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有種:我們曾是特種兵 第八章始皇上

    在高處已經能接收到手機信號,這說明他們距離中國國境線並不遙遠,直線距離也許只有三四十公里,甚至可能會更短。

    裴國方用山藤做成繩索,一端綁在擔架上,一端套在自己的肩上,用過去鄉下人種田拉犁的方法,拽着蕭雲傑躺着的擔架往前走。

    裴國方的村子裏,曾經有一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參加過中國遠征緬甸戰役,後敗走野人山,並生存下來的老兵。那個老兵只要一提起敗退野人山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歷,就會陷入長久的沉默,但是相處的時間長了,裴國方還是從那個老兵的嘴中,知道了一些片段……在那片方圓只有區區幾百里的原始叢林,三萬遠征軍走了進去,最終有兩萬多人死在了那片綠色魔窟,只有區區三千人活着走出來,在他們這三千名倖存者中,女兵只有一個。

    平均每三十米,就有一個人倒在地上死亡;一些因為過度飢餓失去力量的士兵,一坐下就再也站不起來,周圍的螞蟻就會趁機圍上來啃食,螞蝗也會出來吸血,一夜過後,原本活生生的人就會被無數螞蟻啃成了生生白骨。

    叢林中瘴氣四處存在,回歸熱、破傷風、痢疾等疾病隨處可見,再加上雨水帶走了人體大量熱量,使他們更容易發燒感冒,很多士兵走着走着,突然就一頭栽倒在地上,就再也沒有重新爬起來。

    每當回憶起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個老兵就會熱淚盈眶,每每說到最後就情難自已。那時裴國方雖然和村子裏的人一起安慰這位長者,心中卻並不以為然,在他看來,區區兩百多公里的山路,再難走又能難成什麼樣子,又怎麼可能死那麼多人?

    可是現在他終於懂了。

    緬甸的原始叢林,到了雨季,雨下得多而頻繁,一天二十四小時,扣去不能行動的夜間八小時,剩下的十六小時至少有一半是在下雨。

    在行軍途中一旦遇到暴雨,裴國方就必須尋找一個地勢較高可以避雨的地方,否則的話,先不說雨水淋在身上會帶走大量熱量,讓他容易感冒生病,單說他親眼看到一場流石泥席捲而下,在瞬間就覆蓋了方圓三四百米範圍,就足以讓裴國方收起任何僥倖的念頭。

    這樣計算下來,裴國方帶着蕭雲傑行走的時間,不會超過四小時,一天的總行程如果用直線來計算,不會超過十公里。

    在蕭雲傑的指導下,裴國方學會了製作弓箭去射殺他們可能遇到的野獸,學會了分辨哪些野果可以吃,哪些野果不能碰,還學會了通過地表植被特徵,去挖掘擁有豐富澱粉和營養的植物根莖,他甚至學會了用樹皮搓制吊線,用獸骨製作魚鈎的野外生存技巧,並且真的用它們在一個水塘邊釣到了幾條半尺多長的魚。

    每一天晚上,裴國方找到山洞之類的地方睡下時,他都在心中祈禱九天諸神,他絕不能生病,如果他也生病失去了體力,那他和蕭雲傑兩個人,就絕不可能再憑自己的力量走出這片叢林。就算是睡着了,他每隔一個小時都會自動睜開眼睛爬起來,拿着樹葉去掃拂蕭雲傑的身體,蕭雲傑身上的傷口已經開始化膿腐爛,這樣的氣味,隨時會吸引大量的螞蟻,裴國方絕對不希望自己第二天醒來,看到身邊睡着的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被啃得露出森森白骨的屍體。

    他們兩個人就是在彼此扶持中,形成了一種近乎相濡以沫的共生關係,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硬是在看似絕不可能的情況下,一步步向前挪動,一步步向自己的祖國靠近。

    「蕭隊,還活着不?」

    「上東村還沒有停止偷車,我會死嗎?」

    這兩句話,是裴國方和蕭雲傑之間,重複次數最多的話。每次聽到蕭雲傑的回答,裴國方就會更加賣力地拖着擔架向前走。

    一天,兩天,三天……

    時間就在裴國方一次次挪動腳步,一次次用力喘息,一次次咬着牙關向前死命拽動擔架中度過,當第三天的中午,裴國方擦掉額角上的汗水,再次習慣性地問出上面的問題時,蕭雲傑還沒有回答,他們兩個人就一起聽到了幾聲犬吠,中間還摻雜着幾聲他們聽不懂的喝斥。蕭雲傑和裴國方兩個人一起變色,暴雨並沒有將他們的追兵阻擋住,對方還是追上來了,而且看樣子,對方又從外面帶來了新的軍犬,並利用這些軍犬,重新找到了他們。

    裴國方二話不說拉着擔架就拼命猛跑,可是將近一個星期的原始叢林生活,他一直吃着野菜野果,本來營養攝入就嚴重不足,加上疲勞過度,他真的已經沒有多少體力可供揮霍,連一百米都沒有跑夠,他就氣喘如牛,雙腿就像是灌了鉛般重得要命。

    犬吠聲再次傳來,而且這一次聲音明顯要比上次近了很多。裴國方瞪大了眼睛,猛地從喉嚨里發出一聲瘋狂的低吼,在看似絕不可能的情況下,他已經瀕臨透支的身體裏竟然又湧現出一股新的力量,讓他可以拉着蕭雲傑再次開始飛奔。

    就連裴國方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然可以在到處坑坑窪窪,到處都是積水和爛泥,到處都雜草叢生的原始叢林中,拖着一個人跑得這麼快,跑得這麼瘋。當他跳過一個十幾厘米高,橫攔在面前的樹樁,而且輕而易舉拖着擔架硬衝過去的時候,裴國方才終於發現不對,他霍然回頭,擔架上的蕭雲傑已經不在了。

    在幾十米外的草叢中,已經無力爬起來的蕭雲傑,正在向他揮手道別。在強敵已經追上,在他們兩個再綁在一起,就會一起完蛋的時候,蕭雲傑選擇自己翻下了擔架,在擔架上,用布條緊緊纏在上面的,赫然就是那隻已經沒有了電,裏面卻存着賭場罪證的手機!

    看到裴國方呆呆站在幾十米外,蕭雲傑真的急了,他嘶聲叫道:「滾啊,滾啊,快滾啊!」

    蕭雲傑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想要砸過來,可是他現在的身體,沒有半絲力量,只將那塊拳頭大小的石塊投出了半米多遠:「快跑啊,你跑了,我們至少還能活一個,你要留在那裏,我們除了一起完蛋之外,又有什麼幫助?裴國方,你他媽的不要在這個時候傻逼了!」

    裴國方知道蕭雲傑說的沒有錯,與其兩個一起跑註定一起完蛋,還不如一個人帶着手機去拼一個山窮水復、柳暗花明,可是看着連站都站不起來的蕭雲傑,裴國方只覺全身的力量,在瞬間都被抽乾了似的,前所未有的疲勞感猛地襲遍全身,讓他累得連支撐自己身體的力量都不再擁有,就那麼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地上。

    蕭雲傑瞪大了眼睛,還想要再喝罵,可是當他張開嘴,卻什麼也沒有罵出來。他已經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裴國方是想要救他,才會在體力透支的情況下,硬生生從生命極限中壓榨出已經超越常規的力量,他為了讓裴國方可以逃出去,自己翻下了擔架,裴國方在發現的時候,失去了支撐他拼命的信念,早已經超負荷運轉的身體,隨之就崩潰了。

    在短短六天時間裏,他們相濡以沫彼此扶持,結下了普通人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有的兄弟之義,他們都希望對方能夠活下去,可是當他們為了對方,而選擇捨棄自己時,反而卻因為失去了相濡以沫彼此支撐,而一起陷入了崩潰。


    兩個人都再也無法挪動自己的身體,只能聽着犬吠聲越來越近。

    在裴國方的位置,他親眼看着幾頭軍犬沖了過來,他親眼看着波剛帶着一臉大仇終將得報的快意,大踏步走向蕭雲傑,他一邊走,一邊從身上拔出了格鬥軍刀,格鬥軍刀背部,那一排細細密密,猶如鯊魚牙齒般鋒利而整齊的鋸齒,在瞬間就刺痛了裴國方的雙眼。

    「我操你媽的,有種沖老子來啊,你個沒膽沒種的慫貨,你除了向一個身負重傷的人下手之外,你還能幹什麼?我敢打賭,如果放下槍單挑的話,你連我外婆都打不倒,你他媽的就是一個慫貨,一個二逼慫貨……」

    裴國方真的要瘋了,他破口大罵,他就像是一個罵大街的潑婦般,將所有他能想得起說得出的罵人的話全部脫口而出,他想要用這種方法讓波剛的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雖然他也知道,這樣做除了讓自己受到更大的傷害之外,並沒有任何好處。

    波剛沒有理會在幾十米外破口大罵的裴國方,他只是握緊了手中的刀,大踏步走向蕭雲傑,出於一種老兵特有的直覺,他只用了一眼,就已經確定,殺了他侄子的兇手,就是全身是傷,躺在草叢上一動都不動的蕭雲傑。

    波剛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他卻沒有用手中的格鬥軍刀刺向蕭雲傑,而是突然把兩根手指放進嘴中,打了一聲響亮至極的口哨。副官去而復返時帶來的三條軍犬,聽到口哨聲,一起對着蕭雲傑猛撲過去,看着它們興奮地張開大嘴,露出鋒利的牙齒,在不遠處的裴國方全身都在顫抖,波剛擺明了就是覺得用刀子捅死蕭雲傑還不解恨,選擇了驅逐軍犬,將蕭雲傑活活咬死。

    一個爺們兒,一個漢子,一個有所擔當,敢為人所不能為警察,竟然死在了一群禽牲嘴下,這是多麼大的諷刺?!

    一股不平不甘不屈不服的熱血猛然湧上心頭,他霍然抬頭,透過頭頂的樹梢,瞪着頭頂那依然一片陰霾的天空,嘶聲叫道:「老天爺,你怎麼就不睜開眼睛看一看,為什麼好人就不能有好報啊?!」

    隨着裴國方聲嘶力竭的吶喊聲在叢林上空迴蕩,銳物破風聲突然響起,跑在最前面的軍犬,對着蕭雲傑放聲咆哮,在它的嘴裏露出滿口鋒利的牙齒,就在它準備享受屬於自己的盛宴時,一支尾部裝着白色羽毛的羽箭就迎面飛來,直接貫進它大大張開的嘴巴里,它連慘嗥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一聲,就被羽箭貫穿身體,一頭栽倒在地上。

    「嗖!」

    銳物破風響起,第二隻軍犬看着一支一點五米長的梭鏢迎面飛來,它的眼睛裏露出極度驚恐,但是它跑得太快太歡,根本沒有辦法躲開這枚梭鏢,眼睜睜看着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帶着絕對驚人的穿刺力,在瞬間就把它的身體釘到了地面上。

    第三隻軍犬,它的動靜最小,跑着跑着,莫名其妙就一頭栽倒在地上,只有眼尖的人才能看到,在它的右耳里,多了一枚用竹筒吹出來的三寸短箭。

    眼看着三頭軍犬突然一起受到攻擊,波剛猛然瞪大了眼睛,他可是最擅長叢林作戰的「山兵」,可是就連他也不知道,這些突然發起進攻的敵人,究竟是什麼時候悄悄滲透並接近了他們,甚至近到了足以使用冷兵器的程度。但是在這個時候,波剛做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瞪圓眼睛揮起手中的格鬥軍刀,對着蕭雲傑的胸膛狠狠刺下去。

    「嗖!」

    「嗖!」

    尖銳的破風聲突然從頭頂響起,在一棵距離波剛不足二十米的大樹樹冠上面,居高臨下彈射出兩枚飛鏢,這兩枚十字型的飛鏢在空中劃出兩道優美的弧線,一左一右向波剛包抄着夾射過來,它們在空中高速旋轉,發出尖銳的破風哨音。

    波剛整個人猛地向前撲出,波剛肩膀甫一觸到地面,他就做出一個翻滾軍事規避動作,當他半跪而起時,他背在身後的g36自動步槍,就已經擎在手中。

    迅速調轉槍口,抬槍,波剛的動作流暢得令人心裏發毛,就在波剛即將扣動扳機的瞬間,身後又傳來了十字弩射擊時,特有的弓弦疾顫聲,不用回頭波剛也知道,一枚帶着十字放血槽的全鋼弩箭,正在從背後向他射來。

    這幾個突然殺出的敵人,他們究竟是誰,波剛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使用槍械,而只使用飛鏢、弓弩這些冷兵器,波剛也不知道,但是甫一交手,他就被對方逼得步步後退疲於應對,也只有身經百戰,配合默契到了登峰造極的部隊,才能這樣彼此掩護,彼此支援,形成最完美的團隊進攻節奏。

    波剛只能向地面撲倒,他雖然成功避開了來自背後的偷襲,但是這種被對方徹底壓制,根本無力反擊的鬱悶感,卻讓波剛難受得幾乎要吐出血來。整個人仰面朝天,波剛再次抬起手中的步槍,他絕不相信,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人能救得了樹上的敵人。

    一抬頭,波剛就看到了一把刀,一把在空中旋轉着飛向他,尾部還包着紅色刀衣的飛刀。

    在現代戰場上,竟然還有人試圖用飛刀這種如此落後、原始的武器來對抗自動步槍,面對這近乎滑稽的一幕,波剛嘴角一掀,剛要摳動扳機,就聽到自己的副手,在一邊發出了驚惶到極點的嘶吼:「隊長小心,他是白起!」

    白起?!

    聽到副手的急吼,當波剛在記憶中終於找到這個名字的來源時,他整個人的心臟都為之狠狠一沉,再也沒有將對方當場擊斃的念頭,波剛拼命向右側翻滾,在翻滾過程中,就連自動步槍甩到一邊都沒有時間去理會。

    飛到半空中的飛刀還沒有扎入地面,就突然爆炸,整個刀身炸成了無數碎塊,爆炸形成的高溫將刀身化成了無數金屬汁液,以剛才爆炸的位置為原點,以輻射狀向四周飛濺。站在附近的僱傭兵防無可防,在他們中間猛地傳出一連串悽厲的慘叫。

    在飛刀爆炸前,滾到一棵芭蕉樹下,藉助寬大的芭蕉樹葉保護,才勉強避開這次覆蓋式攻擊的波剛,由於得到副手的提醒,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把飛刀的名字……自爆玫瑰!

    它表面看起來其貌不揚,仿佛就是一把普通的刀子,實際上它的外面就是一層可以徒手掰斷的鉛殼,在鉛殼裏面,填裝了混合着鎂粉的高熱能炸藥,只要一爆炸,形成的絕對高溫在瞬間就會把炸碎的鉛粒熔化,以液態方式對四周進行一次沒有任何死角的覆蓋攻擊。

    這種用高溫鉛汁為攻擊模式的武器,受到爆炸力和鉛殼重量的影響,很難對人類造成致命傷害,它真正的可怕之外,在於鉛汁燙傷人類的皮膚也就算了,一旦鉛燒透皮膚和肌肉成功滲入血液,就會形成血液鉛中毒,到了那個時候,人類身體的自愈能力就會受到破壞,傷口極難癒合,好好壞壞反覆發作,折騰上個一年半載都絕不稀奇。

    就是因為這種武器造成的持續傷害太過強烈,當年在戰場上遇到這種武器時,只要被燙傷的部分不太重要,老兵在第一時間做出來的事,就將被燙傷的部分連皮帶肉一起削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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