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第三百一十章 胞弟

    聽趙勝問了這句話,李廣便又在心中嘆一口氣。

    勝算有幾成……

    他抬眼看趙勝:「哥哥,還是逃吧。」

    趙勝皺眉:「逃?」

    「哥哥難道不曉得這蓉城的形勢麼?」李廣憂心忡忡地看着趙勝,覺得自己的這位老朋友、老上級因為那個夢而變得有些癲狂了,「哥哥此前說要反,我是怕他們四個一時想不開真將哥哥拿了才附和。而今又折回來也是為了勸說哥哥你這蓉城已待不下去了,早些走,就早些有活路呀。」

    他略喘了口氣繼續道:「哥哥想一想看,咱們這蓉城裏如今可以用的人也而不過數百都是從前的幫手夥計之流。以前是市井間的潑皮無賴,究竟是什麼樣的德行哥哥也都清楚。這些人,真能為我所用的也不過數十罷了。」

    「便是這數十人,真打起仗來用什麼呢?庫里的甲仗早不能用了好些的刀槍都被老爺拿去換了銀錢,留在庫中的不過是些生鏽的老傢伙。那皮甲的線都爛掉了,一提起來就散成一片。這些事也是我前些日子才曉得武裝幾十人都不夠,難道用棍棒去打麼?」

    「再有那城外……哎呀!」李廣急得又嘆口氣,「哥哥難道不曉得二百里外便是沖府大營麼!那沖府營中駐軍近萬,可戰之兵也有數千。一旦知曉蓉城生變那數千人洶洶而來你我兄弟的性命不也就結果了麼!」

    李廣說話時連連嘆息,看起來心急如焚。可聽他說完了這些話趙勝卻一笑:「曉得。我當然曉得了半個時辰之前我也在想你說的這些事。但方才得了那夢,我再生出心思重新思量一遍……嘿,這些又算是什麼事?」

    「天下苦於妖魔久矣!」趙勝站起了身,****上身背起手、轉頭往窗外看像是一個俯瞰沙場的大將軍,「你說只有幾十人跟隨我們?我看未必。如今這情景多少人家破人亡?正是群情激奮的好時候。我如何恨那些妖魔那些人便也如何恨那些妖魔他們只是少一個人牽頭罷了。」

    「兵杖……李廣兄弟,古有草木為兵揭竿而起,到如今我們連古人也不如麼?那慶國現在的皇族五百年前起事的時候不過是一股流民但我們如今已有了一座城池,又怕什麼呢!」

    「你又說沖府營……哼。」趙勝冷笑,「戰兵數千哪來的戰兵數千。咱們蓉城的老爺們爛作一團,你當那沖府營的將軍都是兢兢業業的麼?朝廷被劍宮妖魔把持妖魔們最怕朝廷軍容鼎盛,早在暗地裏使壞,也叫那些將軍們爛作一團了!」

    「你未來蓉城時我有個兄弟從軍正去了沖府營,如今已做到小都統。他手底下領了五百的兵,但你可知道實員有多少?」趙勝伸手一手握拳,翻了一下子,「兩百人而已。他一個人吃三百人的空餉這還是膽子小、不敢鬧得大的。這樣子的折衝府,你想他能拉出多少人來蓉城?」

    「便是他來了蓉城,蓉城乃是在群山環繞里。先叫他們翻山越嶺地來,來了之後咱們將城門一閉堅守不出,他們又能攻得下麼?」

    趙勝一口氣將李廣所擔憂的事情都有理有據地分析了一遍,反倒叫李廣愣住了他可從不曉得趙勝平日裏想了這樣多的事。但他還是遲疑一會兒,又道:「即便哥哥說的都是實情。但還有一則……朝廷方面或許不可怕。然而那劍宮的妖魔……哥哥,大概就不是高牆能夠防得住的了呀。」

    趙勝皺眉:「你還是不信那龍王託夢?有龍王助我,怕那些妖魔作甚。」

    李廣急得一跺腳:「我信哥哥。人人都信哥哥你麼?!當真起兵造反那些人一想到妖魔這一節打了退堂鼓哥哥難道只空口白牙地對他們說有龍王助我們麼?」

    趙勝生氣地盯着李廣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嘿了一聲,坐下來似乎是有些話想要說,但又不曉得該不該說。

    如此這般過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壓低了聲音:「其實還有別的……幫手的。」

    沉默了一會兒,又為難道:「但這一則,非但萬不得已是不能用的。」

    他一邊說着,臉上一邊露出混雜着氣憤、羞愧、抑鬱難平的複雜情緒來。仿佛若不是李廣逼問得急了,這事情他是打算一輩子埋在心底的。

    他這個模樣倒叫李廣好奇了:「哥哥是指什麼?」

    趙勝再猶豫一會兒,又站起身走到門前。將門打開左右看了看確定房外無人,這才轉身看着李廣:「同你說了也罷。但此事你萬不能外泄否則大事未成,咱們倒要成了千夫所指了!」

    李廣這便意識到事情更加蹊蹺。想了想,斂容正色道:「哥哥說吧。這麼多年相處下來難道還信不過兄弟我麼。」

    趙勝微微苦笑:「自是信得過你,才要與你說。你且聽好。」

    「日前我要你們隨我去誅殺妖魔,那時候我是如何說的?我同你們說城中的妖魔不過是意境、剛剛化形罷了。只是仗着皮糙肉厚這才有恃無恐。咱們幾百人對上他們,並非沒有勝算。那時候你問我何為意境、化形,又是如何知曉的還記得麼?」

    李廣略一想,點頭:「記得的。當時不解哥哥怎麼知道這些事情,但你只一句話帶過了。」

    「現在告訴你,那是我兄弟告訴我的。」趙勝看着李廣,「我那兄弟在慶國的定義城,在慶國的石林山中。咱們這蓉城是在石林山的余脈中,那定義城便在主脈里。」

    李廣眨了眨眼:「……兄弟?哥哥何時在余國又有了兄弟?那定義城我倒是知道,不就是那慶國的邊城麼?和咱們蓉城隔了百十里罷了,道路崎嶇難行,在慶國也是個沒什麼人關心的小城……哥哥如何結識了那裏的人?」

    趙勝沉默了一會兒:「並非結識的。那是我的胞弟。」

    李廣瞪圓了眼睛,說不出話來了。趙勝的老母昨夜剛死,他與趙勝相交多年也算知根知底卻不知他從哪裏弄出個胞弟來,還是在慶國的定義城?

    「唉。」趙勝嘆了口氣,「說來話長的。但如今你知道我那老母並非是我的生母就是了。我也是前些年才偶然發現我那胞弟在余國定義城我們是一母所生,模樣都相差無幾,小時候失散。」


    「現下他在定義城也是公門中人,亦是個捕頭。我所知道的那些事都是他同我說的。我所說的、萬不得已的助力,也是指他那邊。」

    李廣用了些時間才消化了趙勝的話。他想了想,猶疑道:「哥哥是說……萬一事有不濟,定義城那邊會出人幫襯咱們?但你那胞弟只是捕頭慶國並不同於咱們余國的形勢。他們那裏沒有妖魔作祟……怕是你那胞弟做不得主吧?」

    趙勝皺起眉,沉默了很久,才忽然道:「不是人。而是妖魔。」

    「……什麼?」

    「是妖魔。這話出我口入你耳,再不能對第三個人說。我如今對你講了也只是說……咱們還有這樣的一條後路,但未必用得着。」趙勝說話時的口氣不像之前那麼豪氣萬丈了。仿佛心裏略有忐忑愧疚,但又在努力將那種情感壓抑下去。他說了這麼許多之後又頓了頓,見李廣並沒有不想聽的意思,才道,「那慶國定義城的情勢也並不比咱們好。甚至比咱們更可怕些。」

    「咱們這蓉城雖說被妖魔欺壓,可並不總有性命之憂。但慶國的定義城……」趙勝咬了咬牙,「卻是有妖魔吃人的。」

    「定義城附近的石林山脈中有一座陷空山。那陷空山里,住了個大大的妖魔。大妖魔座下又有小妖數百,三天兩日便要吃人。起先是從城中擄了人去吃。但後來吃得人越來越多,城中幾乎都逃空了我那胞弟便成了捕頭。要知道那時候與咱們如今這蓉城也沒什麼差別捕頭以上的老爺們死的死逃的逃,城中便是他做主了。」

    「於是我這胞弟……便想了個法子。」

    「咱們蓉城在石林山尾,又有條蓉河。所以日子還算過得去。但那慶國的定義城正在石林山的戈壁荒原之中,乾旱少雨,通行艱難。因此算是慶國的一等一的偏遠荒涼之地。由此……慶國那附近的州府便通常將被判發配、流放的人犯往定義城打發。」

    「所以他這個法子……你該是知曉了吧?」

    李廣怔怔地聽着。聽到此處又愣了好一會兒才道:「難不成是……他將那些人犯,主動送與妖魔吃了?!」

    趙勝沉默着點了點頭:「也不知他哪裏來的膽子,哪來的運氣。自己闖進陷空山的妖魔巢穴交涉,而後竟成了。自那以後便每月送五六人給那些妖魔去吃。慢慢地妖魔便真不去定義城擄人了。」

    「但每月都要送去五六人。」李廣皺起眉,「哪裏來的那麼多人犯?」

    趙勝看了他一眼:「人犯不夠,城中作奸犯科的總是有的。作奸犯科的沒有,老弱病殘也是有的。他們……便偷偷綁了去。」

    李廣瞪圓了眼:「這、這種事……這怎能」

    趙勝微微嘆息:「但自那之後,定義城中便平靜了。人也多了勉強算是安居樂業。所以說……該如何說呢?我也不曉得如何說。」

    「至於說這助力,便是陷空山的妖魔。我那胞弟時常往陷空山送人,慢慢地同些小頭目廝混得熟識了,知道不少事。據說那陷空山的大妖魔比那劍宮的陽劍子還要厲害百倍,而他座下的一個小頭目便可輕鬆除掉數百像咱們蓉城裏的這種妖修。由此說……一旦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

    李廣猛地站起身:「萬萬不可!」

    他瞪着趙勝:「哥哥是糊塗了麼?!咱們為何反了?不就是因為被妖魔欺壓民不聊生麼!一旦將那陷空山的妖魔引來……何異於飲鴆止渴!?難道哥哥以後也想送人去給妖魔分食麼?!」

    他的口氣剛烈,沒留半點情面。趙勝卻沒有發作,忙道:「我哪裏是那樣糊塗的人不到萬不得已,我豈會……」

    「萬萬不可呀哥哥!」李廣再一次打斷他的話,「萬不得已、也萬萬不可呀!寧可咱們身死了,也不要做這樣的事!」

    趙勝便擺手:「罷了罷了,我豈是那樣的人。那麼這事就不再提了其他事也先不提了。我暫且再思量思量、你過午再來,我再同你說好好說說、好不好?」

    似乎李廣的反對已叫他興致全無。他說完了這話便走到門邊將門拉開了:「我暫且歇一歇,我許是頭腦糊塗了。你容我好生想一想。」

    李廣便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在遲疑一會之後嘆着氣出了門。

    他一出門,趙勝便將門重新關好。再過一刻鐘當李廣的腳步聲遠去之後,他長長地出了口氣。

    窗外的臭氣似乎淡了些也可能是他的錯覺。

    但聲音變大了各種聲音。秋蟬嘶鳴的聲音、城中人們的嘈雜的聲音、窗紙在微風裏輕輕鼓動的聲音,乃至於……自己血流心跳的聲音。

    這些事情他沒有同李廣說。但他知道這意味着自己已不是從前的自己了。

    他是一個世俗武者,從前的功夫算是高明的三流高手。可眼下他知道自己已不同了他幾乎可以「內視」了。在武林之中這是一個玄妙的境界,意味着他已經不再是三流,而變成了二流。

    這一切變化都只是因為那個夢得那夢之前他渾身傷痛悲憤憂鬱。但得那夢之後他的身上立時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李廣說是自己想岔了!

    可他身體裏這些彭拜雄渾的內力怎麼可能是白白「想」出來的?!

    這也是那龍王為自己託夢的最好證明!

    趙勝在屋子裏待了一會兒,忽然跪倒在地。

    他虔誠地磕了三個頭想了想,又直起身拜了一下子、再磕三個。如此一套三拜九叩做完了,便雙手合什、用微微發顫的聲音低語:「渭水龍王、渭水龍王……倘若剛才那夢是真的,求你再託夢給我、顯聖一次,我有要事問你、有要事問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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