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剛依然靜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但是如果在這個時候,燕破岳說的話,他能夠聽到,也能夠明白的話,他的心裏,一定已經露出釋然的微笑了吧?
對了師父,訓練結束後,我們都會有一個代號,既然我們叫始皇特戰小隊,那麼我們每一個人,都用了春秋戰國時代的名將為代號。蕭雲傑頭腦靈活鬼主意多,他的代號是李斯;孤狼是一個女的,但是她是我們當中最擅長狙擊的高手,在戰場上就是一個刺客,所以她的代號是聶政!之所以是聶政,而不是似乎更加有名的荊柯,是因為,聶政成功了,留下了'白虹貫日'的傳說;而荊柯失敗了。他不過就是因為刺殺的是秦王,才會擁有這樣的名氣,在我看來,一個失敗的刺客,名氣再大,縱然還有'圖窮匕現'的典故,也沒有任何意義!
說到這裏,燕破岳揉着鼻子笑了,而我,代號是……白起!
如果趙志剛在這個時候能言能動能笑,他一定會吹上一聲口哨。
白起!
這可不是阿貓阿狗就有資格擁有的代號。在春秋戰國,白起可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將,他一生未嘗一敗不說,最重要的是,他殺人無數,坑殺四十萬趙卒,一舉擊潰了趙國國力,這只是他老人家軍旅生涯中比較出名的一個片段,在那個戰亂不斷的大時代,他一個人指揮軍隊殺掉的軍人和平民加起來,佔了整整一半!
所以白起有兩個稱謂,一個是戰神白起,另外一個,則是殺神白起!
面對敵人,沒有鐵血屠夫式的手段,沒有遇強則強百戰不貽的天賦與能力,就別把白起這個名號往自己腦袋上扣,省得將來丟人現眼。
其實吧,這個綽號,真不是我想要的。
燕破岳其實也挺無奈的,他真正想要的綽號是李牧或者王剪,但是,一年半前他為了消滅藍軍士兵,把漂亮而又性感,已經達到女神極別的女軍官薇薇綁到樹上,還弄條拔掉牙的毒蛇在人家面前晃悠,用這種集冷血卑鄙無恥下流殘忍於大成的方法,硬是打死了十一個藍軍特種兵,在每一個人的心裏,留下了這個小子又狠又毒絕不是個好鳥,但是真的能打仗,能打勝仗的觀念。
所以,白起這個綽號,就被大家硬扣到了燕破岳的頭上。
師父,我還要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燕破岳的聲音有點低沉,但是其中的幸災樂禍意味,卻怎麼也掩藏不住:你也是我們中間的一份子,劃分綽號,當然也有您那一份。大家考慮到師父你又奸又滑又壞又狠,最擅長的就是指鹿為馬,又是始皇特戰小隊的二把手,恰恰又姓趙,所以包括徒弟我在內,大家一致認為,'趙高'這個代號,非您莫屬。
至於郭嵩然隊長,他是始皇特戰小隊的最高指揮官,又干到半截就跑了,那自然就是秦之二世,那個曾經被大太監趙高玩弄於鼓掌之間,留下指鹿為馬千古典故的胡亥是也。
話,已經講得差不多,是該到離開的時候了。
燕破岳站了起來,我們已經是合格的特種兵,隨時可能會參加各種作戰任務。我知道,在和平時代的光明背後,依然有無數硝煙瀰漫。隊長曾經說過,您最大的遺憾,是不能親自走上戰場,我會帶着您的這份遺憾和光榮,在軍營中努力充實自己,做好一切準備。一旦有外敵敢於挑釁中國,走進我們的土地,試圖打破家園的平靜,我一定會讓入侵者有來無回,中國特種兵面對敵人,只有子彈和死亡,絕無寬恕!如果他們還想活着見到明天的太陽,那就最好……永遠別惹我們!
特護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了,一個捧着臉盆,剛剛洗完衣服的年輕女人走了進來,她看到站在病床前的燕破岳,不由微微一愣,請問,你是?
我來看師父。
就憑這句話,她就猜到了燕破岳的身份,甚至叫出了他的名字:你是燕破岳,還是蕭雲傑?
不等燕破岳回答,這個女人就從二選一中找到了正確答案:你是燕破岳。
燕破岳有些驚訝了,按照保密條例,這個女人肯定沒有見過他的相片,甚至不應該知道他的名字:為什麼?
在他送進手術室之前,在昏迷中曾經說過幾句話,其中一句是,'燕破岳,蕭雲傑,你們兩個小子給我挺住,別趴下'。還有一句是,'蕭雲傑,我在不在了,你這頭狽,一定要保護好燕破岳那匹狼'。
年輕女人望着燕破岳,女性直覺,你看起來就象是一匹狼!
旋即年輕女人輕輕一笑,你看我,光顧說話,竟然連招呼客人都忘了。
女人放下臉盆,拎起暖瓶,在拿起茶葉桶時,略略一頓,又把茶葉桶放回原位,只是給燕破岳倒了一杯白開水,你師父從來不喝茶,也不喝任何刺激性飲料,我曾經問過他為什麼要這麼苛待自己,他反問我,如果在給汽車添加汽油時,又往裏面摻了點什麼,會變成什麼樣子?
自然是汽車發動機受到影響,雖然還能繼續使用,但是馬力就不會象原定功率那麼強勁了。
燕破岳被這個女人給硬按回到椅子上,熱氣騰騰的水杯塞進了他手裏,水杯外面裹着一層用碎布縫成的杯套,就算是剛把開水倒進去,捧在手裏也不會太燙。燕破岳捧着水杯,輕輕啜了一口,他望着女人,嘗試着問道:您是……?
女人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失落,旋即又消失了,我是他軍校的後輩,也經常在電話中聊天,除此之外,我們什麼也不是。他把太多時間和精力,放到了競爭上,他告訴我,他有一個必須要戰勝的對手,在贏得那個對手的尊重和認可之前,他沒有心思考慮任何事情。我覺得,我能等,沒有想到,這一等就是十年,好不容易,等到他心想事成,終於和那個競爭對手成了朋友,他卻突然告訴我,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要我走開……
女人說到這裏,輕輕抽了一口氣: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有了難言之隱,最後得到通知,他長了腦瘤,我一點也不驚奇。十年時間,把自己逼得那麼狠,不顧身體負荷極限,往腦袋裏硬塞了那麼多知識,日積月累下來,他沒有問題才叫奇怪。
女人望着躺在病床上的趙志剛,她的眼波流轉,用朋友的身份相處了十年,他這麼聰明的人,卻沒有把我看透。如果他沒有讓我走開,也許我真的走了,但是他要我走,我反而不走了。他再也沒有那麼忙,再也不會打電話只說上幾句,就因為要複習功課或者帶兵訓練,匆匆掛上電話,看着他躺在這裏,每天和他說說話,他靜靜躺在那兒聽着,陪着我,我就比什麼時候都開心。
燕破岳欲言又止:可是……
你是想勸我,守着一個活死人過一輩子,這樣不好?
年輕女人抬起了頭,她望着燕破岳,認真的問道:你是他的徒弟,請你告訴我,他,你師父,趙志剛,真的會一輩子躺在這裏,一直睡到死為止嗎?他能創造出一個從軍校畢業,用了十年時間,就成為博士軍官的奇蹟,他為什麼不能再創造第二個奇蹟,在某一天,重新睜開他的眼睛?
燕破岳閉上了嘴巴。
我知道,你現在正處於一個長長長長的夢裏,在這個夢裏,沒有顏色,沒有光線,你無論如何努力,都找不到出來的路。但是你不能放棄,因為我就守在你的身邊,每天陪着你,我會讓你每天都能聽到我的聲音。
女人盯着趙志剛,她的聲音中,透着無可動搖的堅決,甚至是偏執,我常聽女人們抱怨,問現在的好男人都死哪去了,讓她們這些好女人想嫁人都找不到合適的對象。我對這種女人,根本不屑一顧。一個好男人,不是從天而降,他需要女人的培養和等待,等待他成熟,等待他學會關心和愛護;而一段真正的感情,更需要雙方付出。自詡為好女人,卻坐在家裏,坐等着白馬王子降臨,那無異於做夢。趙志剛,我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我拿我的青春和你賭上了,如果你不想讓我守一輩子活寡,你就必須找到回來的方法,重新睜開你的眼睛!不管這個過程,你要十年,二十年,還是三十年,我都賭上了!!!
年輕女人似乎已經忘記了燕破岳的存在,她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在趙志剛耳邊喃喃訴說着,沒有人會懷疑她的決心,一個偏執的天才,能追隨上他腳步的伴侶,也必然是偏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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