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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趙文生一聲肯定的答覆,蔓蔓深思了會兒,並沒有急着聲討蔣母,而是認認真真地仔細想了一陣。燃字閣http://m.wenzigu.com
趙文生看她兩道清秀的眉時而緊時而松,臉色卻是顯得平靜,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考慮的絕不止是自己的事這麼簡單。
果然,蔓蔓慢慢地吐出口氣:「趙大哥,我知道你提議這個事,是為我覺得不值,認為她不該要我這個錢。說實話,我乍一聽,心裏挺氣的。但是,怎麼想,這事都不能再由你或是二姐來幫我出頭。」
「蔓蔓,說吧,你怎麼想?」趙文生肯定她是有了主意,很想聽聽她的想法。
蔓蔓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若是換做一個不講理的人,可能會覺得你不買他的情,反而把你給怨上。然趙文生不會,趙文生絕對是個理智的、中肯的人。
親戚能做到趙家這樣的人,實乃幸福。
「趙大哥,我琢磨着,去騙她,讓她把十萬塊吐出來,但始終,我相信,二姐是沒有讓她打欠條的,也就是說,要拿出這十萬塊是我借給她的證據來,我們沒有。到時候,她非一口咬定十萬塊是她的不是我們的,到法院上我們也占不住上風。」
這事確是自己老婆的疏忽。趙文生皺着眉。
小東子扯扯狐狸爸爸的衣角,小眼珠子裏一抹擔心。
摸下孩子的腦袋,趙文生道:「阿梅,她是性情過於單純。」
媳婦再怎麼不好,自己挑的,何況,當初他就是看上她的人好單純,才娶了她。又怎麼可以為此來埋怨她。
趙文生不知道的是,他這句話,在孩子心裏面又颳起了道風。
狐狸爸爸不像自己的親爸爸,不會媽媽做錯事就罵媽媽。
小東子真心覺得:狐狸爸爸這樣的爸爸,才是有男人的氣概。
對狐狸爸爸的敬意再次高了一層。
滿腔的心意化成一句「爸爸」,再往爸爸懷裏鑽。
兩個大人看他彆扭裝羞的模樣,只是相視而笑。
蔓蔓繼續說:「二姐是這性情,所以,即使說給阿衍聽,阿衍肯定也不會怨二姐的。再說,這錢是身外物。有些人看不通,有些人看得通之別罷了。我和阿衍一直都以為,能用錢解決的問題不是大問題。最怕的是,連錢都沒法解決的問題。」
後面這兩句話,明白是說進了趙文生心裏面。趙文生點了下頭:「的確,錢能解決的不是問題。」
蔓蔓再道:「因而,幸好這些人,是把錢看得太緊要了,問題並不是很難解決。這樣吧。麻煩趙大哥和二姐,幫我轉告她一聲,想繼續要我這裏支出錢,沒有問題,一,之前借走的十萬塊打張欠條過來。二,一切我不會說她借多少,我給多少。既然她說是金美辰懷孕住院治病才導致資金緊缺,需要用錢。那讓她打醫院發票過來,金美辰在醫院的住院費用,我給她報全部。當然,這都是要打欠條的。」
趙文生是被她大口氣的話一驚:「這——」
知道趙文生大概是認為她有沒有必要這樣無限支持對方的醫藥費,蔓蔓緩緩道來:
「趙大哥,不管我和她感情怎樣,她終究是我老公的媽。這事拿出去,如果我們不借,外人不會去理解我們家裏面之間的恩恩怨怨,縱使我老公站在我這邊,外人只會說老母再怎麼錯都是養育我老公長大的老母,說出去,我和老公都是遭人說的。我不在意,我老公不在意,但我老公畢竟是在部隊做事的,我不能讓我老公的仕途遭到影響。而且這些完全都是能避免的,不是嗎?」
蔓蔓這個媳婦做的厚道,要是一般媳婦,恐怕先怨上嫁錯了人再說。
趙文生微微一笑:「你繼續說。」
「二是。」蔓蔓道,「我這錢不是給他們亂花的,是用來救人的,主要是救孩子的。金美辰再怎麼錯,可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沒有錯的。無辜的小生命既然存在,我們不能見死不救。都說地震來時,獄卒都會救死刑犯,這是人道的事兒。趙大哥你是醫生,肯定能理解。」
趙文生聽她說了這麼多,沒有一句話是錯,早已欽佩得五體投地。
蔣衍是好福氣,能娶到一個任何事情都看得透且精打細算的媳婦。
至於錢,他是不擔心的。蔓蔓一是用出具的住院發票卡死了對方挪用資金的念頭,二是蔓蔓一口氣連她哥十幾萬的餐費都能免費出了,蔓蔓的家底,其實不菲。金美辰雖說住院,但不至於到花銷太多。這點他做醫生的很清楚。
而蔓蔓拿這些錢,當然不是免費投資的,除了出於對孩子的考慮,有了這些欠條和發票,到了外面怎麼說,有憑有據,蔣母金美辰等人想胡掐,別人都沒法再抓她和老公的把柄。
「那就這樣吧。」趙文生欣然贊同了她的做法,抱着孩子起身離開時說,「相比你的主意,我的,確實有些欠考慮了。」
「趙大哥,你這話言重了,要不是趙大哥你來通風報信,我還被蒙在鼓裏。」蔓蔓送他和孩子到門口,很感激地道。
趙文生望了她好一會兒,其實,剛從她那句「錢能解決的問題不是問題」,他都能聽出另一層含義,現在看她眼裏雖然看不出什麼悲傷或是不安,但是,他是能感受到的,於是道:「蔓蔓,我雖然不知道你都聽說了什麼,但是趙大哥作為醫生想告訴你,你不需要太過擔心。趙大哥,肯定會幫你哥,全力保住你和孩子。」
蔓蔓一怔,在望到他一雙微笑的充滿兄長一般慈愛的目光時,一霎有些情緒起伏,慎重地含了頭:「我知道。」接而,說:「趙大哥,如果我哥問起這件事,你告訴他也無妨,我想他能明白的。」
趙文生知道她是怕他難做,給她一個安心的回覆:「你哥能明白的。陸科本來對錢是個慷慨大方的人。」
聽了他這話,蔓蔓把唇抿了抿。
等他抱着孩子下了樓梯,門關上。一隻手停在門把上,另一隻手,是撫摩到了腹部。
她相信她哥和老公都能理解的。
只要想想,陸家以前遭受的劫難。
有錢,都沒有辦法解決。
她哥等人以前所承受的傷痛,到了至今,只能變成一句——終究什麼事都只能靠自己。
她在溫家長大,這麼多年走過來,和養父溫世軒不也是一樣——終究什麼事,都只能靠自己。
蔣母那些人,最終,只能是自食其果。
晚上,蔣梅回來,聽趙文生說起今天和蔓蔓商議後的結果,在沙發上坐不住,渾身如火燒一般,左右掙扎,是被羞愧的火焰給燒的。
想她弟弟攤上這個弟媳,是心胸多麼寬廣的一個人,哪裏像她自己,猜三疑四的,夥同自己的媽騙了蔓蔓十萬塊。
「文生,不然讓蔓蔓別出這個錢了,就按她這個主意,我們來替她出。」蔣梅握緊拳頭,要把自己犯下的錯彌補上。
趙文生真想說自己老婆就是單純,若在考慮上能有蔓蔓幾分靈性,都不會被蔣母這樣騙了,嘆口氣道:「你以為你媽,你哥,你嫂子,貪圖的是誰的錢?或許有貪圖你一點,但蔓蔓明白,他們實際上只想針對蔓蔓和你弟弟,想拿蔓蔓的錢出口怨氣。」
「那,那豈不是中了我媽的圈套!」蔣梅愈是義憤填膺。
「誰讓你和阿衍有這樣的媽,這樣的哥,這樣的大嫂呢。說回來,哪個家,都不會少這樣坑坑窪窪的事情。蔓蔓是看的透,不是拿錢去讓蔣母他們亂花,是總得想想金美辰肚子裏那無辜的孩子吧。你自己不也是這麼想?」
蔣梅沒話說。自己能被蔣母說動,的確不是看在蔣母、大哥、大嫂的面上,只是為金美辰肚子裏的孩子。當了母親的女人,對天下所有小生命,都有一種特別的感情在裏面。
「行吧。這事,就按蔓蔓說的辦。」趙文生道。
在老公的監督下,蔣梅把蔓蔓的話告訴了給蔣母。
蔣母聽了還有些猶豫,可蔣飛聽了,那是像中了六合彩一樣高興,一口要蔣母答應下來。
「這打了欠條的話,你不怕他們回頭向你要啊?」蔣母質問大兒子。
「怕什麼。他們來要,我們說我們沒有錢,難道他們能拿刀子架我們脖子上要錢嗎?」蔣飛的臉皮比蔣母想像中的要更厚上一層。
只是他沒有想過,蔓蔓可以拿這些欠條上法院告他們,讓法院封了他們的財產。
蔣母一樣是沒有考慮到這點,終究是個法盲,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做出一些無所畏懼的事。
這邊答應了蔓蔓後,蔣飛的腦子裏,即轉到了怎麼敲詐蔓蔓大筆醫藥費的念頭上。只是方敏這塊硬骨頭不好啃,真是讓方敏開一些無關緊要的大處方,方敏肯定不同意。
想來想去,蔣飛和蔣母磨合了下,決定不要方敏這個主治醫生了。
他們卻沒有想過:一個真正的好醫生,才不會為了錢給病人及病人家屬亂開藥。
方敏突然能從蔣家人手裏得到解放,驚喜萬分。馬上收拾了包裹,跑回了自己單位,衝進領導君爺的辦公室里分享喜悅之情。
「不知他們怎麼回事,終於不要我這個醫生了。」本來病人不要了醫生,醫生該感到沮喪才是。但面對金美辰這種病人及家屬,方敏只想燒香拜佛慶幸能擺脫這批瘟神,於是很認真地說:「我想燒柱香,感謝老天爺。」
聽她從那邊駐地跑回來,已經在他這裏嘮叨了半天的話,君爺雖然挺理解她這種逃出生天的感受,但是,她說來說去都一直說不到重點,究竟蔣家人是怎麼會改變主意的,因而很不悅地向她挑着濃眉。
剛好,趙文生進來領導辦公室,聽見她在說要燒香拜佛感激誰的話,心裏一動,插了一句:「你該燒香拜佛感激的人是蔓蔓。」
「蔓蔓?」方敏訝異地抬起頭,眼裏滿是不解。
聽是提起自己的妹妹,君爺的濃眉一皺。
蔓蔓說這事被她哥知道也無所謂,趙文生就沒有隱瞞,說:「你的病人的家屬,去敲詐蔓蔓出住院費,蔓蔓答應給,他們大概想你不會幫他們做這種敲詐蔓蔓的缺德的事,只能去找另一個願意為虎作倀的醫生了。」
「啊。」方敏聽是這般緣故後,自然一聲詫異的感慨,「我是需去蔓蔓面前磕頭道謝。」
君爺的冷臉瞬刻往下沉了。不過,能讓趙文生和方敏驚訝的是,他並沒有就此發火。足見,蔓蔓的話是對的。君爺在這事上,還真能理解一些妹妹的做法。
「知道他們現在找了哪個醫生嗎?」君爺冷聲道,「不知道的話,去查出來。」
當哥的,既然知道了妹妹的主意,定是要在後面護妹妹周全。
想敲詐他妹妹,得先看他這個哥同意不同意再說。
趙文生似有所料他這麼想,早查清楚了,拿出準備好的一張字條,遞到他面前,狐狸似地一笑:「都已經先通好氣了。」
「嗯。」君爺的臉色稍微有些和緩。
方敏見領導的心情好一些了,才敢提起另一件事:「陸科,聽說你有一陣飯館的優惠卡,能打上很低的折扣,剛好我家裏老公他爸生日,你看,能不能——」
她這話沒有說完,趙文生在她旁邊猛咳,提醒她。
可她並不知道這飯館是蔓蔓開的,聽見趙文生的咳嗽,都很迷惑。
君爺唇角一勾:「你想借我那優惠卡?」
「是。」方敏疑問,「陸科,有什麼問題嗎?」
只是借一張飯館優惠卡,君爺向來是在金錢上不拘小節的人,她不以為有什麼問題。
是。
君爺對自己花錢是沒有什麼感覺,但是,妹妹為別人花錢,他這當哥的當然就心疼了。
宰妹妹的事,只能他來做,誰讓他是她哥,欺負她的事只能是他。
其他人,敢宰他妹妹?
是嫌命短是不是。
方敏只感到一陣颯颯的陰風,尾隨君爺那一聲在肺腑里哼出的笑,好像是刀子抹到她脖子上,一驚一乍之間,冷地縮回脖子,直打哆嗦,她又不是傻瓜,不可能直接去撞領導舉起的槍口上,連忙道:「陸科要是覺得麻煩,算了。」
算你識相。
君爺冷冷一哼。
方敏周身冒汗,問題是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領導什麼。當然她這種狀況不是她一人。幾乎每個想從君爺手裏借到優惠卡的人,都有過了這種從閻王地府走了一趟來回的感受。所以她是不知情而已,現在,知道君爺手裏有優惠卡的,都沒有一個敢和君爺借。
「陸科。」進來一個人,悄聲向君爺通報,「孫靖仁又過來了。」
妹婿正在緊鑼密鼓地幫他辦正經事,不能讓孫靖仁這人察覺搞破壞。可孫靖仁逼得緊,非要他們答應延長五六年的條件。君爺眸里厲光一閃,道:「說我忙着,然後找兩個人,陪他轉悠,也別怠慢了他,以為我們對他不尊敬。」
「是。」接到指令的人立馬奉命出去。
……
蔓蔓本以為,老公近來幫自己哥辦事,忙得很,不會知道借錢這事。哪知道隔天下午,老公一回來,匆匆先奔到她面前。
她剛是坐在客廳,手裏繞着小孩子織物的毛線,抬頭看老公到了面前。
蔣衍一張臉,此刻像她哥,頂了個大黑鍋有點黑。
「銀行本呢?」
老公想看賬戶,蔓蔓想都沒想,拿鑰匙打開柜子,把幫老公保管的兩本屬於老公的工資本取了出來。
蔣衍直接翻到後面,看到那些他存進去的錢她一分都沒有動,果然是,啪,重重拍下大腿。
「阿衍?」小媳婦有點兒心驚膽跳。
「你自己的賬本呢?我看看。」
小媳婦不敢動:「……」
「怎麼?有什麼秘密我不能看的?」蔣衍抬起頭,看她,本是氣得要死的情緒,卻是在看到她有點畏縮像只貓咪的神態時,語聲像是脹爆了的氣球驀地蔫了,變成哭笑不得,有氣無力,「蔓蔓,我不是想說你亂花錢。你亂花錢都沒有關係。我這個錢,本來就是想討你歡心。」
「我們家又不是大富豪,你每一分錢都是辛苦錢,我怎麼可以亂花錢?」對老公寵她寵到過度的想法,小媳婦心裏雖甜蜜,但是操持家裏生計的理智尚在。
蔣衍又是被鬱悶得半死了的,媳婦是真的好,只是,偶爾他就是想無限度地寵一寵她。
話說回重點:「你幫金美辰出的錢,從我工資本裏面劃,聽見沒有?」
她仰起頭,眼珠子亮晶晶的:「你我的錢都是一家的,不分。」
「我管你分不分,反正,這些錢必須從我的工資本裏面劃,我會定期檢查,這是命令!」蔣大少爆起來時,決定以命令壓服小媳婦。
蔓蔓癟癟嘴:花老公的錢,她也心疼啊。
看到了她微癟的嘴角,只手伸過去,將她下巴頜一抬,重重哼出:「嗯?」
軍令如山這個道理,小媳婦還是懂的。
小頭點點:「我知道了。」
指頭為此從她臉頰上摸了摸,撫摩到她淡淡的眉毛之間,猛地把臉俯下,溫柔的唇烙在她額頭上。
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想說什麼。他在從趙文生聽到這事後,沉着臉想了很久。
錢,他現在和媳婦有,當做保金美辰肚子裏的孩子,他和媳婦願意,他二姐二姐夫都願意,君爺都不做反對。
如媳婦說的,錢是身外物,計較再多,不過是徒自己操心罷了。
蔓蔓伸手,能觸摸到老公胸口裏面激烈的心跳,把頭偎依了過去,隔着一層衣服,貼着老公的胸膛,想,讓自己的體溫將老公的心跳減慢下來。
她一直相信,只要夫妻兩人同心同德,沒有什麼事能難得住他們。
……
金美辰得知蔓蔓願意為自己出住院費,不僅沒有感動一分,因為她本來就認為蔣家不可能為了孩子不給她支付藥費,所以,她該操心的,始終是蔓蔓的孩子。
決不能讓蔓蔓生下孩子,搶走她和她孩子的地位。
她焦心地等待與馬順和的親子鑑定結果。
不久,結果出來了。徐詠梅在電話里恭喜她:「結果是匹配比例達到百分之九十九。他是你親爸不會有錯。」
金美辰彎起的嘴角,不知該用哪種情緒來形容。
如果她親爸和蔓蔓一樣是陸司令,她欣喜若狂如范進中舉,毋庸置疑。
可親爸這個馬順和,曾經是坐過牢的死刑犯,如今改過自新,同樣是個沒錢的。若不是見馬順和可能有點利用價值,她懶得理這個親爸。
「這樣,我找個時間出來,你帶他,到咖啡廳見面。」
徐詠梅聽她口氣過於生漠,提醒她:「他現在在我身邊,你要不要和他先說兩句。」
「我這裏不方便。」金美辰不買賬。
馬順和站在徐詠梅身邊,親耳聽見親生女兒拒絕與自己通話,沉重地低下頭。
徐詠梅朝他尷尬地笑笑:「沒辦法了,馬先生。其實這樣更好,你們父女倆見了面後可以無話不談,不用掛心他人聽見。」
「我不怪她。」馬順和道,「畢竟當年是我坐牢,拋下了他們母女倆,讓她沒有個正常的家庭,她不原諒我,很正常的。」
聽到他這個說法,抱起手的徐詠梅,唇角勾出嘲諷:「既然是這樣,你和她見面,不也是想認回這個女兒嗎?」
「她認不認我,無所謂。」馬順和說。
徐詠梅聽他這口氣,看他這神態,卻是令她想起了一個十分相似的人。細想之下,發現馬順和竟是像蔓蔓的養父溫世軒。或許馬順和的脾氣爆一些,畢竟是坐過牢的人,但是,他和溫世軒的本質都是差不多。
這樣一來,金美辰能不能說動馬順和為自己做事,倒是值得她看一看了。
只過一天,金美辰是心急着讓馬順和為自己除掉蔓蔓,找了個藉口,趁蔣飛和蔣母都不在,溜出了醫院,跑到了和徐詠梅約好的咖啡館。
徐詠梅在門口接到她,看她氣色還不錯,嘖嘖:「我上回去醫院打聽你,不是說你病入膏肓了嗎?」
「有錢,有治不好的病嗎?」金美辰拋給她一句彼此心照不宣的。
徐詠梅對她這個過大的口氣,只是笑笑:金美辰這種狂妄無知的話,她可不敢贊同。多少億萬富翁,最後不都是死在病魔手裏。
「他坐在那。」徐詠梅帶她走到一半,指着角落的一張桌子,就不再走過去了,以免打擾他們父女說話。
這時候,馬順和,已經看見她們走過來了,為此十分緊張地扯了扯為了見親生女兒,專門從一家店裏新買的襯衫,他想,自己該再用燙斗熨一下。等到金美辰走近,他清楚地見到她隆起的肚子,一時訝異過度,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
金美辰不知道他驚詫什麼,是被他這個魯莽的動作嚇一跳之餘,對他的厭惡多了一層,挑起眉:「怎麼了?」
「沒有。」馬順和是沒有想到自己女兒不僅長這麼大了,而且,都有孩子了,才一時間,不知所措,想繞過去幫她拉椅子,卻發現,對面的沙發的固定的,便是伸手,想扶她坐下。
金美辰嫌他的手髒,一躲,避開了他的手。
馬順和一剎那,的確是被她甩出去的手刺痛了心口,悻悻的,只好把手收了回來。
父女兩人,面對面,無話。
一個從出生開始,就沒有見過親爸的女兒。
一個是連妻子生了女兒都不知道的爸。
馬順和看着她的目光,充滿了貪婪,想多看她一點,看她的五官,是不是像他記憶裏面的老婆還是他自己。
金美辰提起的眼皮子裏面,一看馬順和身上穿的衣服,都知道是哪裏廉價商店裏打折扣買下來的,充滿了一個嫌棄的字眼。
「你過得好嗎?」扯住脖子上的領子,馬順和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二十多年來時時刻刻想着的問題。
「你說呢?」金美辰慵懶地反問一句,要服務生給自己倒杯水。
馬順和聽她要喝水,忙叫成杯牛奶,怕她營養不夠,緊張地吞着口水問:「孩子多大了?」
瞧這男人看着她肚子的目光,該不會真以為自己要做她孩子的姥爺了吧。
金美辰牙齒里冷吹出一絲風:「你這麼多年對我不聞不問,現在一來,就只關心我的孩子?」
「不!」馬順和急急忙忙地做起了解釋,整張臉膛為了給自己維護都漲得一個通紅,「我是不知道你還活着。因為你舅舅,你那個沒有良心的舅舅,把你賣了不說,還一直騙我說你和你媽一塊死了。如果我知道你活着,說什麼都不可能拋下你不管。」
這些事,她都有聽徐詠梅說過,這樣的親爸親媽拋棄她,她不覺得自己可憐,反而是如果她真跟了這樣的父母過日子,那才叫做真正一個可憐。擺手打斷他的喋喋不休:「說吧,你和我見面,有什麼想法?」
她得謹防着,這男人會不會見她有錢咬她一口,雖然徐詠梅說他看起來不像是這樣的男人。
馬順和說:「我沒有想法,不敢有想法。」
一張,經歷過太多滄桑幾乎已是長滿皺紋的臉,真真誠誠地說着。
金美辰見他這模樣,不是很信,她認為人都是有貪念的,哪怕是她親爸,不耐煩地說:「這樣好了,事成之後,我給你一筆錢,你回去,也能蓋上個新房,好好過日子。」
聽她要給他錢,馬順和愣了又愣,在想明白了她這恐怕是見他這樣子不想認他這個爸,要拿錢打發他走,內心裏的各種複雜痛苦悲傷,無以形容。
可他無話可說,她怨他是應該的,誰讓他對她不聞不問那麼多年。
有什麼天大的理由都好,是他這個爸沒有先做好。
「你不用給我錢了,你不想見我,我這就回自己家。你給的錢,我一分都是不會收的,不能收的。」馬順和道。
這男人有完沒完,看模樣都知道是等待救濟的難民,竟然和她裝起了面子。金美辰煩得要死,想,要不是因為蔓蔓,說什麼都不會和這種人見面,道:「你究竟想怎麼樣?」
「我沒有想怎麼樣。我只是想和你見見面。」
「見面後呢?把我拋下又走了是不是?」
「不,不——」馬順和慌裏慌張的,實在,是被她的話兜糊塗了。她不是要趕他走嗎。
「好吧。你既然是想到我這裏懺悔,那就做出一點像爸做的事情來。」
女兒要他出力,要他能彌補罪過,他拋頭顱灑熱血都願意。
「你說,有我什麼能做的!」
見魚兒上鈎了,金美辰總算可以露出稍微輕鬆的笑臉:「是這樣的,有個人,她經常欺負我,不僅欺負我,還欺負我肚子裏的孩子。」怕馬順和不信,再做出一副委屈的哭喪的表情:「就上一次,她從樓梯口推我,害我差點跌下樓梯,害我孩子差點沒有了。我,我現在都還在醫院住着——」
馬順和光是看到女兒那副泫然欲泣的樣子,都覺得心頭肉被揪了起來,一腔熱血怒火在胸頭涌,猶如火山噴發:「是誰?你告訴我是誰!我們上公安局去告她!」
上公安局?
這死男人,都坐過牢的,怎麼連這點都想不通,居然說去公安局。
金美辰嘎吱一口咬住牙,拿袖口捂了下嘴巴,聲音低微,更是委屈萬分:「沒有證據,怎麼告?」
「那你說怎麼辦?」
聽到他這話,金美辰簡直一口血想噴了:這男人不是殺過人嗎?竟然反過來問她怎麼辦。
「這樣,你去幫我警告下她,推一下她,讓她知道,推孕婦摔倒的嚴重性質,我相信,她以後不敢做了。」
馬順和想了想,不過是警告下對方這點小事,換做是普通人的父母兄長都會是這樣做的,一口答應。
見他是答應了。
「是這個人。」金美辰從拎包里取出準備好的蔓蔓的照片,蔓蔓家的地址,還不忘提醒馬順和,「你小心一些,她住的是部隊大院,有門衛。」
聽說這蔓蔓是高官的女兒,馬順和立馬聯想到了仗勢欺人這一說,眉頭更是一皺,拍起胸膛:「你放心。有爸罩着你和孩子,定是讓她嘗到做壞事的苦頭。」
離開金美辰後,馬順和在蔓蔓的部隊大院門前,守株待兔。可蔓蔓近來,一直在家,都不出大院。他從早上守到晚上,連蔓蔓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看來這事一時半會兒沒法幫女兒辦成,何況,既然女兒好像有心讓他留下,他沒有理由不留下。本身積蓄有限,身上盤纏不多,處於這種窘境中,不敢向金美辰和徐詠梅借錢,只得找個地方打工。
在大城市裏找工作,說難不難,但是,既要找到賺錢的工作,又能有空閒來幫女兒,就不容易了。他漫無目的,在蔓蔓所住的地方周圍繞來繞去,尋找落腳的地方方便監視。
穿過一條馬路時,因為對大城市裏的交通規則不大懂,沒有看紅綠燈指示,打算穿行,結果差點被一輛小汽車撞上。
哧——
小汽車在他前面緊急剎車。
坐在汽車後座的陸司令,本是趕着回家吃飯,被這剎車一驚,問:「怎麼回事?」
坐在副駕座的劉秘書,忙答:「小李開車不小心,好像撞到人了。」
負責開車的小李,則說:「明明是他自己先闖綠燈。」
「不管誰對誰錯,現在撞到人了,還不趕緊下車看看!」陸司令怒道。
緊接,三個人都匆忙下車,繞到車前。
劉秘書蹲下腰,查看馬順和的情況。
馬順和是閉着眼睛,但是皮膚溫度正常,呼吸在,心跳在。
劉秘書對陸司令匯報說:「不知撞到哪裏,有可能撞到頭,我不敢叫他,但是呼吸心跳都還好。」
陸司令擺下手,本想說趕緊送醫院。轉念一想,送醫院還不如先送自己家裏快,兒子是大醫生,反正離自己家裏只有幾步路了。救人要緊。
於是劉秘書指揮小李,將馬順和背進車裏,然後車子急着開進大院。
陸家裏面,一家人,知道陸司令今晚會回來,就都在客廳里等陸司令回來再開飯。
忽然聽見樓道里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加上陸司令那個大嗓門喊着開門。
蔣衍一個警醒,靠門最近,衝過去打開門。
門口,前後魚貫而入幾個人。其中見司機小李背着個中年男人。
「怎麼回事?」陸夫人看到陌生人,眼皮子直跳,拽住後面的劉秘書的衣服問。
「小李不小心,就在大院前面的路口,撞到了一個闖綠燈過馬路的路人。」劉秘書哎一聲,「司令想着家裏有君爺在,把人先送家裏來了。」
君爺本在書房裏,聽到響動,馬上走了出來,相比其他人面對傷者的慌張,持的是專業的冷靜:「把他先放在沙發上。不要給他墊枕頭。劉秘書,我藥箱在書房裏,你幫我拎出來。」
幾個人聽從指揮分工合作。
蔓蔓陪母親站在一邊,父親的司機出這樣的事她自然掛心,於是打量起了躺在沙發上的馬順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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