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冢,哀鴻野,亡靈歌,何時歇。」
是誰在用靈魂吟唱?震顫泣血,不休不止。聲聲抽離三魂六魄。
「請吾王,請吾王。」
灼熱,鋪天蓋地的灼熱,如岩漿吞噬般徹底。
一片混沌中,李鷗微微睜開仿佛淌着火般的雙眼。無力的垂着頭,視野所及是無邊幽深的黑暗,腐朽醜陋的樹根從背後穿過心臟,貪婪的吮吸着流淌出來的一滴滴黑色的血。
深淵之下熔岩翻滾,每淌下一滴血,熔岩便肆虐一次,如同這無邊的黑醜陋的根一般嗜血貪婪。
借着熔岩翻飛時微弱的光,李鷗看到了自己破敗不堪的身軀,血肉被一點一點抽離,取而代之的是殘喘千年的腐朽枯藤,仿佛一觸即碎的死灰。
這裏應該便是地獄,李鷗看着自己仿佛置身死神的祭台上,無數惡靈正垂涎於自己即將乾枯的血液。
「請吾王,請吾王。」
李鷗聽到深淵裏黑暗凝聚,翻滾騷動,如萬千骷髏掙脫泥沼,不停的爬起又不停的被下面暗影吞噬,越來越近。
刺骨的寒氣升騰,逼近。
李鷗懸在冰與火的邊緣,暗影,幾乎可以觸摸到的暗影,扭動着凹陷的千蒼百孔的身軀,順着李鷗已被吞噬的肢體往上爬,一副亡靈祭師的模糊面容,陶醉般嗅着他那微弱的氣息。
「吾王歸來,蒼生之幸!」
「王?誰是王?誰的王?」
「王就是你,你就是王。」
「我若為王,怎會受此酷刑。」
「吾王息怒,吾王息怒!」翻滾的暗流時而幻化成骷髏軍團時而變成野獸群體,騷動着,眾聲高呼。
「我若為王,誰為蒼生?」
「天下皆為蒼生!」
「天下皆為蒼生!天下皆為蒼生!天下皆為蒼生!」暗流肆虐涌動。
「我只要肉身。」
「黑暗便是陛下的肉身,只待禮成?」
「禮成?」
之見刺透胸口的枯藤扭動着幻化出巨大的手掌,直插入亡靈祭師扭曲悽慘的頭顱,黑暗噴涌沿着枯藤咆哮着鑽入李鷗被刺穿的胸腔。
墜落,身體急速膨脹墜落,跌入滾燙的岩漿。
慢慢冷卻暖若溫泉。
光,刺眼的光。風,耳邊溫柔的風。李鷗仿佛乘着雲駕着風。
岩漿覆蓋的地獄之下。
難道是天堂?
李鷗吃力的睜開雙眼。
看不到雲,卻看到了潔白的天花板。
這是哪裏?李鷗感受着這久違的光芒,恍若隔世。想要抬起手,突然胳膊一陣鑽心的刺痛,想要扭頭脖子卻僵硬的動彈不得。
「叔叔你醒啦!」李鷗聽到清脆的小姑娘的聲音,如清風擾過風鈴。
李鷗循着聲音,餘光瞄到身邊一個圓圓的腦袋,留着烏黑的波波頭短髮,眼睛掙得跟銅鈴似得看着自己,往下瞄過去,脖子上掛着紗布。
「小妹妹,這裏是不是醫院?你的手摔傷了嗎?」李鷗喘了口氣,腦袋一陣眩暈,竟然能說話,雖然得費點兒力氣。
「對呀,爸爸說了我是脆弱的小綿羊,摔跤就受傷。」小妹妹眨着大眼睛嘟囔着嘴巴一臉無辜。
「你叫什麼名字呀?」李鷗試着扭動脖子,沒有開始那麼僵硬了。
「我叫白鴿,今年4歲。叔叔你說夢話的樣子好好玩呀。」
白鴿,說夢話?白千航!飛過來的路虎!車禍!
李鷗突然想起車禍前的瞬間。
「白千航!」李鷗忍者劇痛竟然一下子坐了起來。
這一起身才發現自己正在醫院的病床上,藍白條紋的被單上印着骨科醫院幾個紅色的字跡。自己額頭胳膊腰上全都緊緊裹着紗布,脖子正被石膏牢牢的固定着。李鷗頓時明白過來,自己這是從車禍中撿回一條賤命了。
「叔叔怎麼知道我爸爸的名字?」白鴿好奇的盯着李鷗。
「你爸爸?他在哪兒?帶我去找他!」李鷗一下子扯斷了胳膊上的紗布,竟然沒有一點疼痛感。順勢跳下床蹲在白鴿跟前。
「我爸爸睡着了,護士阿姨讓我不要吵醒他。」白鴿好奇的摸了摸李鷗脖子上的石膏。
「帶我去找爸爸!」李鷗焦急的站了起來牽着白鴿讓她帶路。
剛打開門跟正要進門的護士撞了個正着,小護士詫異的張着嘴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了李鷗一番。
「白千航在哪?他現在怎麼樣了?」小護士還沒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等她反應過來兩人已經走出病房,趕緊追了上去。
「李先生!等等我!」小護士趕上李鷗。
「白先生他,」小護士喘着氣。
「他怎麼了?」李鷗瞪着眼仿佛要吃人一般。
「他已經脫離危險但是還在觀察期。」
三人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重症監護室。小護士突然攔在李鷗面前。
「您不能這樣貿然進去!」小護士一臉嚴肅的跟李鷗對峙而立。
「李鷗!」身後有人喊他。
李鷗一回頭,眼前站着的人並不陌生,正是那天跟白千航一起去酒吧查案的張警官。
「張警官?」
「你沒事?」張警官詫異的打量了李鷗一番,眼前的人竟然跟沒受過傷一樣,幹了這麼些年警察身體受傷回復如此之快的人還真沒見過。
「沒事,只是頭有點暈。」
「骨折加輕微腦震盪怎麼會沒事!」小護士補了一句。
「別管我了,白千航怎麼樣了,車是從他那邊撞過來的。」
「小鴿子,跟護士阿姨玩一會兒,伯伯跟李叔叔說點事兒。」張警官用厚厚的手掌摸了摸白鴿的劉海。
「好的,我們去花園裏玩吧,護士阿姨。」白鴿轉身拉着小護士的手兩人一起去了病房後面的花園。
「情況不太好,兩天了,一直這樣。」張警官小聲告訴李鷗。
李鷗靠近病房房門,透過小小的玻璃窗,看見裏面一張病床上,白千航被裹成一個木乃伊,旁邊掛着輸液瓶,一個護士正在記錄着心電圖。
李鷗沒有說話,退回來望着不遠處的白鴿。
「一般人都難承受,更何況——」張警官表情沉重,突然打住了。
「更何況什麼?」李鷗回頭問道。
「家族性輕度脆骨症。」
李鷗心裏一顫,脆骨症?最懼怕撞擊的病。家族性?這麼說來。他望着白鴿手上的紗布,想起小傢伙跟他說的話,突然明白過來了。
正想着,只見白鴿笑着往後退着,腳後跟有個突出的噴水龍頭,糟糕,李鷗下意識的抬起手正要喊住她。
忽然,手心一熱,一滴黑色水珠突出掌心懸在空中,白鴿身下的影子突然以光電般的速度被吸進水珠,小小的身體被被影子輕輕託了起來又迅速輕輕的放下,跨過地上的噴頭,分毫不差!
驚恐!震顫!不到一秒的時間裏,李鷗腦袋裏仿佛閃過千百個念頭。
只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吾王歸來,吾王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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