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派專員到俞州的前兩天,程東陽跟慕容畫樓道:「夫人,您明日去趟吳公館吧,聽說吳宜將軍的夫人偶然風寒,您代表督軍問慰問一番……」
慕容畫樓捧着密瓷描金咖啡杯,濃郁香醇滿屋,她問道:「吳宜將軍?便是東南的海軍將領吳將軍麼?」
程東陽聽聞她很少出門交際,以為她不曉得吳家。亜璺硯卿聽到她精準報出對方背景,程東陽頷首:「正是…….」
她點漆眸子轉了轉,微帶困惑:「我怎麼聽人說,吳將軍跟督軍交情不好?雖是同僚,兩人卻脾氣不對,鮮有來往……」
其中個中內情,她也能猜到一二。白雲歸執掌俞州軍事,吳宜將軍統領東南海軍,倘若二人交好,水陸兩路暢通無阻,定會被南北政府忌憚。
程東陽觀摩慕容畫樓的臉色,含蓄道:「吳夫人是京都名門閨秀,心高氣傲,一般家眷難登她家雅堂。夫人不在俞州,督軍軍事繁忙,少了些應酬,自然跟吳將軍疏遠……」
這話,是說吳夫人瞧不上雲媛的出身,不願意結交雲媛吧?
兩家交情密切,少不得內眷相互走動。吳夫人又不願意結交白雲歸的姨太太,自降了身份,才跟白家疏遠?
粉潤指尖沿着咖啡杯邊沿輕輕摩挲,杯盞咖啡已涼,慕容畫樓笑眸閃爍,並不喝一口,就那樣捧在掌心。片刻,她才揚臉,瞳色如水清澈:「吳將軍與督軍是同僚,吳夫人年長我幾歲,如今她又生病,我理應去探望的……李副官,你幫我準備好禮物……」
便不再追問。
程東陽微詫。他想起督軍讓夫人協助他鎮守俞州時,他有些擔憂說道,「畢竟夫人是女子,看到大場面,倘若怯場……」督軍卻輕笑,「她不會怯場,她只會比較笨拙……永遠別小瞧了女人,特別是繞指柔的女人!」
人人說內地的夫人怯懦土氣,督軍卻覺得她能當大任,程東陽一開始隱隱不安。這兩天又見她溫順嫻靜,心底更道不好。
直到此刻,言語稍加點撥,她便能順從他的指示,程東陽才覺得督軍目光如炬。興許她就是那種表面溫軟、內力剛強的女子呢?
程東陽輕輕舒了一口氣。
晚上吃飯,知道慕容畫樓明日要去吳公館探病,白雲靈促狹偷笑。
被慕容畫樓瞧在眼裏,她揚眉:「你笑得這樣意味深長,是不是聽說了什麼內情?」
白雲展也豎耳傾聽。
白雲靈撲哧一聲,自己先笑了,眸光熠熠落在慕容畫樓臉上:「我也是聽陸冉說的,不知道是真是假吳少帥要娶容舟小姐做姨太太,吳夫人大怒,說他們吳家是名門望族,哪裏容得戲子做姨太太,丟盡祖宗的臉。還說,都是白雲歸那響馬,先納了雲媛,後輩才有樣學樣。這才氣病了……大嫂,你明日萬萬小心。那吳夫人家風剽悍,只怕到時不給你情面,兜頭劈臉指責你治家不嚴……」
「這都是哪跟哪?」白雲展不悅,瞪了白雲靈一眼,「都是婦人見識,你還拾人牙慧,哪裏像新時代的女性?」
訓斥得白雲靈面紅耳赤,揚手要打他。
「不過,吳夫人說大哥是響馬出身,真叫人生氣!」白雲靈瀲灩眸色一沉,抿唇含怒,「我們白家也是一方望族,大哥又是正規軍校畢業,吳將軍不過是去了英國海軍艦隊深造了兩年……」
「越說越遠了……」慕容畫樓笑容楚楚,打斷白雲靈的話,眼底光芒卻悄悄斂了。
她想起了容舟那清冷孤傲、不可一世的容顏,又想起吳少帥吳時賦孔武跋扈的粗魯。他僅僅是萌父恩取得權位,高不成低不就,容舟如何會選擇他?
哪怕是李方景,亦勝過吳時賦百倍吧?況且俞州政界愛慕容舟者,位高權重蓋過吳時賦的大有人在……
冰雪聰慧的歡場女子,此舉倒是令慕容畫樓費解。
「靈兒,你覺得容舟小姐與吳少帥相配嗎?」慕容畫樓試探問道。身後長窗敞開,風卷紗簾起伏,雪色繡花桌布掀起,慕容畫樓揚手將它壓下去。
白雲靈撇撇嘴,「說不好。換位想想,倘若我正艷旗高幟,自然會趁着這股東風,替自己謀個錦繡良緣,吳少帥這種公子哥不會是良配……不過,外面人說是李六少將容舟送給吳少帥的……不曉得是怎樣的一筆糊塗賬……」
慕容畫樓錯愕。
「你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