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劍江湖 第三十章同行相逢

    悶悶地坐在院子裏發呆，璃夜覺得有些提不上勁來，她唉聲嘆氣的伏倒在桌面上，眼睛盯着旁邊的梨樹根發呆，那慢慢飄落的雪白梨花，是梨花村獨有的一道風景，百看不厭。

    「不知道夜斥現在在做什麼。」璃夜喃喃着掏出通話令牌，這種時候，她非常希望能有個人陪她說說話。

    通話很快接通了，那邊是夜斥略微疲憊的聲音，「夜兒，怎麼了？」

    「我剛剛殺了人。」璃夜壓着嗓子，悶悶道。

    「哦，殺了就殺了。怎麼，他得罪你了？要我派人追殺他麼？」

    「他偷我的藥草，還耍賴！」終於能有人聽自己訴說委屈了，璃夜趕忙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你說他是不是欠揍？」

    那邊半天沒有聲音，璃夜的眉頭皺起來，不過隱約聽見打鬥的聲音，還有夜斥刻意壓低的嗓音，她忙道，「夜斥！夜斥！你有事就先忙吧，我不打擾你了。等你忙完再說！」

    「沒事！」夜斥的聲音忽近忽遠，似乎在躲避什麼，片刻後終於恢復平靜，「沒事了，我聽你說。」

    璃夜因為擔心夜斥，又懊悔自己不該挑這種時間打攪他，剛才的心思早已不知道拋到哪去了，於是只好又草草把她殺人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最後補上一句，「這種小人殺是殺不完的，反正我也算教訓過他了，就是想找你說說話。」

    「是，他死有餘辜，老婆殺的好。」那邊夜斥低笑一聲，璃夜卻因為他親昵的稱呼微紅了臉頰。

    「那我掛了，你忙吧。」

    匆匆掛斷電話，璃夜仍然酡紅着臉龐，手中緊緊握着通話令牌。結婚這麼久，夜斥一般都喚她「夜兒」，偶爾的「老婆」總叫她覺得有些羞澀，同樣的，讓她喊夜斥「老公」她也叫不出口。

    可是經夜斥那樣一鬧，心情卻奇異的好了起來。璃夜離開座位，將雙手背在身後，腳步輕快，愉快的轉了兩個圈，長發亦隨之舞動，然後，不自覺的，便又使出了輕功，在院子裏上竄下跳，好一會兒，才氣喘吁吁地坐回位置上。

    才坐下就聽聞一聲輕笑，璃夜如同被潑了瓢涼水，頓時清醒過來，「誰！誰在外面？」

    說話間，璃夜已經推開院門走了出去，外邊站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男子，卻也是故人。

    「孤鴻，你笑什麼！」璃夜皺着眉頭，語氣算不上好。

    認識孤鴻時間也不短了，可跟他卻沒什麼交際。此人非敵非友，可因為他學的也是醫術，且奪了璃夜「濟世神醫」的頭銜很是風光了一陣，大有跟璃夜分庭抗禮的姿態，這讓璃夜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只是也無法，這個江湖，也不是她一人可以獨大的。

    孤鴻似乎一直樂衷於調戲璃夜，尤其喜歡看她憤怒、失望、傷心等等諸種負面神情，此刻見璃夜明顯擺出了不歡迎的姿態，他反而極為開心。

    「哦，在下只是路過此處，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便好奇停步——」他將手中袖珍摺扇展開，微微笑着，「呵呵，覺得甚為有趣罷了。」

    你就裝吧！璃夜心裏暗啐，反正自己就是跟他不對盤，看不慣他故做優雅的樣子，甚至孫老也被他的表象給騙了。我呸我呸我呸呸！

    「哦，看來孤神醫的笑點還真是低啊。」璃夜心裏罵的爽，面上卻一派平靜。她不動聲色地稱呼孤鴻為「孤神醫」，料定了他定會聽出其中意味。

    這稱呼果然叫孤鴻眼角抽了抽，他跟她似乎很久沒見面了吧？虧他三天兩頭跑來梨花村，卻一次也沒再見過她。記得上次見面時她還是笑容滿面的稱呼他「大神醫」，雖然也未必真心，可總比這次什麼「孤神醫」來的好聽吧？弄的他好生沒趣。

    「非也非也，只不過在下為人隨和，生性樂觀開朗罷了。呵呵，人啊，多笑笑總是好的。」

    璃夜卻看上了他手裏那把袖珍小扇，故意對他的人視而不見，「呀，孤神醫手裏的摺扇可真是別致！」

    「哦，璃神醫若是喜歡，我便——『借』你一觀。」孤鴻咬牙切齒地念着，一邊將摺扇遞了過來，自己則又開始以風清雲淡的口吻說起話，「其實在下很意外今日竟能見到璃神醫，在下不過是例行來探望孫醫師……」

    孤鴻說了一陣，可半天沒得到反應，他奇怪的回頭一看，卻驚了一跳，天哪，璃夜在幹什麼！

    璃夜倒也沒幹什麼，她發現這把袖珍小扇比一般的摺扇要足足小了一半，扇面上卻繪着精緻大氣的富貴牡丹，扇骨也不是一般的竹篾，卻好象是金子做的，金光燦燦，可偏偏掂在手裏分量卻不重。

    孤鴻嘮嘮叨叨講了一長串，她完全沒聽進去，光顧着研究手裏這把扇子了。而孤鴻意識到不對轉過頭來時，璃夜正把扇骨擦乾淨了往嘴裏放——哦，別誤會，她並不餓，只是想咬咬看，這扇骨到底是不是真金。

    孤鴻咳了一跳，再也顧不得什麼風度了，他幾乎是劈手從璃夜手中將扇子奪了回來，然後一臉警惕的將扇子收起置於袖中。

    璃夜很無辜地聳聳肩膀，表示自己只是單純的好奇，並沒有毀掉他寶貝扇子的意思。

    「我，在下，小生，突然想起還有點事，這就告辭了！」

    孤鴻再也顧不得聽璃夜解釋，幾乎是落荒而逃。璃夜目送着他腳步輕浮卻迅捷無比的狂奔了出去，嘴角溢出了一抹奸計得逞的笑容。

    哼，你也算神醫？跑我面前來囂張，也得看看自己是否有這分量！

    璃夜得意的拍拍手，突然想起自己剛才似乎真咬到了扇骨——呸呸呸，他手拿過的，髒死了！於是趕緊奔回屋裏找水漱口。

    不知道用了多少梨花茶，到最後，滿嘴的梨花香氣，確認不會再有殘餘的味道了，璃夜才磨磨蹭蹭又走出屋子，回到院中，手裏還不忘拿着一塊菊花糕壓壓。

    回想自己今天做的事，先是挑釁殺人，後是裝小白，哪一件事做的也不夠光明磊落，實在是有違她的俠女形象啊。這樣不行，俠女俠女！要知道出色的俠女，畢竟是俠義在前，武功在後。她可千萬不能顛倒過來了。

    璃夜托腮沉思着，決定這次還是先原諒自己。畢竟事出有因嘛。前頭那個小偷，偷了東西嘴裏還不乾不淨的，俠女也有脾氣，當然是「該出手時就出手了」。而後面那個孤鴻，向來跟自己不對盤，自己也沒必要在他面前保留什麼形象。恩，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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