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國一儒生 第八十五章 甘州（四）

    秦風不僅能睡得着，而且還能控制自己準點清醒。就像現在這樣，就算這時代沒有鍾也沒有表，但秦風還是在凌晨四點醒轉過來。

    為了保險起見，他再次來到窗前問着門外的親衛：「卻是幾更天？」

    「過了五更！」親衛回答。

    「嗯！」秦風點了點頭，過五更就差不多是四點了……秦風還是習慣於用現代的小時算。

    「可做好出城的準備？」秦風又問了聲。

    「十將已安排妥當！」

    「傳令下去！」秦風說道：「即刻出發，莫要驚動他人！」

    「是！」親衛應了聲，當下就輕身輕腳的朝側房走去。

    在秦風小心的打開門的時候，眾親衛也相繼從房裏出來，梁宿來到秦風面前拱了拱手，眼裏雖是充滿了疑惑卻也不敢多問。

    隨着秦風一揮手，眾人就借着月光朝行館外摸去。

    自有親衛從馬廄里牽來戰馬，且為了消聲還特意將馬蹄包裹上了一層棉布……看來梁宿等人對做這一套還是相當有經驗。不過這似乎也正常，親衛也就相當於現代的保鏢，身處亂世中的他們如果連這些都不知道那還做什麼親衛。

    一行人小心的牽着馬往西門走，走到城門附近時天色也漸漸放亮，這時眾人才在秦風的命令下解開馬蹄上的棉布飛身上馬一路朝城門騎去。

    這也是秦風的高明之處，若是在這時還輕手輕腳且馬蹄上還裹着棉布往城門走，那還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告訴守城回鶻軍士有問題嗎？反倒是像現在這樣大大方方的騎馬出去，回鶻軍士大多會因為沒有得到藥羅葛仁美的命令而不敢阻攔。

    果然不出秦風想所料，此時城門剛開不久，守城的回鶻軍士遠遠看到一隊敦煌騎軍從城內策馬而來，立時就想到這便是從敦煌來的使者。甚至守城的將領昨日還親眼瞧見可汗親自前來迎接，之前還收到可汗的命令：「好生侍候，若是稍有差池便提頭來見！」。

    於是哪裏還敢怠慢，當下便將正要進城的百姓及奴隸又攔又打的硬生生的劈開一條道容秦風等人先走……

    這便是秦風依舊選擇西門出城的原因。

    見此，秦風等人當然不會客氣，當即加快速度策馬穿過了城門……走出城門時秦風不由一愣，卻見城外黑壓壓的一片人，大多是衣不遮體渾身污洉的漢人，身上背着各種容器，有的裝着牛奶、羊奶，有的裝着蔬菜瓜果，還有的裝着牛、羊肉。

    照想，這些都是回鶻人的奴隸，此時正在回鶻人的帶領下運着農產品進城售賣的。

    秦風不由放慢了馬匹的速度，一邊走一邊看着兩側一個個不成人形的漢人奴隸。

    那些奴隸有些是老者，雖是瘦骨嶙峋卻扛着一個體積明顯與之不相稱的大筐；有些是還未發育的孩童，但其臉上的風霜及被重物壓彎的身軀怎麼也無法讓人相信他們還是孩童；更有甚者還有些女子卻是半裸着上身，但她們卻是麻木得根本不去遮擋，又或者，她們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精力或是心思去想這些。

    此時這些漢人奴隸也發現了秦風等人……原本他們還以為這隊出城的騎軍是回鶻騎軍，若是回鶻騎軍的話那他們還不會覺得有什麼，但發現這些騎軍卻是漢人後便如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這其中主要是這種強烈的反差，同是漢人，為什麼秦風等人便可以坐在高頭大馬上威風凜凜，而奴隸卻是連吃口飯都難，甚至還被回鶻人當作牲口使喚任意宰割。

    他們想上前與秦風等人說話，也想向秦風等人求助，但回鶻主人卻在旁邊喝斥着，而且腰上還有彎刀……於是他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眼神里有憂傷、喜悅也有哀求。

    但很快他們就失望了，因為這些漢人騎軍變沒有停下，而是徑直出城直奔西面的曠野並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秦風很想停下，因為他實在不敢相信堂堂一個大國，其百姓盡會落得如此下場，這就像在他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將他的尊嚴狠狠地踩在了腳下。

    但他又不能停下，因為他知道，一旦自己停下了，那只怕就永遠回不去了。自己若是回不去，或許就意味着這些漢人奴隸便永無出頭之日了。

    於是他只能咬牙策馬而走，頭也不敢回。

    之前他雖知道回鶻是奴隸制，也知道甘州的漢人生不如死，但知道跟親眼看到卻完全是兩回事。

    而梁宿等人卻似乎對這些是習以為常了，待遠離甘州見身後也沒有騎軍追來的時候，梁宿便問着秦風：「大人，英義可汗對我等如此禮遇，難道還有害大人之心？」

    秦風苦笑了一聲，揚了揚手中的龍牙寶刀說道：「英義可汗送我這把寶刀時，我便知道他的心思了！」

    「這……」聞言梁宿有些不解，送寶刀應是示好或是尊重才對，跟是否要害秦風又有何干係。且若是要害秦風，只需一聲令下即可，何必費這般周折。

    秦風看出了梁宿的疑惑，便問道：「你道那英義可汗為何要送我龍牙？」

    「自是為了籠絡大人！」梁宿回答。

    「這便是了！」秦風說道：「這龍牙可不是尋常寶物，而英義可汗卻能如此坦然的送與我，且面上還沒有半點不舍，究其原因……便是英義可汗已做好了打算，我秦風要是降了回鶻便了，用龍牙換個秦風也不虧，且龍牙說到底還是在他眼皮底下，不算失去。若是不降……」

    「哦！」聞言梁宿不由恍然大悟：「若是不降，我等便怎麼也走不出那甘州城，龍牙自然還是英義可汗的囊中之物！」

    秦風點了點頭，這英義可汗千算萬算，就是沒想到秦風的動作會那麼快，當晚就裝醉並連夜逃出城。

    這會兒他要是知道秦風已帶着龍牙出城，只怕連腸子都要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