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是個驕傲的人。 .更新最快但……但……倘若偽聖的要求叫龍王惱怒,切莫衝動。無論如何暫且答應下來,我們……慢慢斡旋,總有轉機」
在一條石窟中行走的時候,辛細柳這樣對李雲心說。
三個時辰之前,兩人乘上辛細柳所攜帶的「星梭」,一路風馳電掣,轉瞬即至雲山。李雲心原本很想細細瞧一瞧雲山的模樣,但這星梭未叫他如願法寶飛行時外面有一層冰霜凝結,將其外的景物遮擋得嚴嚴實實,是什麼都瞧不見的。
或許這是共濟會的安排暫時不想叫李雲心觸及太多的秘密。
這令他想起他從前的那個世界、某些恐怖的團體帶人去老巢時,要將人的眼睛蒙上這件事。
當法寶再一次被收起的時候,李雲心與辛細柳便在身處這條石窟中了。
據辛細柳所說,此石窟在雲山的腹地當中。距離雲山最外層,足有三四里的深度。他們所乘星梭也是從另一條長道當中直接遁入的。
雖說是石窟,但更像是被人工開鑿出來的。地面平坦,兩側的石壁也平坦。頂部乃是穹頂,截面像一片麵包。極長到此時,兩人已經行走了一刻鐘的功夫,卻仍未到頭。
辛細柳看起來開始憂心忡忡與她此前在枯蟬子面前時的從容形成鮮明對比。似乎離那雙聖越近,她就越感緊張惶恐。她對李雲心交代許多事,似乎很怕他當真將「雙聖」觸怒了,難出雲山。
等兩人再行一刻鐘之後,她停下腳步:「龍王,我只能送到此處了。更往前就是小雲山的禁地沒有偽聖的宣召,我也不能入內的。」
這石窟當中光線黯淡。但牆壁上似乎生有以靈力煉化的菌菇,發出淡淡的熒光。這令辛細柳的面龐變得清晰起來。
她咬了咬嘴唇:「一旦事變,龍王可有……什麼事需要細柳去做麼?」
李雲心在一路之上略顯沉默。到這時候他也停下里。看了看辛細柳,想一想,笑着搖了搖頭:「你放心。我是來告訴他們一些事的,不是來求死的。」
這樣說,似乎仍不能叫辛細柳「放心」李雲心便又沉默一會兒,開口道:「我有退路的。你儘管去吧。」
說了這話,突然伸手在辛細柳的頭上揉了揉。小姑娘沒有道號、不穿道袍,梳的也不是道髻,而是個朝雲近香髻。因而李雲心輕輕一揉收回了手,她才曉得做了什麼。一時間有些微愣但愣且羞怯終究不是她的性子,又笑起來,作出氣惱的模樣。
李雲心便哈哈笑了兩聲,舉步往前去了。
辛細柳臉上的笑意就慢慢地淡了。等李雲心的身形漸漸消失,才抬頭輕輕摸摸自己的髮髻他用力輕,並未亂。
然後將手放下來,情緒複雜地嘆了口氣:「退路啊……」
……
……
李雲心是再向前六步之後消失的。其實在他與辛細柳的分別處往前看前方還有很長很長一段路。盡頭隱藏在黑暗當中,看不清的,本以為還要再走上一刻鐘。
其實只往前六步去,忽然柳暗花明。仿佛,一步,就從幽暗的洞窟中踏入了溫暖的春境。
眼前忽然展開一片廣闊天地,藍色天穹與白色雲朵撲面而來。同來的還有暖風、花木香、悠遠的鳥鳴。而今……他身處一片懸崖之上。
上下左右,都是懸崖。崖壁上生長着茂密的植被,將岩壁遮掩得嚴嚴實實。他略一皺眉,轉身回頭看發現來時的路消失了。身後變成一堵石壁。他試着用手去推了推石壁很堅硬,並不是幻象。
於是轉身再往前方眺望便看到了小雲山。
一座倒懸的山峰,浮在半空中。小山峰上亭台樓閣林立,其間遍佈蒼翠植被,絢爛花朵,真如仙境一般。
而這片更加廣闊的空間之中,亦有山川河流、藍天白雲,仿佛是一個完整的小世界。
這便是辛細柳同他說的、雙聖的居所了。按着她所說,雙聖,應該就在那座浮空的小山之上。
李雲心略想了想,決定上山。
此地並沒有如臨大敵的氣勢,也沒有虎視眈眈的敵人。看起來倒是和善優雅,頗具善意。但這種敵人,可比那些張牙舞爪、虎視眈眈的傢伙難纏多了。
然而就在他踏出一步、打算舞空而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傳過來
「渭水龍王既是水中王族,可知道弱水?」
說話的人離他很近,而他竟未覺察!立即收回腳步、抬手往前方看便看到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正凌空而立。
不……並不是凌空他足下踩了一隻半個巴掌大小的飛鳥。
小雲山上……平常只有雙聖居住。這老者,便是所謂的「書聖」了吧。
倘若見到真的「聖人」這是指那種肉身與神魂融為一體,兩者都如假包換地處於巔峰狀態的聖人他心中或許會生出些許忐忑敬畏的情緒。這情緒,只因對方所擁有的超越了世俗認知的力量。
然而他如今所接觸過的任何一個「所謂的聖人」,卻都不是這種狀態。
他們當中有隻存記憶的、有化身渡劫的、還有如眼前一般,只有肉身是貨真價實的、內里卻是……共濟會的遊魂的。
算是級別極高的遊魂了吧。
因而他只微微一愣,便展眉笑了笑。語氣溫和從容,全無半分懼意:「環繞這十方世界中陸的,不都是弱水麼?自然是聽說過的。」
「閣下,怎麼稱呼?」
老者也一笑:「此處是小雲山,乃是雙聖的居所。渭水龍王,還不知道我的身份麼?」
李雲心仍微笑,卻將眼睛眯起了:「正因為知道閣下的身份才要問。當代的書聖本名蘇玉宋難道閣下是如假包換的本人麼?」
他這話可不善。然而老者竟不動怒,脾氣也未曾被他撩撥起來。倒是略沉默一會兒,輕出一口氣:「原來是這事呀。唉」
他伸出手,遙遙點點李雲心:「渭水龍王這身體也不是李雲心的身體。而今難道還覺得自己是別人麼。況且……我做這蘇玉宋,也有了千年的時間。這樣久……我從前是誰、如今又是誰,早不放在心上了。終究只是個名字罷了就如同渭水龍王、渭水君、李雲心,不都是你麼?」
李雲心點點頭:「也是有道理的。那麼我就叫你蘇翁吧蘇翁忽然問弱水,是什麼意思?」
蘇玉宋便抬手往四下里一指:「渭水君知道弱水,應該清楚弱水不能載物,一羽亦不可渡。而這小雲山當中,也如同弱水一般。倘若剛才你一步踏出去,可就要像凡人一般直直地摔下去了。」
李雲心微微一驚。
弱水的典故他自然聽說過說諸國所在的這片土地,乃是十方世界中陸,極度廣闊。而圍繞着中陸的,則有諸多海洋。海洋再向外,則是弱水。
弱水與海洋之間沒什麼明顯的邊際。然而弱水不能載物,是無人能渡的。倘若有人駕船在海洋中離岸航行、越過了海洋與弱水之間的邊界,便會立時沉下去、再也浮不起。人與船很快就要被可怕的重壓壓成扁餅,斷無生還的道理。
倘若不是人,是修行者或者妖魔的話離了岸往浩瀚弱水深處御空而行,又會怎樣呢?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從沒人知道。
因為玄門並不允許這樣做。玄門自然沒有自主的意識,這意識,大概來自天人。
據說弱水的深處,有天人在人間的行宮。天人不想淨土被凡人窺伺,因而命令道統在中陸周邊的海洋中設立「哨卡」,禁止修行人往弱水深處去。
但任何一種制度規章都必有不從者。古往今來數萬年,豈會沒有叛逆的修士、妖魔起了性子要試一試呢?
從無成功者。離了海洋在弱水水面上御空而行,無論飛得多麼高,都會受到弱水的影響妖力與靈力將飛快流逝,即便是最強大的修行人、妖魔,也只能飛出數百里罷了。
這自然是指……飛了出去、又飛回來的。另一些一往無前者沒有返回的念頭,將最後的力量都用以前行……
於是再也沒有回來過。
李雲心從前只聽父母說過這事。然而那時候,他的修為並不高,也沒有見過更多的大妖魔、高階修士。於是只覺得這是這個世界「種種奇妙事件」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罷了難道還有比「真地存在妖魔、仙人」這件事本身更叫人吃驚的麼?
可如今他經歷得多、自己的修為也漸漸精進,於是懂得更多道理與規則。更曉得……即便在這個世上,也並不是全無規則的「神異」。妖魔,仙人,他們的靈力體系或者妖力體系,都遵循着另外一套理論。人們修行數萬年,這將這套理論慢慢完善、幾乎可以運用到修行的各個領域了。
譬如新創一種術法你甚至用不着親自去試。只消在頭腦當中模擬手法如何、靈氣引導如何,便可依着玄門正宗的功法體系,推導出可能的結果。
於是對於另外一些事情,也可以依照修行的「常理」來判斷到底是「可能」還是「不可能」。
但問題是弱水這東西……依着他如今知道的,明顯是屬於「不可能」的。
傳說中的弱水,聽起來就好像某種可怕的禁制。這種禁制蠻橫地禁絕一切靈力、妖力、甚至世俗間種種習以為常的規則、力量。這種程度的東西……即便是雙聖也是搞不出來的。
這並非是指「能力不足」,而是與整個修行體系「相悖」。
但而今,就在這小雲山之中,蘇玉宋對他說存在着類似的東西!
李雲心來到這世上,最感興趣的玩意兒之一便是修行。如今遇到這「最感興趣的事情當中最令他不解」的一件事,立時生起了十二分的好奇之心來。
蘇玉宋見了他微驚的表情,便立在鳥兒的身上一笑:「卻有法子可尋譬如借這鳥兒的力,也是可以來去自如的。龍王或許不是很善於此道我可以為龍王講解……」
他話說到這裏,卻忽然發現李雲心的眼睛亮了亮。
蘇玉宋做畫聖已有千年之久了。既然連自己從前的身份都快要忘記了,自然更記不起……他那遊魂本體還是個孩童的時光。於是一時之間也就沒看懂李雲心眼中那忽然迸發的神采意味着什麼。
下一刻李雲心忽然往前大大地躥出一步去!
蘇玉宋忙道:「我已說過,此處」
於是李雲心這一步果真踏空,整個人直直地墜落下去。
他所在之處與地面相去足有兩里千米的高度!從這裏往地上看,河流不過是藍色的絲帶,茫茫的森林也宛若青苔。然而這李雲心落下的時候卻背了手仿佛是在玩耍消遣。
下落的過程只持續了十幾次眨眼的功夫罷了只聽到轟隆一聲,蒼翠的地面上忽然出現一個土黃色的、小小的淺坑。這自然是從蘇玉宋的視角來看。
李雲心……墜落到了森林當中,連膝蓋都沒有彎一彎。
然而他是強橫的神魔之身,自是毫髮無傷。只是落腳處一小片樹木都被他砸翻,又掃倒了周圍更多的林木。他便抬頭又往天上瞧了瞧、微微皺眉,輕出一口氣。
倒並不主要是想要跳着玩。而是想要試試這片畫聖口中所說的、與弱水無異的空間罷了。
結果有些失望、有些驚詫。
失望在於,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體驗譬如靈力流轉不暢、雪山氣海被封、或者身體受到禁制。一切還是老樣子,身體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驚詫,也正是因此明明一切正常,偏神通沒用了。妖力可以順着經絡走,但就是不頂用。好比人知道水能滅火如今一堆木頭着了火,用冷水去澆,卻怎麼澆都澆不滅。
這的確……不是他所知的修行理論可以解釋的奇特禁制。
兩息之後,蘇玉宋也趕了下來。他依舊凌空而立,奇怪地看李雲心:「龍王這是在玩鬧?」
李雲心便抬頭笑了笑,看他:「只是」
話說到這裏,忽然頓住。他臉上的神色也漸變、笑容慢慢隱去了。
他盯着蘇玉宋,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略有些可怕的念頭。
我知道嘛,這章發了,你看到結尾要罵娘……
但是這個事情也有點兒無奈啊。
每章三千或者四千、寫得久了,慢慢也就養成了這些字數里寫完一個小段落的習慣。然後其實我這個分章法兒從作者的角度來說是挺棒的……
從作者的角度來說,肯定希望讀者一直對自己的書保持興趣、看了這章還想要看下章。我也想叫大家一次看過癮,但是連載的作品差不多就是這個毛病吧。
也包括,昨天忽然插一章、開了個支線劇情,對不對?有的朋友說看不大懂。
(下面作者的話里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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