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毀婚約
【142】毀婚約
丁一說道:「我能怎麼說,我說你又不是不認識市長,幹嘛不自己請。最快更新請到 書 」
彭長宜問道:「他怎麼說?」
「他說他不好意思,當年市長幫了他的忙,他才從政府出來到的廣電局,那時候說請市長,最後也沒請成,就有些難為情了,讓我代請。」
彭長宜知道,李立的確給丁一出了一個難題,請不請都不落好,就說道:「你不要管他,你想,你怎麼管,都不好。」
丁一嘟囔着說:「我也是這麼想的呀,可是……」
彭長宜乾脆地說:「你直接不理,他在找你的時候,你就說你考慮了,還是讓他親自去跟市長表達誠意的好,您請不合適,就照我這樣說,記住,多一句話都不要說,說不定他想套你的話呢。」
「哦,行,我明白了。好了,你忙吧,我掛了。」說着,就掛了電話。
彭長宜本來還想說什麼,沒想到她這麼幹脆地就掛了電話,也可能她的辦公室去人了。
他很為李立這種行為不齒。不用說,一定是李立聽到了有關丁一和江帆的閒話,而且也相信那些話是事實,不然他不會找丁一去請市長了,很明顯,你李立和丁一的關係也沒到那個份上,憑什麼讓丁一去給你請市長?顯然他這樣做,就是心術不正,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為丁一和江帆考慮。丁一不跟江帆說吧,屬於駁了領導的面子,跟江帆說吧,讓江帆為難。
他感覺這個李立太精明了,都精明得寫在了腦門上,哪有這麼辦事的?無論那些謠言是否屬實,都不該這樣做,如果真的這樣做了,就可想而知,這個人精明的是多麼的好笑。
下午,彭長宜正在召集有關桃花節最後一個調度會,這時,他又接到了鄔友福的電話,鄔友福說道:「長宜,你在哪兒?」
「鄔書記,我們在開有關桃花節的調度會,在政府會議室,您有事嗎?」
「哦,是這樣,郄老失蹤了。」鄔友福說道。
彭長宜一聽,緊張地說道:「失蹤,什麼時候的事?」
「剛才,因為他有下午睡覺的習慣,所以我過來的就晚了,我過來後,才知道他不知去了哪裏。張明秀開始還以為是跟我在一起呢。」
彭長宜想了想,估計他惦記石鐵匠的事,就說道:「明白了,我去找找。」
鄔友福說:「你那個司機在嗎?」
彭長宜說道:「我看看去。」
彭長宜就拿着電話走出了會議室,他站在樓道上喊了一聲:「老顧——」
老顧聽到喊聲後,就在下面答應了一聲。
彭長宜這才對着電話說:「在。」
鄔友福說:「哦,那就說明他也沒跟你的司機出去,矮,你開會吧,我去找找。」
這時,齊祥和小龐從會議室出來,說道:「發生什麼事了?」
彭長宜說:「別聲張,郄老不知去哪兒了?這樣,你們繼續,按照咱們提前商議的那樣,把所有分工細化到人,現在不是再研究什麼問題的時候了,是說話落地砸坑的時候,一定要責任到人。還有兩天桃花節就開幕,沒有時間開會了,我去找郄老。」
齊祥就點點頭,說道:「丟不了,說不定到哪兒訪貧問苦去了。」
彭長宜聽出齊祥對這個老革命有些調侃,他沒有接他的話茬,就下了樓。
上了車後,彭長宜跟老顧說:「郄老不見了,你說他去哪兒了?」
老顧笑了,說道:「肯定去了石鐵匠鋪。」
彭長宜笑了,說:「這麼肯定?」
老顧說:「十有,因為從早上的談話中,我聽出他好像有隱情,也可能不希望我們知道,所以有可能就自己偷偷去找大李了。」
果然老顧猜對了,郄允才的確是來鐵匠鋪找大李來了。
他下午睡醒後,就悄悄地起床,因為張明秀由葛兆國陪同,去鄉下探親戚去了,他來不及換衣服,拿起外套和褲子,就將睡衣睡褲套在裏面,開開門後見左右沒人,就悄悄地從旁邊的樓梯下來,到了街上,打了一輛三輪車,來到石鐵匠鋪時,居然沒有錢給人家,他就給這個人寫了一個電話號碼,說道:「你晚上到三源賓館來要錢,我給你。」
那個車夫一看他這個年紀,也不像是成心賴賬的人,就說道:「算了,就當我為您服務了。( 書 。純文字)」說着,就走了。
郄允才心說,還是老區人們樸實,同樣的事在北京也發生過,他沒有錢,人家出租司機就不讓他下車,後來還是張明秀坐車來給他送的的費。
他整了整了衣服,就來到了石鐵匠鋪,進門後,就圍着大李師傅打量。由於大李師傅是背對着門口的,雙手握着火鉗,師兄倆正在聚精會神地幹着活,誰也沒理他,直到那塊鐵涼了,大李握着火鉗,剛要把鐵塊放到火里,二李看了郄允才一眼,跟大李說道:「他來了。」
大李回過頭,看了郄允才一眼,沒有理他,繼續幹着活。
郄允才就轉到大李的對面,仔細的看着大李,但是大李根本就不給他一個正臉,郄允才看了半天,走到大李跟前,扒拉了他一下。
沒想到大李沒好氣地說道:「看什麼看?」說着,就把那塊冷卻了鐵塊扔到了一邊。
坐在馬紮上,就要抽煙。
郄允才有些激動,他看見大李的腿有點拐,就興奮地說道:「你是石頭?」
大李沒有理他,就從土台上取下眼袋,就要抽煙。郄允才又湊到大李身邊,說道:「沒錯,你就是石頭!我記得你,你還認識我嗎?」
大李點着了煙後,瞟了他一眼,目光里充滿了鄙視和不屑。
二李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們。
大李又是一陣咳嗽,二李剛要過來,大李就把煙袋從嘴裏拿出,在地上使勁地磕打了兩聲,然後纏巴纏巴就扔在了土台上,站了起來,跟二李說:「我先回家了。」
二李看了看窗台上的一個小鬧鐘,有些不解,上午師兄從集上回來後,他就把早上有人來的經過跟他說了一遍,沒想到師兄陰沉着臉,不說話,幹活也是氣沖沖的。心想,這個乾淨的老頭,莫非認識師兄?跟師兄有什麼恩怨?
師兄沒有搭理屋裏的人,拐着腿就走了出去,到了外面推起自行車騎上就走了。
「石頭……」郄允才沖他招了下手,吐出了這兩個字,眼巴巴地看着大李走了。
二李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看着郄允才。郄允才尷尬地紅了臉,他說道:「你師兄住哪兒?」
二李斷定眼前這個老頭和師兄認識,就說道:「他住老宅子。」
「老宅子?」
「就是師傅留下的老宅子。」
郄允才一聽,顧不上跟二李再見,磨叨了一聲「老宅子」,就走出門,順着大李離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老人跌跌撞撞地跟了過去,這裏全是向上的坡路,這條路是他曾經熟悉的路,只是路兩邊多了許多依坡而建的民房,他一路氣喘,來到了這條街道最後面的幾排民房,走進了當年那個小胡同,好在三源的變化不大,他來到老城區那條狹窄的街道,遠遠就看見了那顆老槐樹,沒錯,就是這個地方!
老人有些激動,用手摸了摸胸口,向着老槐樹走去。
全是上坡的路,他不得不停下來喘口氣,又接着往上走,他不知道大李上坡是怎麼騎車的,也許,這會自行車在大李的手裏就會變成拐棍吧?
不用特別辨認,他就來到老槐樹下的那個院落。當年那個磚木結構的門樓,如今已經換成了紅色的大鐵門,只不過大鐵門的紅漆早已脫離,露出了鏽跡斑斑的鐵皮。
老人走近了虛掩着的大鐵門,敲了敲,沒人理他,他就推門進去了。
還是那個熟悉的大院,還是那熟悉的三間北房和兩間東西配房。院裏的老槐樹下,是一個大的操作台,三個廢棄的大鐵爐。日月穿梭,時光荏苒,這些爐子顯然是經過幾次修繕,一直沒有停止過使用,是近些年才被荒廢掉了,顯然,這打鐵的聲音是擾民的。
郄允才走了過去,撫摸着這些鐵爐,當年,他為了發動群眾,冒充學徒,來到了石鐵匠鋪,給石師傅當了一名打雜的,這個院子裏,整天響着叮叮噹噹的打鐵的聲音,就像是一曲交響樂。那個時候,這裏是城外,院後的北牆,有一個便門,順着便門走出去,是兩個男女單獨的茅廁,還有一小片開闊地,開闊地上是青紗帳,過了這片青紗帳,就是荒草叢生的山坡,翻過這座山坡,就是深山老林了。
現在,在這房子的後面,沒有了青紗帳,多了幾排民房。
郄允才穩了穩心神,就邁上了兩層青條石的台階,推開了房門,就見昏暗的正屋地下,大李雙腿跪地,低着頭,肩膀顫抖着,似乎在哭泣。
在看一個褪了色的老式八仙桌的條案上,供奉着一個老人的遺像,遺像的旁邊,是一張全家福的合影。
郄允才認出了,這個就是當年自己的救命恩人!沒錯,就是石師傅。只是,他不是被子彈打中跌下懸崖了嗎?怎麼還活到了七十多歲?難道當年他沒死?
他顫巍巍地走到八仙桌前,剛想伸手去摸遺像,就聽大李抽泣着說道:「不許你碰他!」
郄允才嚇得手一哆嗦,就縮了回來,他說:「石頭,這是怎麼回事?當年師傅不是中彈跌下懸崖了嗎?」
大李從地上起來,走到臉盆架旁,洗了洗臉,然後坐在八仙桌的另一側,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冷冷地問道:「你當年離開時是怎麼說的?」
郄允才尷尬的再次紅了臉,嘴唇哆嗦着說道:「我……從那以後,我就到別的地方去了,解放前夕,從這裏路過過,但是有紀律,所以就沒有進城來……」他輕聲地說道,明顯的底氣不足。
「你知不知道,打鐵的人,說話吐口吐沫,都能成個釘子,你當年許下的願,卻不來實現,師傅走時都記恨着你!」大李恨恨地說道。
郄允才扶着桌子,坐了下來,他的手有些哆嗦,說道:「對不起……」話沒說完,就流出了兩行老淚……
大李的眼淚又流了出來,他看着郄允才,說道:「好在你沒忘了師傅,還知道找來,我以為我死了你都不會露面的。」
「我……」郄允才似乎又難言之隱,有句話想問又不敢問,這時,就聽大鐵門咣當想了一聲,他欠起腳就要朝外看。
大李說道:「別看了,是丫丫回來了。」
郄允才又把放在了椅子上,事實,他經過了上坡的路和剛才的激動,很難站起了,坐下後說道:「你們?」
「嗯。」一個嗯字,算是對他的疑問做出的回答。大李從桌上抓過一盒煙,郄允才趕忙拿起桌上的打火機,給他點上,
「那,恭喜你們了……」郄允才小心翼翼地說道。
大李的表情緩和了一些,說道:「這還要感謝你啊,感謝你當年的背信棄義,不然,我上哪兒撿這麼便宜的事?」
郄允才尷尬的臉有些紅,他剛想說什麼,就聽門外傳來說話的聲音:「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說話間,房門從外面被推開,進來一位典型的農村老太太,短髮,頭髮被發卡卡在耳後,手裏拿着一捆韭菜。
老太太一邊說着話,一邊就把摘好的韭菜放在進門鍋台上,就去洗手,洗着洗着,她才發現自家屋裏還坐着另外一個人。她就轉過身來,看着郄允才,說道:「他爹,這位是……」
郄允才慢慢地扶着桌子站了起來,嘴唇顫抖着叫了一聲:「丫丫……」
老太太一愣,走進了郄允才,看了他半天,才說道:「你是……是……才子哥?」
郄允才點點頭,走到她的身邊,握住了老太太的雙手,說道:「丫丫,是我,是我啊!」
老太太激動了,眼圈立刻就紅了,說道:「才子哥,你,你怎麼才來呀?想死我們了。」
「是,是啊,我也想你們啊,我剛知道,你跟師兄……好,太好了,你們才是天生的一對!」
老太太倒是比大李開明,她又仔細地打量了他半天,最後把電燈拉開,又圍着他看了一圈,這才咧嘴笑了,說道:「才子哥,你沒有變,還是那個模樣,尖腦頂,柳肩……嘿嘿,你還真回來了,我們終於見到你了。」
「是啊,人家做了大官了。」大李說道。
丫丫說:「當年才子哥就是大官,現在更得是大官了。」
郄允才笑了,他用手摸了摸禿禿的頭頂,說道:「老了,丫丫,如果走在街上,我保准認不出你。但是在你家,我敢認你。」
郄允才把丫丫扶到他坐的椅子上,他站在八仙桌的正中,衝着石師傅的遺像深深地鞠了三個躬,然後又衝着大李和丫丫分別鞠了一個躬,丫丫見他這個舉動,眼淚就洶湧地流了出來,她趕忙站起,說道:
「才子哥,你別這樣……」
大李也轉過頭去,抹了一把眼淚。
郄允才老淚橫流,他有些支撐不住,被丫丫扶着坐到了椅子上,說道:「丫丫,我對不起石師傅,對不起你……」
這句話,被急忙趕來的彭長宜和老顧聽到了,彭長宜本能地停住了腳步,他示意老顧,不要進去,他們就站在門口兩側的窗戶跟前,聽着裏面的說話聲。
丫丫抽泣着說道:「才子哥,不怪你,你是公家人,俺知道配不上你,當年都是我爹他人糊塗,逼着你答應親事的。」
郄允才說:「不是的,是我不好,是我辜負了師傅,我從這裏走後,就到了別處,根本就……就聯繫不了你們,天天行軍打仗,今天腦袋在自個身上,明天就不敢保證它還在自個身上,根本就顧不上回來找你們……我對不起師傅……」他說得話自己都感覺到了輕飄飄的。
丫丫笑了,快言快語地說道:「不是的,是爹爹認死理,就是不同意我和師兄的事,後來,見你實在不回來了,才答應我嫁給師兄,那時候,師兄都三十多歲了,我再不尋他,他就是老光棍一條了,哈哈。」
郄允才紅了臉,說道「謝謝,謝謝你們原諒我。」
大李又抹了一把眼淚說,「我該謝謝你,那段時間,我經常跟師傅擰着來,他說東,我偏向西,為這沒少挨罵,也沒少被他罰。我就看到,師傅經常坐在後山坡上抽悶煙,我知道他盼着你回來,兌現承諾。他抽悶煙,我也抽悶煙,我是不願意你回來,怕你回來娶丫丫。嘿嘿,都過去了……」大李揉了揉眼睛,第一次對郄允才露出了笑臉。
門外的彭長宜震驚不小,敢情這裏還有着這麼曲折複雜的故事,原來,這麼受人愛戴的老革命,當年卻是「背信棄義」之人,難怪他堅持自己找人,不讓別人跟着呢,感情還有一段不願意讓人知道的歷史。
這時,就聽郄允才說道:「我記得,師傅當年為了掩護我,是中彈跌下懸崖的,怎麼他沒……」
丫丫說:「沒錯,他把敵人引開後,的確是中彈了,跌下懸崖,但是他命大,沒死,等我們找到他時,他被掛在樹杈上,還有一口氣,師兄他們就用門板把他抬回來了,醫治了半年多的時間才好,好了後就幹不了力氣活了,鐵匠鋪就交給了師兄打理,他就天天喝點悶酒。對了,給你看樣東西。」
丫丫說着,就走進裏屋,從箱子裏拿出一個布包,放在八仙桌上,打開,裏面是一件月青色的粗布褂子,抖開後,在胸部偏下的地方,還有一個彈孔,肩上還補着兩塊補丁。
郄允才哆哆嗦嗦地捧起這件衣服,他說:「這是師父從我身上扒下的那件衣服,他就是穿着這件衣服引開的敵人……師父,受苦了,才子對不起你啊——」郄允才哭了,有些泣不成聲。
彭長宜的心提了起來,他擔心老人激動過度,再有個什麼閃失,就想進去。老顧沖他擺擺手,搖搖頭。他看了看老顧,老顧小聲說:「沒事。」
果然,郄允才抽泣了幾聲後,慢慢地穩住了情緒,他問丫丫,說道:「師傅到死都沒有原諒我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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