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高度緊張的人,一旦放鬆下來,多數都會顯得十分疲憊,趙新是在下班前才被張小帥拎着耳朵叫醒的,見他雖然還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但精神狀態明顯好了不少,索性幫他叫了個出租車到樓下,便丟下他自己走了,這年頭美女大學生神馬的還要擔心個失聯的危險,而他這樣的傻老爺們兒,瞅着就一副腎虧脾虛的德性兒,真心連販|賣|人|體|器|官的都看不上眼。
X市作為一線城市,最顯著的特點便是車多人多傻B多,每天若沒有過人的心理素質及超強的忍耐力,是沒有辦法在這個城市中安然生存下去的。
葉驚鴻自幼在山中長大,雖然老媽也偶爾領她下山來溜溜彎看看景,不過次數實在屈指可數,加到一塊都不夠兩隻手數的,所以初次來到這座現代化的大都市時,她真的不止一次動過想要毀了這座城市的念頭,別懷疑,任何一個被死死堵在下班路上,一兩個小時還寸步難移的人,都會產生這種近於狂暴的衝動。
望着前方堵成一字長蛇的漫長車陣,葉驚鴻無比淡定的翻出一本書,老僧入定似的看了起來,還好她現在已經不用自己開車了,不然非得直接下車走回家去不可。
張小帥有些無聊的單手撐在車門邊上,坦然迎接來自四面八方或羨慕或嫉妒或羨慕嫉妒的窺探眼光,香車美人本就是男人一生不懈的追求,更何況自己身側還坐了個如此極品的大美人兒。
「查出來了嗎?圓通大師到底是什麼病?」
因為某些特殊原因,圓通大師雖然病情危急,但病房並沒有提出會診要求,甚至病房裏都沒幾個人知道他的真正來歷,張小帥看過他的病志,上面的名字是陳晨,也不知這是他俗家的名字,還是壓根只是隨意杜撰而來。
「慢性中毒,全身臟器衰竭,大限將至。」
若不是他求生欲望太強,只怕早就死了,葉驚鴻下山這段日子以來着實受了不小的刺激,所見所聞皆是她平生想都想不到的奇聞異事,難怪老媽常說:『紅塵煉心』,原來竟是這個意思。
原來是中毒,這倒跟自己此前的猜測不謀而合,張小帥懶懶打了個哈欠,驅動車子緩慢向前移動了約半米位置,媽蛋呀!天天堵車,開車都沒有騎自行車快,真他娘的教人惱火。
兩人回到家時,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的事了,原本半個小時不到的路程,竟然硬生生開了將近兩個小時,換成是誰也會有太好的心情。
張小帥脫了外套扔在一邊,將整個人完全陷進沙發里挺屍,目光不經然掃過茶几,立即便被上面整齊羅列的一沓書籍所吸引,粗粗翻了翻,正好十二本,純手工書寫,線裝訂成一冊,封面上一筆行雲流水的小篆,鐵畫銀鈎,入木三分。
「都是孤本,價值千金,弄髒弄皺一點,拿你的小命來賠。」
葉驚鴻硬邦邦扔下這一句,便拎着換洗衣服進了浴室,張小帥忍不住失笑,這丫頭是不是根本不知道怎麼對別人好呀?明明做了好事,卻偏擺出一副兇巴巴的惡人相,這麼彆扭的脾氣也不知到底是怎麼養出來的。
對着鏡中臉色微紅的自己,葉驚鴻實在有點想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這樣做,這手札是大師兄的心血之作,其珍貴程度根本不是金錢可以衡量,大師兄一生醉愛醫道,他的手札自己每看一次都會生出不同的感悟,如此珍貴的典籍,居然一借就是十三本(此前張小帥那裏還有一本),話說現在出去要回來,不知還來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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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出的東西再想要回來卻是難上加難的,何況張小帥對葉驚鴻實在了解至深,以至於當葉驚鴻走出浴室時,那些手札早已被他珍而重之的收藏起來了。
轉天早餐,當葉驚鴻見到滿眼紅血絲但依然精神絕佳的某人時,心中不期然便生出一種詭異的念頭來,這個男人每每總能帶給她出人意料的驚喜,若是自己給他足夠的助力,他是否真的能扶搖直上,鶴嘯九天。
初見他時,她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老媽更年期到了,怎麼越老越不着調,就這麼個一事無成的小白臉,哪裏值得她大小姐千里相護,隨侍左右,可相處的約久,她便越能感覺到他的不同,他臨危不亂,他勇敢善良,雖然她有些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認,他確實不斷刷新了自己對他的認知。
「你一直這樣含情脈脈的看着我,我會害羞得吃不下飯的。」
其實張小帥很想說,你都給哥看硬了好嗎?不知道大清早時男人最容易衝動嗎?這樣直勾勾的盯着某血氣方剛的小伙子真的好嗎?
葉驚鴻一口蛋花粥哽在喉里,簡直咳不出又咽不下,於是果斷起身出門,不想再看到某人賤兮兮的嘴臉,她肯定是腦子秀逗了,才會冒出剛才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張小帥這混蛋根本就是爛泥糊不上牆,她瘋了才會覺得他是可塑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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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點半,圓通大師的老母親終於風塵僕僕趕到清川江精神病院,她快四十高齡才生下這麼個兒子,老來得子,自然寵愛有加,卻不想他竟墮入空門,出家當了和尚,如此巨大打擊,一度令她幾欲崩潰,並揚言再也不認他這個兒子。
如今她已將近耄耋之年,老伴幾十年前便因病去世,她卻還要拖着土都埋了半截的身子白髮人送黑髮人(並不是,貌似圓通大師根本木有頭髮嘛!),這種打擊幾乎足矣致命,可她終還是來了。
老人家有很嚴重的高血壓心臟病,坐不得飛機,便只得一路開着車過來,強悍了一輩子的人,是容不得軟弱的,年輕時她也是天之驕子,中國第一批大學生,書香門第,千金貴女,何其得意,何其風光,到老了卻落得這樣的結果,不能說不晚景淒涼,可當她拒絕攙扶,拄着拐棍,一路顫顫巍巍走進病房時,無人不心生敬意,就連那些圍着看熱鬧的患者,都不自覺的安靜了下來。
張小帥將老人領到圓通大師的床前,轉身為她搬來椅子,小心攙着她坐了下來,彼時葉驚鴻剛剛施針將圓通大師強行喚醒,此時的圓通大師早已是油盡燈枯之態,或許因為施針的原因,他原本青白髮黑的臉色竟然泛起一抹詭異的殷紅,這種狀態任誰都看得出,已是迴光返照將死之狀。
見老人進來,葉驚鴻遂收了針,跟着張小帥一道出了重護室,偌大的重護室內,霎時便只剩下這母子二人,患者都被集中到遊藝室看電視去了,此刻房中靜悄悄的,除了窗外樹葉搖擺的沙沙聲,便只剩下圓通大師那略顯急促的濃重喘息聲了。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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