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蔽月,神農架谷地頓時陷入黑暗中,腐爛的樹根和濕潤的土地冒出許多氤氳的霧氣。
這條峽谷山高谷深,高差懸殊,區域性小氣候尤其明顯,從高山到低谷呈現出完全不同的氣候景象。
低谷中,黨為國一行人背負着因為跳機而失去行動能力的傷員前行。
燈光照耀下,他們已經看到了身後霧氣瀰漫過來。
「沈教授!這是什麼瘟瘴?」黨為國低吼道。
沈教授一邊跑,一邊觀察,說道。
「瘴氣惡黑,逆風而走,這是一種毒瘴!」
黨為國見毒瘴之氣瀰漫速度極快,急忙道:「有沒有方法克制?」
「毒瘴會從人體毛孔滲入,快讓大家把防護服密封好,頭盔也戴上!」
作戰小組人員每個都穿着防護服,全身上下密封保護,就是為了預防瘴氣入侵。
只是作戰的時候很不方便,因此他們一般是將防護服幾個關節的密封口打開,頭盔背在身後,這樣肢節運動時不會有阻礙。
一行九人訓練有素,並且先幫傷員密封防護服,然後才自己快速整裝。
終於在毒瘴飄來前將防護服密封好,在頭盔里有公共頻道的聯絡器,直接說話直徑八百米內都能很清晰的交流,當然神農架例外,這裏有異常的電磁波干擾,所以他們有效的通話範圍,只有八十米不到。
毒瘴之氣仿佛霧霾,遮天蔽月,本來就昏暗的原始森林裏更加變得伸手不見五指了,就算是有燈光照耀,周圍依舊是白蒙蒙的一片。
「集合!原地警戒!」
這種極端環境下,分不清方位很容易在原始森林裏迷路。
根據以往的了解,毒瘴持續時間不長,大概一個小時就會消散。
他們決定原地休息,等待毒瘴消散後再行動。
「黨為國,不能在原地停留啊。毒瘴之下,必有毒蟲猛獸出沒!」
「一旦被瘴氣里遊走的毒獸發現,我們很可能再次出現傷亡!」
沈教授對神農架還是極為了解的,毒瘴出現時。危險不僅僅是瘴氣本身。
神農架核心的神秘地帶氣候詭異,經常會衍生出各種獨特的瘴氣、瘟風。
瘴氣還算是能夠提前預警,有形有質地蔓延,並且發病也有徵兆,或是皮膚表面出現皰疹。身體僵直或者呼吸困難。
至於瘟風就麻煩了,它其實也是瘴氣的一種,但它看似無形,潛移默化地致人生病,待到病入骨髓,通常都難以救治。
有形的毒氣如雲霞,如濃霧。無形的瘟或腥風四射,或異香襲人,實則都是瘴氣。
神農架內瘴氣種類多,入侵渠道多樣。對應的病症還不一樣,解救方式也各有不同。
最好的抵抗方法,就是穿上防護服,直接屏蔽外界的空氣,把自己的身體保護起來。
而神農架瘟瘴惡風最獨特的地方,就是每有瘴氣瀰漫之際,必有毒蟲惡獸相隨。
谷內五毒俱全,毒蟲猛蟻無數,比之那些奇獸更加危險。
「這種毒瘴,會是什麼生物出沒?」
沈教授道:「什麼毒物都會有。不過據我所知,白頭蝰蛇和巨螯蜈蚣最有可能在這種濃霧般的毒瘴中出沒,並且也最為活躍。」
黨為國問道:「哪個更厲害?」
「這……應該是巨螯蜈蚣比較厲害,它的螯肢穿透力極強。比之蛇牙也不弱,且毒性僅僅比白頭蝰稍弱,但即便如此,也能瞬間要人命,這兩種毒我們中了哪一個,結果都一樣。」沈教授嘆道。
「我記得你準備了驅趕毒蟲猛獸的藥水吧?之前我們不是在身上噴了一點。就安然無恙地進來了嗎?」黨為國問道。
沈教授道:「神農架到底有多少種瘴氣,我到現在還沒統計齊全,距今為止,共出現了6013種瘴氣……」
黨為國打斷道:「我當然知道瘟瘴厲害,你研究不出全部的解藥也很正常,但是毒蟲呢?毒蟲不可能也有六千多種吧?」
「的確沒有六千多種那麼多,但是它們的毒性會變……克制的驅蟲藥水也一直在變化,甚至會免疫。」
沈教授驚嘆道:「每一種毒蟲搭配不同的瘟瘴惡風,毒性和特性都會有些許改變。」
「不同的瘴氣和不同的毒蟲相得益彰,會產生不菲的加成,其改變的可能性數不勝數。」
「我配出一種藥水驅趕一種毒物,但下次來它身處的瘟瘴環境發生變化,藥水直接就失效了。」
沈教授一把年紀,致力於研究神農架多年,對這裏即無比熟悉,又永遠陌生。
「在沒有瘟瘴的情況下,我的藥水就有用,甚至一些毒素我也有辦法解了。」
「可一旦瘟瘴出現,毒蟲惡獸們的活躍度急劇上升,其變化無窮無盡……」
「正是這種詭異多變的環境,才讓我的研究陷入停滯,每次到了核心地帶,遇到瘴氣幾乎是無解的,我也只能退避,徒勞而返。」
黨為國笑道:「我們穿上防護服,隔絕了外部空氣,難道那些小蟲子還能咬破四厘米的防護服嗎?」
沈教授冷笑道:「輕而易舉……」
正說着,濃霧中響起了悉悉索索聲,所有人身體立刻一怔。
「把燈關掉!」
沈教授和黨為國一同喊着,大家快速地關閉燈光,周圍徹底陷入黑暗,眾人只能相互依靠着才能感覺到自己不是獨自一人。
「是巨螯蜈蚣!」
不明數量的蜈蚣在朝他們而來,前後左右都有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你確定蜈蚣能咬穿防護服?」黨為國手上握着槍,但他知道,槍械已經無用。
完全沒有視野的情況,誰也不知道是否有夥伴在自己的槍口前,即便傷害不到隊友,他們也不可能射得中蜈蚣。
沈教授說道:「我確定!巨螯蜈蚣的螯肢甚至能拗斷金屬!為此我們九三組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使用燃燒彈!把這些蟲子給我燒了!」黨為國當機立斷地下達命令。
沈教授大驚道:「你瘋了!一旦發生大火,火焰未必會阻隔蟲子,但一定會阻隔我們!」
「我會留一條路的!」黨為國快速拍打自己前方和左右的隊員。
「你們三個。向前方投擲燃燒彈。」
作戰人員以黨為國為指揮官,才不會理會沈教授,聽到命令,立即投擲燃燒彈。
這三名隊員同一個方向製造火焰隔離。嘭得一聲火光燃起,迅速燒上樹木和地上的腐植。
眼前即便白蒙蒙的一片濃霧,也能看到裏面紅色的火光。
火焰中響起噼里啪啦聲和更加急促混亂的窸窣聲。
那是燃燒毒蟲的聲音。
「朝着火光的方向跑!」
黨為國一聲令下,作戰人員保護着沈教授和傷員朝着火焰衝去。
一行人奔跑如飛,看不見前方有什麼。也不需要知道有什麼,只需要聽從命令,一路衝鋒!
防護服有隔熱效果,但也經不住火焰灼燒,好在他們速度夠快,直接衝過了火域。
「這個方向也有毒蟲啊!」沈教授喊着。
火域雖然燒死了一部分毒蟲,但是毒蟲還在遠遠不斷地過來,他們越過火域,等於直接闖入大片的毒蟲堆里。
「你們不要停下!」
黨為國稍等一秒,掏出兩顆燃燒彈。直接就往身後扔!
火焰一下子瀰漫開來,火勢洶湧,擴散極快。
地上的毒蟲噼里啪啦響着,在火焰中翻滾躁動。
一行人衝出火域,眼見黨為國落在最後,身上燃着火屑千鈞一髮地衝出。
沈教授指着他喊道:「你真玩命!如果防護服被燒破了,你必死無疑!」
黨為國只是笑笑,手卻緊緊捂着大腿上一處燒開的破口,但是即便如此,那裏已經漏氣了。
「組長!前方未發現毒蟲!」
「很好!全速前進。同時向兩邊放火!」
……
距離他們一公里外,藍牧正在清理着核心深谷中的大火。
這裏一路上都被之前的直升機給轟炸,森林大火雖然沒有惡化蔓延,但暫時也沒有熄滅。
藍牧身為火鳥。這些大火都是食物罷了。
只見他穿梭其中,火焰隨他而走,一股腦地被其吸入口中,吞食掉。
「我還真得能吃火啊……」
「沒有味道……但很舒服……」
藍牧吃掉了森林大火,一是想試試自己的食火能力,另一個就是防止森立大火蔓延到方墨崎那邊。
三尾帶來了兩株草藥。藍牧全給方墨崎塞進肚子。
過了一會,方墨崎呼吸平緩,貌似還真的脫離了生命危險。
不過骨頭還是斷的,所以暫時依舊處於昏迷狀態。
三尾如此懂事精明,還會找草藥,讓藍牧動了心思,想把它以後都帶在身邊。
在精神交流中,三尾對這個要求沒有排斥,反而很是歡喜。
不過三尾說深谷中心是它的家,希望藍牧能保護那裏。
藍牧眼見那裏還燒着大火,便順手平息了那些作戰人員留下的爛攤子。
「畢畢畢!方!」
三尾被藍牧抓在腳下,飛在空中看到一公里外不斷出現的火焰,焦急地叫着。
「不用總是學我的叫聲……」
「三尾,你要我去滅火?」
藍牧精神交流中,聽出三尾的意思。
「你這是把我當成森林滅火員了啊?餵……」
「我是火鳥……不是滅火鳥……」
藍牧的精神感知覆蓋那裏,早就知道是之前那伙人放的火。
瘟瘴之中,無數毒蟲猛蟻還有蛇類,對於人類來說,這的確是命都不顧不上的危機,自然也就不在乎到處放火了。
「好吧……」
「正好也需要他們把老方給帶出去……」
「一直躺在那也不是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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