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劍江湖 第十三章花間重聚

    璃夜憑着記憶，輕車熟路地摸到了掌門花堯齊的房間，在門口卻很是猶豫了一陣，將想好的措辭在肚子裏醞釀了好幾遍，才輕輕叩響了房門。

    「進來。」

    聽到回應，璃夜小小激動了下，才推門而入，一眼就瞥見了花堯齊正和人在下棋。

    「掌門師傅，我回來看您了。」璃夜努力擺上一副笑臉，諂媚地舉起手中的小瓷瓶，「這是我新煉製的補氣丸，特意孝敬給師傅的。」

    別問璃夜為什麼要這樣一副表情，沒辦法，她跟花堯齊可沒跟華佗那樣親近。花堯齊平素總板着個臉，無端端就讓她覺得害怕。甚至武學上她也肯定他沒把壓箱底的教給她。

    花堯齊聽到「補氣丸」的時候只是眉毛微微挑了一下，然後就不動聲色繼續跟人下棋了，璃夜則被不尷不尬地晾在了那兒。

    打擾師傅下棋那可是大罪過。璃夜心裏很清楚自己剛剛已經犯了忌諱，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她進來前又不知道師傅在下棋。

    眼睛盯着鞋尖，舉着瓷瓶的手也慢慢放了下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璃夜覺得自己真是很無趣，好端端跑來罰站嗎？還不如跟夜斥一起逛街呢。

    「師兄，我看璃夜也站了好一會兒了，這盤棋咱們暫且留着，等你見過她，咱們再繼續吧。」溫潤的男聲傳入耳里，璃夜微微一怔，慢慢抬起頭來，心中狂叫，是他，是他，真的是他！

    「好吧，哎，你呀，總是偏心她。若是對意兒也能有這般心思就好了。」被公然打斷的花堯齊卻絲毫沒有任何不悅，只是輕嘆着搖頭，就送了那人離開，然後才回到位置上，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然後抬眼看着璃夜，等她說話。

    可誰知璃夜竟是完全愣在了那裏，半天沒有反應。直到花堯齊不悅得冷哼了幾聲，她才回過神來，慌忙遞上補氣丸。

    「啊對不起，師傅，剛剛見到師兄，我太興奮了。」

    花堯齊「啪」的一聲將茶盞擱在几上，面上卻依舊是平靜無波，璃夜心裏咯的一聲，完全不知道花堯齊這是什麼意思，只能幹笑着站在一旁。

    「這裏可不是華佗門，他是我師弟，卻不是你師兄！」

    仿佛平地驚雷，璃夜被雷在當場，半天不能反應過來，然後她才不甘不願地低頭認錯，「是徒兒的不是，應該稱師兄為師叔的。」

    聽璃夜又叫了聲師兄，花堯齊不悅地擰擰眉，可還是決定不再跟她計較，「說吧，這次回來幹嗎來了？」

    這口氣實在說不上好。璃夜沉默着，誰叫她曾經害死過師兄一次，理虧呢。

    「並無大事，只是單純過來看望師傅。」

    花堯齊扶額輕嘆，語氣好了少許，「你有這份心就夠了。不過為師如今也沒什麼可以傳授於你的了，況且意兒一見到你就要鬧，往後還是少回來吧。」

    璃夜輕輕咬唇，心裏面不大舒服，哪有做師傅的叫徒兒以後少回來的道理？她這個門派可真拜的好啊。或許是叛逆心理作祟，璃夜反而放的開了。她含笑上前，問花堯齊要來紙筆，飛快地畫了一幅畫，還提好了詞，然後恭敬地請花堯齊鑑賞。

    「筆鋒剛勁有力，畫作清秀大氣，不錯！不錯！看來這段時日徒兒進步不小啊。」花堯齊讚嘆地看着璃夜，後者則佯作謙虛地低着頭。

    「徒兒謹記師傅教誨，不敢懈怠，便是棋藝也有所進益。」慢慢挪步到之前那副未完的棋局前，「不如就讓徒兒陪師傅下完這盤棋？」

    花堯齊再不喜歡璃夜，在交流琴棋書畫上面卻是絲毫沒有芥蒂的，他只是稍稍猶豫了下，畢竟這是剛剛師弟留下的棋局，不過反正對象是璃夜，想來他也不該有什麼意見才是。

    儘管步步為營，深思熟慮，可不過一柱香時間，璃夜終於還是敗在了花堯齊手下。雖然結局是早就預料到了的，璃夜心裏還是有些微懊喪，可看樣子花堯齊卻贏的開心，對着璃夜也有笑意了。

    「師傅果然高才，徒兒甘拜下風！」

    「呵呵，比起以前，徒兒還是大有進步啊，呵呵，敗在師傅手上，不冤枉，不冤枉，呵呵。」

    趁着花堯齊心情好，璃夜趁機請他指點了一番，然後又問了些武學上的疑問，花堯齊一一解答，最後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好好努力，日後定然成就不小。」

    離開花堯齊房間，璃夜急急要去找司空——不錯，在她剛進門時，陪着花堯齊下棋的正是司空。可是時間已經過去許久，四周早就連人影也沒一個了。

    璃夜微微有些頹喪，可馬上又捶了捶自己的腦袋。找到他又怎樣呢？他已經不是那個一心一意呵護着自己的師兄了。

    不知不覺散步到了另一座院落，璃夜抬頭時才恍然自己已經走出很遠了，她連忙掉頭要走，不防一個清脆的女聲卻喚住了她。

    「喲，這不是璃夜麼，怎麼有空來這兒！」

    璃夜僵硬着身子，眉頭微皺，卻並未回頭。可很顯然那人卻並不打算放過她，一柄雪光閃閃的劍飛快地從耳邊刺來，璃夜一個轉身，堪堪避過。

    「我只是來看望師傅的，並無它意。」璃夜抬眸，不冷不熱地回復道，「師叔無須大驚小怪。」

    眼前的女子一席紅色輕紗裙，眉目妖嬈，只是神色狠厲，再不是當初那個一臉純真的俏丫頭了。她腰間並沒有百寶囊，標識着她npc的身份。她就是之前花堯齊口中的「意兒」，花意，正是花堯齊的表妹。

    花意其實跟司空是一輩，她苦戀司空的事，花間派上下，人盡皆之，所以對司空青眼有加的璃夜很是看不慣，動不動就提劍拼殺，只是璃夜奇遇連連，上次見面的一場決鬥還是以花意落敗而告終。

    「璃夜近年來荒於武藝，早就不是師叔的對手了，師叔又何苦苦苦相逼？」璃夜說的是實話，以花意的進展，這一年定然沒有疏於武藝，又豈是如今的她可以敵的過的？「而且，璃夜這次上山，也純粹只為看望師傅而來，山下夫君還在等着璃夜呢。」

    之所以說山下，防的也是花意，萬一她直接衝出去找夜斥打架，她攔不住不說，夜斥是輸是贏，難做人的都還是她。

    花意本來面色嚴峻，聽到璃夜如此說法，面色便緩和了幾分，尤其是聽到她提及夫君，更是恍然想起，璃夜原來已經是嫁了人的，那就沒什麼競爭力了，無須她多加出手。

    「哼，算你識相！」說着將劍歸鞘，又以鄙夷的神情上下打量了璃夜一番，「聽說你夫君還是江湖第一美男子？他可真是瞎了眼，怎麼就看上你了。」

    璃夜聽到這句話幾欲吐血，聽說，你個npc聽誰說的？怎麼學玩家一樣這麼八卦？

    「花意，你又在幹什麼！」一聲冷斥，頓時讓趾高氣揚的花意失了氣勢，她急匆匆朝來人奔去，再也顧不上璃夜了。

    璃夜跟着回頭，於是見到面前冷然站着的司空。

    四目相觸，璃夜竟有些不敢直視，慌忙行了個禮，道「見過師叔！」

    司空目光複雜地瞥了她一眼，自從拾回曾經遺失的記憶，他對璃夜就充滿了不可名狀的感情。他甚至比她更害怕見到對方。物是人非啊。

    「門中規矩，同門弟子必須相親相愛，友好互助，璃夜到底是師兄嫡傳弟子，你找她的麻煩作什麼！」

    花意被司空訓斥了一番，心中雖有不符，卻不敢明言直斥，只是恨恨瞪了璃夜幾眼。璃夜收到她殺人的目光，卻也只能心中哀嘆，先前那番話算是全白說了。司空這麼一出頭，花意對她的敵意只怕是只增不減啊。

    「小師叔並未對璃夜做什麼。方才也不過是要指點璃夜的武藝罷了。」璃夜乾笑着上前解釋，司空看了她一眼，幾句話便將花意打發走了。

    眼見得花意憤憤離開，最後連那一角紅裙也消失在眼界，而此地，只留下了司空和自己二人，璃夜心中莫名地有些慌張，她習慣性地去扯衣角，也不敢正眼看着司空。

    「哎，我們許久沒見面了吧。」

    頭上傳來輕輕一聲嘆息，璃夜莫名地覺得有些心酸。她最初認識司空時，司空還是一名npc，誰會知道他竟然是因為成了植物人才陰差陽錯做的npc呢？

    當終於有一日，植物人從迷夢中醒來，再進入遊戲卻盡忘前程，連帶的，也將她忘記了。

    雖然自己努力贏得第一屆武林盟主的桂冠，請求天機老人為他恢復了記憶，可是，司空到底不再是以前那個全心全意愛護她的司空了。

    璃夜嘴角微澀，真是奇怪，她竟然會喜歡一個npc甚過一個真實的玩家。

    「是啊，是很久了，結婚以後我就一直留在蘇州，很少回來。」

    璃夜試圖以輕鬆的語氣說話，可神情卻一點也不輕鬆。司空聽在耳里，看在眼裏，這淡淡的疏離感讓他也無可奈何。

    「那，你要下山了嗎？不如我送你？」

    「不用不用！」璃夜連連拒絕，卻下意識地沒說出夜斥在外面等她的真相，「額，那個，我路上還要採藥，總之下山要花好長時間的，你有事就自己忙去吧。」

    司空直接無視了她的拒絕，跟着她一起出了門，然後，見到了霧色中的夜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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