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裏薛姨媽抹着眼淚回去了。那寶釵因早上的事兒,再不好意思往園裏去,想反正也要走了,索性就搬出來罷了。因讓鶯兒並幾個丫鬟婆子去把衡蕪苑裡的東西都搬到梨香院來,自己便在母親屋裏撿她母親剩下的針線活做了。正自做着活兒,忽見薛姨媽抹着眼淚進來了。寶釵連忙站起來,問道:「媽媽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太太不願幫咱們?」
薛姨媽點點頭又搖搖頭,半晌道:「太太是答應了,但是不讓我們離了這裏。」寶釵奇道:「這是為何?」薛姨媽因含淚道:「我那狠心的姐姐,真真是忒狠心了,定要讓你嫁給寶玉,才肯救藩兒!」
這裏寶釵聽罷,手一抖,手裏拿着的那隻鞋墊子和針線「啪」的掉地上去了,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卻是空洞無神,仿佛一下子失了魂一般。薛姨媽從未見寶釵這樣過,驚恐的不得了,趕緊上來搖着寶釵的肩膀哭喊着。這裏寶釵慢慢回過神來,見薛姨媽哭個不住,因顫聲問道:「那媽媽可曾答應了?」薛姨媽因含淚點點頭。
但見那寶釵眼一閉,兩行眼淚流了出來。薛姨媽見寶釵如此,知她此時必是絕望至極,因流着淚道:「我的兒,是媽媽對不住你!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弄那金玉良緣的話,生生把你給害了!況且,你哥哥的事兒,還得仰仗她活命,我也是沒法子才同意這門親事的,好孩子,你就看在媽媽養了你這些年的份上,莫要怪媽媽!」
寶釵聽罷,因冷笑一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道:「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豈能去怪媽媽?」說罷,眼淚卻早流了一臉。薛姨媽聽寶釵如此說,不由得心如針刺,待要勸她幾句,卻怕惹她更傷心,只好看着她抹着眼淚出去了。
卻說那薛姨媽剛從王夫人那裏走,那王夫人便讓人叫了鳳姐來,因和鳳姐計較寶玉寶釵之事,鳳姐聽罷因道:「怕是老太太那裏不會同意的,太太何不請娘娘賜婚?怕是還便宜些。」
王夫人因嘆道:「我如何沒想到這層?只是娘娘自幼系老太太教養,和老太太甚是親厚,連我尚且靠後。所以在寶玉的婚事上娘娘斷不會不問老太太主意的,也斷不會忤逆老太太的。若是老太太這邊不同意,我即便向娘娘請了旨,也是不中用的。」
鳳姐因點頭道:「原來有這個緣故在裏面,還是太太考慮的周到。等過幾日,老太太氣漸漸的消了,我便把這事說說,又有那金玉良緣的話在前頭,不愁老太太不答應的。」
王夫人因點頭道:「就是這話。」因又嘆道,「你說寶玉如今這個樣子我能不急麼?必得找個人給他沖沖喜,不定就好了也說不得。可如今寶玉這番情形,那官宦之家豪門大戶的千金小姐是斷不會願意的,可寒門小戶的根基又太淺,原跟不上咱們家。挑來挑去,也只有寶丫頭合適,模樣不用說,行事品性也合我心意。又有金玉之說在前,也說的過去。」
這裏鳳姐嘴上答應着,心裏卻直打鼓,想這事兒怕是不會這麼簡單,但這話是斷不能在王夫人跟前說,因連連的點頭應着,又和王夫人計較一陣方才回去了。
卻說那黛玉並水溶至晌午時方才到北靜王府,二人因去給太妃請安,還未進門,就聽得屋裏一陣說笑聲,好不熱鬧,其間一個女孩兒的聲音珠子般一串串蹦出來,清脆活潑,不是水沁卻是哪個?黛玉心裏的不快登時不見了影兒,因和水溶相視一笑,快步走進太妃屋裏。及進去一看,黛玉才發現不止是水沁,連那水洛並水澈也來了。那水沁一見黛玉來了,立即從椅子上跳起來,跑上來就拉着黛玉的手不放,黛玉見她這番模樣,忍不住笑道:「你好歹慢些兒,怎麼還是這麼急急忙忙的樣子?什麼時候能改改這個性子?」水沁笑道:「可不能了,我都長這麼大了,改不了的!」說的眾人都笑起來。水沁因又對黛玉道:「好姐姐,你怎麼才回來,我可等你好些時候了!」黛玉因捏捏水沁的臉道:「罷了,算姐姐欠了你的,就先讓我與母妃哥哥們問個安可好?」
一句話說的眾人笑起來,水沁因道:「哎呀,只顧與姐姐說話去了,倒忘了這一層。」說罷方才放開了手。這裏黛玉便上去給太妃水洛水澈兄弟問安,那水洛因見黛玉眼圈有點紅,料她是剛哭過,不覺心裏一顫,因道:「妹妹是不是受什麼委屈了,怎麼眼圈紅成這個樣?」說罷卻冷冷的盯着水溶。水溶看到水洛的眼神不覺心下一緊,想這水洛最是個桀驁不馴之人,平常女子皆入不了他眼裏,甚至連看上一眼都懶待看的,今日居然連黛玉眼圈紅了這細小的事兒都看的出來,可見他對黛玉不是一般的上心。想到這兒,那水溶心裏不覺有了微微的酸意。又見水洛這樣看着自己,便知他誤會自己給氣黛玉受了,可知他心裏想疼她還來不及,怎會捨得給氣她受?只好無可奈何的朝水洛聳了聳肩。
這裏眾人聽水洛問,便都看向黛玉,見她眼圈果真是有一點紅的,像是哭過的。便都問她怎麼回事,是不是受什麼委屈了,水溶便把賈府之事說了。眾人聽罷,都氣個不住,水沁因氣憤道:「真真是可惡,居然有如此歹毒之人!真該千刀萬剮了!就這麼算了,豈不是太便宜她們了!還有姐姐那幾百萬兩銀子也應該要回來方可解氣!」
黛玉因笑道:「老太太那麼求我,我怎能不給她這個情面。畢竟她是我母親的親娘,又把我養這麼大,我總歸欠了她情的,若不還了這個情,豈不是總與他們府里扯不斷關係?倒不如還了這個情,斷了恩,便是以後他們府里出了什麼事,也與我無關了。至於那銀子,這些年他們府里早花空了,這會子向他們要,怕是他們也拿不出幾兩銀子來。」這裏眾人聽罷,都點點頭,只有那水洛,不說話,冷着臉似若有所思。太妃因道:「也罷,便是撕破臉也不好看,畢竟是至親,打斷骨頭連着經的,少不得要給那老太君一個面子。如今這樣倒好了,和那府里斷了關係,倒樂個清靜。」
黛玉見提起這事,怕是會沒完沒了了,因向太妃撒嬌道:「不說這個也罷了,提起來沒得叫人生氣。」太妃笑道:「也罷了,和你哥哥妹妹去你屋裏或是你哥哥屋裏玩會子去吧。在這兒,我一個老太婆,沒得倒拘了你們。」眾人聽罷,便都笑着告辭出來,往黛玉這邊來了。
水沁因牽着黛玉的手,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在前面,這裏水洛水溶水澈走在後面。及到了攬月軒,只見那水洛眉頭一皺,淡淡道:「這『攬月軒』可是你們府里最好的地兒了,我記得曾經是你住着的啊,怎麼捨得給黛兒住了,看來你真是疼你這妹妹了。」水溶聽這話,雖是不咸不淡的語氣,卻是一股子酸味,便自笑笑,不去理他。卻聽旁邊水澈道:「多了個天仙似的妹妹,人見人愛的,自然是疼的緊了。」這裏水溶水洛同時看他,怎麼他這話里也一股子酸味?!水洛見他倆同時看着自己,便瞪了他們一眼,片刻,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心照不宣的笑了。水洛因對水溶道:「別忘了,你可是人家哥哥!」說罷便笑着走到前面去了,這裏水澈也哈哈大笑着跟了水洛上去。
此時這水溶心裏是什麼味兒自己都說不清了,因看着水洛水澈的得意的樣子,又是氣憤又是無奈又是心酸,想他們說的何嘗不是,自己可是她的哥哥,況且自己早已定下親,那麼在這一情場大戰里,面對着兩位同樣優秀的選手,自己會有勝算麼?怕是一點點都沒有吧。水溶因嘆口氣,也跟了上去。
這裏眾丫鬟原都認識水沁水洛水澈他們的,因見他們一行幾人進來,便都行了禮自不在話下。這裏眾人告座後,便有丫鬟端上茶來,水沁因一把接過茶,兩口就喝掉了,道:「真燙!」黛玉笑道:「怎麼急得那個樣?好像多久沒喝茶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府里沒茶給你喝呢。」眾人因都笑起來,水澈因道:「沁兒妹妹就是這麼着,什麼事都急急忙忙的。想是剛才話說多了,也實在渴了罷。」眾人聽罷越發笑起來,水沁因道:「六哥哥就會拿我打趣兒,現瞅着太后不在欺負我,等我回去告訴太后去,罰你抄一百遍書!」眾人俱大笑起來,水澈因道:「罷了,妹妹還是饒了我這一回罷。我親自去給妹妹倒杯茶賠罪可好?」說罷,便結果旁邊丫鬟手裏的壺,給水沁斟了一杯茶。水沁頂不客氣的點點頭道:「這還差不多!眾人看她那番又是撅着嘴又是得意的模樣,越發笑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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