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文學的人一般都比較感性,對音樂自然也就有着偏愛。
蘇克也不例外,從小就比較喜歡音樂,不過只是那種相對單純的喜歡,從未想過把它當做未來的職業。一是因為他沒這個天賦,二是這個職業沒有作家來的自由。進入大學後,雖然也跟人學過一段時間樂器,但更多的是自娛自樂,至於水準,就如同鄭爽說的那樣,最多也就是業餘中上。
蘇克這時哪怕帶着醉意,也知道自己上去表演完全就是獻醜……
他酒醉心明,偏着腦袋看着鄭爽,道:「你逗我玩呢?」
鄭爽笑道:「你就說敢不敢吧!」
蘇克道:「我知道,你就想看我出醜,對吧?」
鄭爽依然是那句話,笑眯眯的重複道:「別問那麼多,就說你敢不敢!」
胡德凱在一旁也跟着起鬨道:「對,就說你敢不敢。」
說着,他從屁股兜里掏出錢包,道:「看見沒有,老么,你要是獻唱,賞錢大大的有。要是唱得好,全歸你了!」
杜山拿過他的錢包,道:「少在這裏起鬨,當心老么酒醒後找你算賬,錢包我幫你管了。」
蘇克嘿嘿傻笑着,摟着杜山的肩膀道:「還是老大心疼我,胡老三,你丫就是個壞人,想看我出醜對不對?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其實包括鄭爽在內,大家都是鬧着玩,沒誰真的打算讓蘇克上去表演。尤其是鄭爽,事情雖然是她起得頭,但實際上卻是因為乍見杜山後,心裏多少有些不自然,下意識的轉移話題罷了。
但讓大家沒想到,又或者忽略的是,此時的蘇克顯然不是正常狀態下的蘇克。
他眨了眨眼,忽然一把將錢包從杜山手中搶過,衝着胡德凱大聲道:「想看我出醜,沒門。但是想聽我唱歌,那還是有門的!告訴你,胡老三,我今晚不僅要唱,而且還會唱的很好,好到能亮瞎你的狗眼!」
說完,他轉身看向關家宜,道:「妹子,把你的結他借我用用。」
關家宜膽子小,平時見到醉漢向來是躲得遠遠的,這時見身高馬大的蘇克瞪着眼找自己借結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遞了過去,然後小跑着躲到鄭爽身後……
鄭爽急了,心說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
最關鍵的是,廣場上有很多高校學生,你一個醉漢上去唱歌,萬一鬧出事來怎麼辦?
以前不是沒發生過這種事,鄭爽親眼見過的就有好幾起,基本都是歌手水平太業餘,觀眾不滿起鬨,最後雙方打成一團。
她後悔不迭,於是就想上前制止,但卻被杜山攔住。
「讓他唱……」杜山道。
鄭爽驚訝道:「你瘋了?他現在連話都說不周全,你是不是打算讓別人把他轟下來?」
杜山苦笑道:「不是我不想攔他,而是你越攔,他就越起勁,醉酒的人都是這樣。」
微微一頓,又道:「你也不用太擔心,蘇克的酒量雖然不大,但酒品很好,屬於酒醉心明的人。放心吧,不會鬧出事的……」
兩人說話間,抱着結他的蘇克卻已經開始招攬觀眾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驚天才藝即將為您展現!」
「不唱老歌,不唱新歌,要唱就唱你沒聽過的歌!」
「高手在民間,高手在傳大,原創歌曲大放送,好聽到根本停不下來!」
杜山、鄭爽等人面面相覬。
胡德凱喃喃道:「我靠,這真是老么?跑江湖的吧?」
關家宜偷偷扯了扯鄭爽的袖子,小聲道:「這人好逗啊,上次見到他的時候,好像不是這樣啊。」
即便是性格穩重的杜山,這時也是嘴角抽搐,有一種想要立刻逃離這裏的衝動。
此時的蘇克和平時略顯清冷的蘇克完全就是兩個人,別說是杜山和胡德凱,就是換了清醒狀態下的蘇克自己,恐怕也會說聲『我不認識這貨』!
其實這會兒的蘇克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從鄭爽激將開始,他就覺得一股莫名的情緒在推動着自己,讓自己口出狂言,然後借來關家宜手中的結他,直至最後稀里糊塗站到了人群中央。
不過他一點也不後悔,並且覺得心中的那股情緒越來越強烈,使得自己不唱不快!
他抱着結他站在那裏,抬頭看着美好的夜空,腦袋前所未有的清明……
古人說長歌當哭,我現在的狀態好像就是吧?
當然,我沒什麼可哭的,但卻有很多想要傾訴的……
那麼,第一首歌唱什麼呢?
他已經很久沒有接觸結他,微微垂首,手指輕輕拂過琴弦,開始了試音。
手指掠過琴弦的那一剎那,他驚訝的發現,手中的這把結他就好像使用了很多年,居然一點也不覺得陌生。
隨即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曾在圖書館聽到的那些歌,一首接一首的在腦海中響起,然後化為金色的長着翅膀的音符,圍繞在他身邊翩翩起舞。仿佛正在對他說:選我吧,選我吧!
蘇克本能的就知道,這些曾經聽過的歌,就和那些曾經讀過的書一樣,每一個音符都融入了自己的靈魂。
就仿佛,他真的是這些歌曲的創作者。
「第一首歌,獻給我自己!」
他抱着結他,帶着微笑道:「這首歌叫《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
空氣里都是情侶的味道
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
大家應該相互微笑
摟摟抱抱這樣就好。
不得不說,蘇克剛才江湖賣藝式的招攬還是很成功的,吸引的人比關家宜唱歌時還要多。
當然,這些人大多是來看熱鬧的。
廣場上每晚都有很多學生賣唱,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好聽就多聽一耳朵,不好聽就直接走人。倒是蘇克這樣的『表演形式』還是第一次見到,不僅吸引了很多學生和晚上出來散步的附近居民,就連廣場執夜勤的警察也面帶緊張的趕了過來。
蘇克試音的時候,圍觀的群眾有鼓掌的,有起鬨的,也有面帶不屑準備看猴戲的。
然而當歌聲響起的一剎那,原本喧囂的人群卻忽然沉靜了下來……
嚴格來講,蘇克的嗓音不算好,有點沙啞,唱功也不過關,最多就是業餘中上。但是音準、節奏卻是把握的很好,最關鍵的是,無論是懂音樂的還是不懂音樂的人,都能從蘇克的歌聲中聽到一種強烈的情緒……
當然,最能打動人心的還是歌曲的本身。
……孤獨的人
他們想像鮮花一樣美麗
一朵驕傲的心風中飛舞
跌落人們腳下。
可恥的人
他們反對生命反對無聊
為了美麗
在風中在人們眼中變得枯萎……
這是一首難以描述的歌曲,乍一聽,仿佛是在講述寂寞和傷感,但是真正聽進去後,你會忽然發現它其實講述的是情懷,獨屬於少年的情懷。
所有聽到這首歌的人,除了那些還不懂事的孩子,每個人都曾經歷過屬於自己的青蔥歲月。
一點微笑,一點浪漫,一點淚水。
一點嘲諷,一點孤獨……
一次回眸,一次駐足……
一個聽音樂,一個人看書,一個人走在大街小巷……
人群越來越安靜,有人在聽歌,有人卻已陷入了回憶難以自拔。他們在記憶里尋找着生命中的那個自己,那個少年,然後問他,你是否也曾孤獨過?
鄭爽怔怔的看着蘇克,滿臉的不可思議。
忽然,她扔下關家宜跑過去,拿起手鼓,和着結他聲輕輕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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