

    幾步之外的江帆咔嚓一聲,就把這一瞬間定格成了永遠。

    彭長宜抬起頭看着江帆說道:「得,留下罪證了。」

    江帆笑了,說道:「你們倆商量商量,湊齊五十萬來取底片。」

    丁一抽出自己的手,不好意思的笑了。

    三個人沐浴着夕陽最後的餘暉里,默默的站了一會,算是跟她做最後的告別。才開始往回走。

    丁一由於鞋跟的關係,在砂石上走不太穩,彭長宜想伸手扶她,但是礙於江帆在旁邊,一直不敢造次。但卻不時的張開着手臂,隨時防止她跌倒。

    在回去的路上,三人都沒有說話,儘管江帆來時滔滔不絕,但是剛才見丁一看夕陽的表情竟也有些戚戚然,他想起了女兒。那個呲着小牙,沖他笑着的女兒。那個生命還沒有真正開始就過早隕落的女兒……

    江帆把他們帶到了中鐵集團一個內部餐廳,三人在雅間坐下後,江帆要了一瓶紅酒。彭長宜給丁一也倒水一點,丁一趕緊站起來說道:「科長,我喝不了酒的。」

    「就喝一點,江市長從北京趕回來,為的就是帶你看夕陽,不喝點對不起他。」彭長宜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說這話。

    江帆笑着說道:「看在你們彭科長彭書記的面子上,你今晚也得喝點。」

    丁一把高腳杯端起來,湊到鼻子下聞聞,沒有她想像的那種嗆味,就抿了一小口,說道:「還行,不辣。」

    江帆和彭長宜對望了一眼,不由的笑了。江帆心想,到是年輕,傷感來的快,走的也快。他忽然有了了解丁一的衝動,就說道:「丁一,給我們說說,你為什麼叫丁一?」

    丁一放下酒杯說道:「我是和共和國一天的生日。爸爸說這是從零開始的一天,新中國走向新生,媽媽知道爸爸的意思,就說不能叫『新生』,那是男孩兒的名字,也不能叫『零』,因為有個大作家叫丁玲,這個「零」和那個「玲」的發音是一樣的。後來媽媽說就叫丁一吧,簡單,好記,另外,也希望我以後的生活簡單,幸福。」

    江帆說:「你想家嗎?」

    「想。」丁一說着,低下了頭,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女孩兒就愛想家,想媽媽……」江帆說道。

    「江市長,喝口酒吧。」彭長宜打斷了江帆的話。

    江帆喝了一口紅酒,接着說道:「女孩兒好像從生下來就是讓爸爸媽媽疼愛的,我也曾經有過一個女兒,特別可愛,可是一次意外就……」江帆說道這裏,就端起酒杯一口喝乾了。

    彭長宜趕緊沖丁一使眼色,丁一驚訝的不知所措。

    江帆吸了吸鼻子說道:「我跟別人沒有說過,長宜知道,每每想起就心痛的不行,父親想孩子那種痛跟孩子想父母的那種痛是不一樣的,就跟摘心一樣,是生疼。」

    丁一哽咽着說道:「我想媽媽也是跟摘心一樣的疼。」

    江帆一愣,說道:「你媽媽?」

    丁一噙着淚水說道:「媽媽在夕陽的紅雲上……」

    「哦。」江帆明白了,丁一的媽媽不在了,所以她剛才看夕陽西下的時候傷感了。就說道:「那咱倆有一樣的疼痛,來,幹了這杯。」說着和丁一碰了一下杯,一口乾了。

    丁一也勇敢的喝乾了杯里的酒。

    彭長宜給他們各自的杯里倒上一杯底的酒後說道:「咱們不要說這個話題了好嗎?你們可別忘了,在你們面前還有一個人,他的媽媽不久前剛剛離去。」說着,聲音居然也顫抖起來。

    江帆一聽,立刻伸出雙臂,一手摟過丁一,一手摟過彭長宜,三人都含着眼淚,緊緊的擁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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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夕陽後的擁抱(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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