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炎目光流轉,向法相等四人一一看了過去,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出這四人都是出sè的人才,若憑着真實道行,自己只怕在他們四人面前還討不到好處去。
只是萬毒門向來修行劍走偏鋒,古怪法門或者說是邪門歪道極多,秦無炎此刻控制着這一大堆死澤巨蟻,加上身上還有無數毒物,卻是全然不懼,反而是面sè如常,看這場面,還是他大大佔了上風。
曾書書腦筋向來靈活,此刻卻也不禁大是頭痛,看着這一片片面目猙獰的死澤巨蟻,腥氣撲面而來,當下低聲對旁邊三人道:「現在怎辦,我們是走是戰?」
李洵皺了皺眉,卻沒有說話,其實以他往ri的xing格,此刻決然是不肯後退的,只是剛才與這死澤巨蟻一場惡戰,雖然憑一人之力他就殺死了上百隻巨蟻,但這無窮無盡無數的怪物一擁而上,那恐怖力量卻令他心有餘悸。
法相沉吟不語,林驚羽突然開口道:「我看可以一戰。我料這些死澤巨蟻必定不是被人豢養,而是被這魔教妖人用什麼妖法給控制住了,只要我們纏住此人,便可一戰而勝。」
法相點了點頭,道:「林師弟說的有理,你們二位……」
曾書書思量片刻,道:「林師弟說的不錯,而且我們四人對着他一人,還落荒而逃,那也太過丟臉了。」
隨着三人的目光都向李洵望去,李洵乃是焚香谷近年來最出sè的人才,向來自傲,若不是秦無炎不知道從哪裏召來了無數巨蟻,否則他當先一人就和秦無炎對上了。此刻面對其他三人目光,這個臉他如何丟的起,自然也是斷然道:「戰!」
法相立刻點頭,隨即低聲道:「待會我們分做兩隊,麻煩李師兄和曾師兄在一旁為我們暫時抵住這些巨蟻,我和林師弟一起攻向那秦無炎,如何?」
三人一頭。
他們在這廂商議,秦無炎站在外圍卻也念頭急轉,剛才他驅動巨蟻圍攻李洵,但李洵道行之高,仍是出他意料之外,只一人之力,就殺死了近百頭這些皮堅骨硬身具劇毒的巨蟻,而場中其他三人看去,只怕道行也是不低,尤其是那個天音寺的法相,這些年來名聲更是極大。
別的不說,單看眼前這一個般若心圈,隱隱含佛門降魔大力,竟使得死澤巨蟻在自己不曾驅動之下,本能地離開那個金sè光圈,這份修行道行,委實非同小可。
他正自苦惱如何對付這四人,忽然前方呼嘯聲起,只見金光一閃,般若心圈收了回去,那四人竟是一起向自己撲了過來,而旁邊的巨蟻也是一陣sāo動。
秦無炎不驚反喜,大笑一聲,左手翻轉,出現了一個小小黑sè鐵笛,卻不放在嘴邊吹奏,而是徑直在半空划過,左手在笛上幾個空洞點了幾下,登時半空中響起低沉幽靜的聲音。
人聽了倒沒什麼,但地下那無數死澤巨蟻卻仿佛突然得到什麼命令一般,登時全部sāo動起來,紛紛張牙舞爪向正道四人撲來。
李洵與曾書書早料到會有如此情況,同時向前,馭起法寶,只見法寶毫光閃處,登時將當先撲來的十幾頭巨蟻震飛,但他們二人手臂卻也反震得隱隱發疼。李洵畢竟剛才與這些巨蟻交過手,有了經驗,不覺得什麼意外,曾書書卻是不禁變sè,暗想這些畜生當真厲害。
他二人奮起神威,片刻間將無數巨蟻擋在一旁,林驚羽和法相身化毫光,如電衝上,斬龍劍化做沖天碧光,立刻把周圍森林黑暗逼退了數丈之多,當頭向秦無炎斬了下去。
這一劍威勢之大,連秦無炎也皺了皺眉,暗想這些正道傢伙果然不是好對付的。只是看他神sè卻並無慌張之意,左手依然舞動控妖笛,發出嗚嗚異聲,指揮無數死澤巨蟻圍攻上來,右手上則現出了一把清光四shè的匕首,堪堪抵住林驚羽的這一劍。
法相在後面看在眼裏,眉頭一皺,認出這把匕首正是十年前青雲之戰中,毒神所用的萬毒門奇寶,沉聲道:「『斬相思』?」
秦無炎聞言一怔,眼中閃過一絲佩服之sè,一邊與林驚羽相持,一邊道:「法相大師果然見識過人,正是『斬相思神匕』!」
法相閃身到林驚羽身邊,卻也沒有急着出手,淡淡道:「可惜如此神兵,閣下這般人才,卻是誤入歧途,何不回頭是岸?」
秦無炎大笑,左手舞笛,右手匕首清輝閃動,忽地連行五步,身形瀟灑,口中吟道:「紅顏遠,相思苦,幾番意,難相付。十年情思百年渡,不斬相思不忍顧!」
他一向平和的臉sè,此刻忽然浮現起淡淡紫氣,與身前斬相思神匕發出的清輝交相輝映,瞬間清光大盛,將斬龍劍的碧光漸漸壓了下去,同時少見的面現傲氣神sè,朗聲道:「大師看我沉淪魔道,我卻笑大師心中痴迷,這世間萬道,在在道理,難道你的岸方是岸,我的岸便是海嗎?」
法相微微一笑,也不把他的話放在心裏,正想出手相助林驚羽,忽只聽在秦無炎身前一片清光之中,林驚羽的聲音堅定無比的傳來:「天生萬道,本為一體,正義道心,正在世人心間。你是魔,我是正,我便要除妖降魔!」
一聲清嘯,斬龍劍龍吟大作,碧光閃耀,沖天而起,從一片清光中破體而出,瞬間劍氣縱橫紛紛如雨,漫天蓋地向秦無炎衝去。
秦無炎眉頭一皺,不料此人竟然強悍如此,此刻他只要用斬相思神兵回身追擊,多半便能重創於他,但面前斬龍劍這一往無前、當者披靡的一劍,他自問也難以接下,只得閃身躲過。
這般一分神,手中慢了些,那裏cāo控死澤巨蟻的控妖笛便一時顧不上了。在後邊苦苦抵擋的曾書書和李洵好不容易才喘了一口氣。雖然不過是片刻工夫,但這些凶蠻之極的巨蟻悍不畏死的紛紛衝上,他們也委實頭痛的緊。
曾書書開口大叫:「喂,法相師兄,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點化人家啊!拜託快快動手,不然我們被這些畜生吃了,你可要替我念往生咒了!」
法相苦笑一聲,也不多說什麼,看着場中秦無炎又抵住了林驚羽一波高過一波的攻勢,當下朗聲道:「秦施主小心了。」
話音一落,輪迴珠閃爍着金sè光芒,從斜刺里飛了過去。
秦無炎眉頭一皺,眼前這個林驚羽道行之高,已經出乎他意料之外,現在又加上一個法相,只聽他哼了一聲,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忽地右臂袖裏飛出三道黑影,迅速分開,從三面向法相急飛而去。
法相神sè肅然,不敢大意,輪迴珠飛到半路,瞬間金光大放,迅疾無比地擋去了其中兩道黑影,但仍有一條從金光中透了進來。
法相「嘿」了一聲,忽地並指如刀,白皙的手掌平伸出去,對準那飛來黑影,一聲叱喝:「嘟!」
那黑影在半空中突然劇烈顫動,片刻之後如受重擊,從半空掉了下來,卻是只黑sè小蛇,頭做三角,顯然含有劇毒,掉到地上掙扎扭曲了幾下,便沒有動靜,想是死了。
秦無炎一怔,點頭贊道:「『定神通』!果然不愧是佛門天音寺第一傳人,大師道行之高,在下實在佩服的緊,不過大師這般隨意殺生,也不知道佛祖會不會怪罪啊?」
法相還未說話,林驚羽已然在前頭奮力攻去,將秦無炎籠罩在一片碧光之中,口中冷笑道:「你們這些妖孽,平ri里殺生無數,作孽無窮,到了這個時候卻一臉正氣的質問別人,當真無恥!」
秦無炎哈哈一笑,躲過斬龍劍無堅不摧的鋒芒,斬相思神匕泛起清光,反擊回去。同時右手抖處,片刻間從他袖子裏又飛出了七、八道影子,褐sè、黑sè、暗紅、赤黃都有,藉着法寶毫光,眾人只看見竟然都是各種各樣的蠍子、蜈蚣等劇毒之物,紛紛向法相衝去,一時將他堵在遠處,不能過來。
眾人都是為之啞然,心道魔教妖人果然邪門,這麼多的毒蟲怪物藏在身上,也不怕被反噬一口,其中人在遠處的曾書書想的最遠,居然想到萬一被同門那些師姐師妹看到這無數毒蟲,不知道會不會被嚇的全身發軟,連法寶也提不起來了?
他這個念頭才一閃而過,手邊一松,卻險些被一隻巨蟻在腳邊咬了一口,幸好只是咬破了鞋子邊緣,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凝神應付。
只不過他和李洵同時要應付這無數巨蟻,壓力實在太大,這片刻工夫,他們二人又殺死了上百隻巨蟻,但這些畜生仿佛是無窮無盡一般,依舊紛紛湧來。
曾書書與李洵對望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有退卻之意,曾書書正想回頭再行催促那邊,但眼角餘光卻突然發現,森林深處一道輕微藍sè一閃而過。
他下意識地一怔!
前方秦無炎眉頭緊皺,幾乎也是在同時,心中萌生退意。今ri在場中這四人實在不好對付,前邊本來以為所向無敵的死澤巨蟻,竟然被那兩個人生生抵住,半晌都不能越雷池一步;而眼前這個青雲門弟子手中斬龍劍攻勢之烈,實在是自己生平僅見,時不時便看他用出一往無前,根本不留退路的劍勢,實在頭疼。
而那邊種種毒物,看來也阻止不了法相多久,若等此人過來,只怕大勢已去。秦無炎乃是毒神最得意的弟子,年紀雖輕,卻極有決斷之能,此刻當機立斷,右手抖處,又飛出三隻異種蟾蜍纏住法相,右手斬相思清輝大盛,突然間大舉反攻,攻勢之猛,連林驚羽也不得不退了幾步。
便趁着這個時候,秦無炎突地拔身而起,遠離諸人,長笑道:「今晚便到此為止吧……」
他話聲未落,忽地只聽前邊曾書書大聲喊道:「陸師姐,快截住此人……」
秦無炎吃了一驚,眼角餘光頓時看到旁邊黑暗之中突然有藍sè光芒泛起,他雖驚不亂,斬相思已然橫在藍光之前,自信這一劍縱然威力再大,自己也可抵擋的住。
不料黑夜之中,藍光雖然泛起,但悽厲風聲之中,突然整個天地之間瞬間寂靜,從黑暗的另一側,無聲無息的一道冰涼感覺湧來,生生在他右邊身子處撞了一下。
饒是秦無炎向來心思慎密,卻終究在這電光石火間吃了暗虧,「哇」的一聲噴了老大一口鮮血出來,胸口衣襟盡數染紅。在這生死關頭,他強撐一口氣,片刻間右臂中「唆唆唆」響個不停,只一眨眼工夫,竟然放出了數十隻劇毒怪物將眾人阻了一阻,人影同時向後遠遠飛了出去,半晌從遠處傳來他憤恨聲音,中氣已然不足,但卻悽厲的很,厲聲道:「鬼厲,算你狠!這一棍之仇,我們來ri再算……」
異變陡然而生,在場眾人一時都呆住了,只是秦無炎突然消失,場下無數死澤巨蟻一時失去控制,但這等凶蠻之物向來噬殺,反而更是兇悍地沖了上來,曾書書和李洵抵擋不住,片刻後連法相和林驚羽也被圍了起來。
半空之中那道藍光泛起,在空中微微一凝,突然間竟不顧林間眾人,勢如奔雷快如閃電一般,沖入另一側黑暗之中。那裏有人哼了一聲,隨即玄青光芒亮起,卻沒有交手意思,立刻轉身離開,那道藍光竟是不肯捨棄,立刻追蹤而去。
那兩人何等修行道行,轉眼間只留下殘光掠影,再片刻,連影子都沒有了。
場中法相等人一聲呼喊,齊齊飛了起來,脫離地面,那些巨蟻沒有對手,平白死了許多同伴,想是十分憤怒,對空嘶吼不休。
法相等人也懶得管下面這些畜生,連忙舉目搜索,不料才這一會兒工夫,森林中又是一片漆黑,那一青一藍兩道光影,竟不知去了何方,不由得面面相覷!
半晌,曾書書忽然低聲道:「是他嗎?」
法相沉默片刻,眼中轉過複雜神sè,但終是嘆息一聲,道:「應該是他了!」
他們二人對望一眼,又同時向林驚羽望去,卻只見那年輕人凌空而立,夜風吹過,將他的衣服吹的獵獵作響,英俊的臉龐之上,毫無表情,但一雙眼睛,不停地凝望着這片黑暗中的森林,怔怔出神!
夜sè深深。
古老的森林裏寂靜一片,仿佛連黑暗深處的蟲鳴聲音,也突然消失不見。
就連吹拂在林間的風聲,也越發的悽厲幽怨,仿佛在述說着黑夜的哀怨。
青sè的光芒在黑暗中一閃而過,如踏入黑暗的輕輕過客,但在他身後的那道藍光,陡然現身,便是這般光彩耀眼,衝進黑暗,將黑暗全部逼退,緊緊追着那道青sè光芒。
青光在林間忽而穿梭,忽而高飛,速度越來越快,但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身後那道藍光,從黑暗中向上望去,只見藍光竟仿佛帶着不顧一切的勢頭,緊追不捨,不肯放棄。
是誰,在黑暗中悄悄嘆息?
是誰,在夜sè中敞開心扉?
黑暗從四面八方湧來又退卻,風聲撲面然後迅速消失,那曾經熟悉的身影在夜sè中不停飄蕩,迴蕩在誰的眼中?
「嘶!」
輕輕一聲響,那道青光突然停了下來,隨後消散,現出了鬼厲身影,靜靜站在一棵大樹最高的那根樹梢之上。
離他不過數尺之外,藍sè的光影竟然也是說停就停,硬生生停在他的背後,那一柄即使是在這夜sè之中也燦爛耀眼無比的天玡神劍,握在白皙的手中,冷冷的,指着他。
夜sè深沉。
風聲淒切。
他們的衣服,在風裏輕輕飄舞。
鬼厲緩緩的、緩緩的轉過身來,面對了那一張臉龐。
她是這世間,這般清麗而不可方物的女子,那美麗竟不曾讓歲月有一絲的侵蝕,仿佛讓人窒息,又似要讓人沉醉。
她寒着臉,握着劍,指着他!
天玡如霜般冰冷的劍鋒,就離他咫尺之遙,連喉嚨口上,也仿佛感覺得到那絲冰涼。
和莫名的,在心底深處,那淡淡的哀傷。
風,吹動了樹梢,他們的身子,也在夜風裏,輕輕擺動。
沒有人說話,只是靜靜的凝望着。
這十年的光yin,忽然間,從心底,一點一絲的慢慢翻騰起來,涌在心頭。
她的手,握着劍,白皙如十年前一般模樣,曾幾何時,曾經握在手心嗎?
他微笑了,帶着淡淡的苦澀,輕輕道:「你還好嗎?」
陸雪琪沒有回答,一個字也沒有說,她的嘴唇因為用力咬着而顯得蒼白,夜sè簇擁下的她的身影,淒清而幽美。
鬼厲,不,張小凡,在這個沒有月光,一片漆黑的夜晚,在這個女子面前,他突然像是回到了十年前,身子也仿佛在yin影里,有不為人知的輕輕顫抖。
「你為何不殺我?」那美麗的女子,靜靜的說着,如霜一般冷的天玡,依舊在她手間,指着他。
他望着她的眼睛,那裏是如此明亮,仿佛無聲的火焰。
他微微低下了頭,許久之後,他看着自己的身影,看着在影子前輕輕擺動的她,淡淡道:「十年之前,玉清殿上,你又為何不顧一切的維護我,為我說話?」
陸雪琪沒有說話,只是嘴角微微抿動,握着劍的手,那麼的緊,仿佛害怕着什麼?
那般明亮的眼眸里,閃爍的是誰的身影?
張小凡!
原來還是沒有變嗎?這十年間真的沒有改變嗎?
她怔怔望着,咬住了唇,讓自己依然冰冷,讓目光千萬不能模糊。
可是,是誰的心這般跳動,在久已冰涼的心間激烈跳動,那沉默許久,在無數深夜悄悄徘徊的淡淡溫柔,此刻卻突然如火焰一般的熾熱,在胸膛上燃燒!
嘴邊,忽然有一絲微微的苦澀,是淡淡的濕潤。
她握劍的手,緩緩的垂下了。
她抬頭望天。
風,吹動她柔而美的秀髮,拂過她白皙的臉頰。
原來,天空裏,又開始下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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