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路楠果然如約帶來了葉景瓷的早飯。
此刻葉景瓷正在對抗生煎包,於是一個不小心,一口就讓裏面的汁-液飛濺了出來。
「燙燙燙。」葉景瓷小心地吹着氣,但又毫無形象急匆匆地解決着她的食物。她還得趕去訪談。
然而十分鐘後,從化妝間再出來,葉景瓷卻換了一副容貌,黑色長髮垂墜而下,健康紅潤的臉,婉約而清秀的美,學院風的穿着,撲面而來便是古典而清新的氣質。
這次訪談所在的大樓需要嚴密的身份驗證才能進入,因而為了避免麻煩,路楠只把葉景瓷送到了大樓門口。
「上去吧,我在車裏等你。」
葉景瓷對他點點頭,然而她便轉身自己進了大樓。
而她的到來僅僅在大廳就引起了一些小小的騷動,不少人舉起手機,而她一一溫柔地微笑着回應。
直到走進vip專用電梯,她臉上那種虛假的表情才收斂起來,葉景瓷照了照電梯裏的鏡子:「每次這麼笑下去我都要長出皺紋了。哎,真煩,有什麼好拍的?真不知道我的照片是有辟邪還是避-孕的功效呢?」
電梯很快到了選定的樓層,葉景瓷看了看時間,自己今天化妝用的時間有些太長,因此現在離採訪時間已稍微過了那麼一點點,這一路她便走得略快,根本沒有注意到周遭。
好在採訪還是順利開始了,葉景瓷也很快調整了情緒,投入到採訪中。
「大家好,今天我們很榮幸的請到了一直素有鋼琴天使做客我們的節目。景瓷你好,聽說你剛度假回來?能和我們說說這次假期麼?過得怎麼樣?有什麼想要和觀眾朋友們分享的嗎?」
葉景瓷恰到好處地撩了撩頭髮,微微抿嘴笑了笑:「大家好,主持人好,這次假期我飛去了瑞典一個小海島,在那裏安靜地度過了一個星期與大海、潮汐以及陽光沙灘為伍的生活。實際上,我此次度假也是為了尋找新的鋼琴曲的靈感,我想把更多自然的元素融入到音樂里。在海邊的日子裏,我也非常注意搜集海島上純自然的風聲、海浪聲還有海鷗的聲音,不得不說,這些聲音讓我受到很多啟發,如何更加動人而自然的展現自己的音樂。這與世隔絕的一周,我非常快樂而輕鬆,人是需要一個間隔的休息和自我充電的,適當的閒散度假非常有利哦。」
葉景瓷早已料到主持人會問到的問題,她在昨晚便做了長足充分的準備,甚至可以閉着眼睛把那個她自己壓根沒有去過的瑞典小海島的從建島到如今的歷史都倒背一遍。此刻她便遊刃有餘地笑着,按照路楠的要求一邊回答採訪問題,一邊儘可能的為自己的形象和新專輯做宣傳。
而在後台現場錄製室,卻有一個人盯着屏幕里的葉景瓷微微皺起了眉頭。
段莫寧看着屏幕里葉景瓷充滿溫柔優雅的一顰一笑,忍不住要懷疑自己的眼睛起來。
「這個是誰?」他指着屏幕里的女孩問道。
一邊盯着控制室的陳平一邊指揮着音控,一邊打趣道:「奇蹟般的音樂美少女葉景瓷啊,長得超級像瓷娃娃吧?而且人這麼漂亮,一點都沒有大牌脾氣,之前我有一次遇到她,一點沒脾氣就答應和我合照了。不過莫寧,你打聽這個幹什麼?難道你剛回國就準備對我們的國民鋼琴美少女下手了?」
陳平曾經隨着父親外派而在洛杉磯上過初高中,他也正是在那時認識了華裔的同為同學的段莫寧,且兩人都喜歡高爾夫,因此熟悉起來,這麼多年下來,即便陳平回國發展,兩人的友情也沒有變淡,倒是一直斷斷續續聯繫着。
段莫寧盯着葉景瓷的臉,她此刻沒有在拉斯維加斯那樣的濃妝和誇張的打扮,只是黑色如瀑的長髮垂墜,白皙到幾乎透明的皮膚,嫣紅的嘴唇,笑起來唇邊是兩個淺淺綻放的酒窩,如果不是因為段莫寧對於人的身形和臉部輪廓由於職業病而過于敏感的記憶力,他都沒法說服自己鏡頭裏的女孩,與拉斯維加斯那個賭徒是同一個。
「她嗜-賭嗎?」
陳平像是聽到什麼笑話般地回頭道:「你這是什麼思路?這是葉景瓷哎,她的世界是由鋼琴的黑白琴鍵組成的,怎麼可能被賭桌和籌碼之類的污染。你不會是前幾天自己在拉斯維加斯,就想打主意帶人家去『見世面』讓人家愛上賭錢?可別打我們國民女神的主意啊。」
而像是配合陳平一般的,屏幕里採訪的直播里主持人正在詢問葉景瓷。
「那我們知道,一般女孩子可能有壓力的時候,都會選擇購物血拼游,比如出國瘋狂購物或者泡吧甚至豪賭這樣,景瓷你怎麼看?你在鋼琴演奏會之前會有壓力麼?一般怎麼處理這些壓力?」
「其實確實有時候公演之前會有比較大的壓力,但我一向是反對有壓力就靠着一些略微病態的方式發泄的,諸如瘋狂購物泡吧喝酒、暴飲暴食還有豪賭等,我也希望各位觀眾朋友不要這樣做。一旦有壓力,就要靠着健康的作息飲食和規律的運動還有自我心理調適來進行紓解,而不應該通過上面那些過分誇張放-縱的方法。我的話,壓力大的時候,會去聽一些歌劇或者看看芭蕾舒緩一下,非常有效呢。」葉景瓷的聲音輕柔,微微笑着,始終保持着謙和又高雅大方的形象。
主持人不出意料地誇讚道:「難怪我們景瓷被眾多媽媽輩的粉絲也如此喜歡呢,像你這樣的好女孩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正能量。我好像能理解為什麼這麼多商家熱愛邀請你做代言,因為我們景瓷的形象真的非常正面,也完全理解了為什麼那麼多粉絲叫你天使。」
屏幕里的葉景瓷做出了個羞澀而甜美的笑容回應,一切進行的有條不紊。
陳平對段莫寧示威般地炫耀道:「看到沒?人家即便壓力再大,發-泄的方式也只是看芭蕾和聽歌劇,哪裏會和什麼賭錢扯上關係。雖然你是美籍華人,但我還是要說,美國的女孩子,大部分都太過奔放open了,我還是更喜歡像葉景瓷這樣東方古典美又有底蘊的女孩子。」
段莫寧看了眼正在全神貫注盯着葉景瓷看的陳平,沒有再解釋。他就站在那裏,和陳平一起盯着屏幕里的葉景瓷,看着她用像三好學生一樣完美的言辭和微笑回答一個個問題,她的那些答案就像是標準答案一般。不得不承認,她淡妝的容貌可以說是讓人驚艷的,然而那些過於完美的回答,讓她美則美矣,在段莫寧眼裏,卻太過無趣了,全然沒有拉斯維加斯那一晚的狡黠。
節目錄製完畢,陳平的注意力才終於從葉景瓷身上轉移到眼前的好友段莫寧身上。
「對了,莫寧,你可別忘記啊,這次答應幫我救急出場那個綜藝的,而且我和你的公關經紀團隊談過了,雖然我們是朋友,但是所有的出場費和待遇都是按照最高來的,你的公關隊伍也認為你有必要在國內參加一些活動,之前太低調了,你本來也有擴大中國市場的意圖,那麼這幾個節目炒作一下熱度也不錯,何況你外形條件這麼好,適當賣賣臉還是必要的。」
陳平衝上去拍了拍段莫寧的肩膀:「總之你放心吧,我會幫你把關的,這節目的資料也早發給你了,你在節目裏的搭檔嘛,我肯定會幫你安排個夠好的,不用擔心就是了。行了,現在不談這些事了,我請你吃飯去。」
段莫寧點了點頭,相比性格大大咧咧很有親和力的陳平而言,段莫寧是少言而算得上讓人很有疏離感的男人,像是渾身都能輻射出冰凍射線一般,然而就因為他的臉和挺拔的身材,這樣的冷漠反而讓他對異性更具有神秘感和吸引力了。
「你先去電梯口等我,我拿一下資料,馬上過來。」
段莫寧言簡意賅地說了個「好」字,便往電梯口走去。
而此時正錄完採訪的葉景瓷,也一邊和路楠打着電話一邊朝電梯走去,路楠正在和她解釋那個綜藝節目的參與方式,而葉景瓷非常不滿。
「開什麼玩笑?!我不可能去參加這種活動!現在的觀眾是有多無聊?竟然喜歡看這種綜藝!」她的餘光瞥見有人朝着電梯口走來,才壓低了聲音,恢復成溫柔禮貌的樣子,「總之,恩,我們見面再聊吧。」
然後葉景瓷掛了電話,這裏畢竟是電視台,來往的人幾乎也都是新聞媒體從業人員,因此葉景瓷相當注意自己形象的維護,她撩了撩頭髮,側過頭,準備朝着來人漾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然而當她看清來人的長相,那一個蓄勢待發笑到一半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入眼的是男人長相涼薄而英俊的臉。葉景瓷幾乎是差點就要尖叫出聲。
在拉斯維加斯遇到的那個「掃把星」!
這一次再見,這個男人穿的並沒有拉斯維加斯那般的凌厲,他穿着灰色的針織上衣,顯得休閒而有品位,高大而比例堪稱完美的身軀卻仍然感覺蓄滿了力量,像是一隻蟄伏中的獅子。
葉景瓷覺得有些呼吸不暢,她儘可能地低着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氣息,希望那個男人並沒有在意她。然而心裏卻是有些慌亂,這個掃把星怎麼會也在電視台?!他會不會認出了自己?
而在葉景瓷緊張的時候,身邊的男人卻並沒有流露出特殊的表情,他仍舊只是冷然地站在電梯口,像任何一個普通的等候電梯的平常人一樣。
可惜還沒燈葉景瓷安下心來,陳平就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他大老遠就看見了葉景瓷朝着她微笑着打起招呼來,走近了更是非常熱情。
「葉小姐今天錄製採訪辛苦了。」他笑着轉頭對段莫寧說,「莫寧,為你正式引見一下,這位是葉景瓷小姐,我一直是葉小姐的忠實粉絲,她每場鋼琴演奏會我都會去的。」
葉景瓷憋出了一個笑容,眼前被換做莫寧的掃把星正沉思般地低頭看着她,他幽深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緒,卻總讓葉景瓷有一種不妙的預感。陳平非常開心,他正準備把葉景瓷介紹給自己最好的朋友。
「啊,對了,葉小姐,這位是我的朋友段莫寧,他也是……」
陳平正準備講下去,卻聽得「叮」的一聲,是電梯到了,他便先停下了話題,笑了笑,朝着葉景瓷做了個請的姿勢。
葉景瓷內心叫苦不迭,看陳平這熱情勁,就是準備進了電梯再好好引薦兩人的,可葉景瓷是一秒鐘也不想和眼前的掃把星多待,因為接觸時間越長,沒準這個掃把星就把自己給認出來了。而現在她在二十六樓,在電梯這種狹小封閉的空間裏,三個人一路向下,這麼長一段時間裏彼此面對,實在是葉景瓷所能想像的最大噩夢。
於是葉景瓷只好虛假而溫柔道:「謝謝,但是我還是走樓梯吧,一來彈琴一直久坐很少有走動,二來我其實也有點點幽閉恐懼症,本想着能克服的,可事到臨頭看到電梯真的來了還是有些害怕呢。遇到兩位很開心,那你們二位上電梯吧,就此別過哦。」
說完她甚至來不及維護自己優雅的形象,就腳底生油似的朝着安全出口的樓梯走去。
陳平有些詫異:「從沒聽說過葉景瓷原來還有幽閉恐懼症啊……我看她原來坐電梯都坐的挺好的,之前她去美國巡演時候還坐電梯上的帝國大廈頂層呢……」
段莫寧看着葉景瓷的背影卻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或許她這病是間歇性的吧。」
陳平有些沒有聽清:「什麼?」
段莫寧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好像也突然有一些電梯恐懼,你先坐電梯下去吧,我也走樓梯好了。」
陳平有些莫名其妙:「好吧,那我可不奉陪了,我昨天剛打完一場籃球,小腿正酸着呢,可耗不起從26樓走下去。那直接樓下見吧。」
陳平進了電梯後,段莫寧看了看手錶,篤定地站在安全通道通向樓梯的門外。
果不其然,電梯門剛關上後沒多久,葉景瓷便推開了那扇門,然而此刻,她的臉上卻全然沒了剛才的那副謙卑和溫柔秀美,她顯然的臭着臉,而因為根本沒有注意眼前是否有人,她差一點撞到了段莫寧身上。
「葉小姐。」段莫寧適時地後退了一步,避免了兩人的碰撞,他淺淡地笑了笑,「你怎麼從樓梯口又轉回來了呢?難道除了對電梯有閉恐懼症,你還有樓梯恐懼症嗎?」
葉景瓷本身就因為遇見段莫寧而不得不先跑到樓梯口去避一避,她原本打算確保眼前這個掃把星離開後,再從樓梯口跑出來坐電梯下樓,卻不料此刻這個姓段的掃把星竟然還沒走!
她不得不撐死笑容:「我好像有一張手寫的琴譜忘記在這裏了,所以折回來想找一找。」
葉景瓷原本以為段莫寧會識相地離開,然而對方卻只是欠了欠身:「那我陪葉小姐一起找吧。」
這個男人甚至不是用的詢問的語氣,他只是像在闡述一個事實一樣。
葉景瓷打量了段莫寧一眼,他的臉上是那種禮貌性的笑容,眼神看起來也並沒有異樣,看起來只是一個友好的真心想要幫忙的人而已。
葉景瓷內心有些狐疑,這個掃把星是看穿自己所以來找麻煩的?
然而終究在段莫寧表情淡薄的臉上找不出什麼破綻。於是她只能又調動起渾身的表情,假意在自己包里隨意翻了翻,然後虛偽的恍然大悟道:「啊,真是我自己不小心,琴譜已經拿了呢,被我壓在包的最底下了,真是好粗心。」然後她聲音動容的感激道,「段先生還真是謝謝你了。那就不麻煩你幫我找啦,那我走樓梯了哦。」
葉景瓷本意是繼續打發走段莫寧,這樣他走了,她就能繼續回頭來坐電梯下樓。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那個掃把星朝着葉景瓷笑了笑:「我也準備走樓梯了,和葉小姐也做個伴。」
「段先生的朋友不是在樓下等你一起吃飯嗎?那樣的話還是電梯便捷速度呢。」葉景瓷儘量讓自己顯得像提供了一個客觀中立的建議,她努力保持着善意的微笑。
「沒事的,讓他等好了。」結果段莫寧卻絲毫沒有良心發現,他回給了葉景瓷一個微笑,「而且其實我也突然有點幽閉恐懼了,還是走樓梯比較好,而且還鍛煉身體。」
看着段莫寧笑的雲淡風輕,葉景瓷卻是心裏氣的都要炸了!誰要和你作伴!誰想從26樓走樓梯走下去啊!而且還幽閉恐懼症!這種病不是本身就只有在小說里才有嗎?!何況這種病就算現實里有,不也應該是那些弱柳扶風的女孩子才得的嗎?!這掃把星身高腿長,還有臉得這麼文藝憂傷的病?!
可惜即使內心恨不得把段莫寧胖揍一頓,現實里葉景瓷仍舊只能逼迫自己對着對面的男人做出一個驚喜的表情。
她睜大了眼睛,做出個天真又不可思議的表情:「有段先生作陪,那真是太好啦。」可內心卻禁不住憤恨道,太好個屁!
段莫寧當然聽不到葉景瓷的腹謗,然而她那張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卻已經愉悅了他,段莫寧笑了笑,他覺得自己難得的心情不錯。他看着葉景瓷保持着微笑轉過了頭走向樓梯口,她一轉頭之後,那副言笑晏晏的表情變立刻收斂了起來,她的臉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咬牙切齒的神色,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她此刻臉上的表情,正被忠實的投影到了她面前的那扇門中間的透明玻璃上,分毫不差的映入了段莫寧的眼裏。
果然是她。
葉景瓷卻並不知道這些,她仍舊不得不用禮貌而恬淡的笑容招呼着段莫寧,兩個人一起往樓下走去。她的內心在煎熬,從26樓往下走,可是需要個最起碼15分鐘的,而面對着眼前的掃把星,這15分鐘裏,她還不得不全副武裝自己的表情和禮儀,光想到這個,葉景瓷就覺得心裏說不出的苦。
而更令她煎熬的是,兩人並肩而行,可段莫寧卻也並沒有與她搭話的興致,兩個人沉默着走着樓梯,這感覺既尷尬又怪異。
而才走了十層,葉景瓷就開始有些喘了,她雖然平日裏活蹦亂跳,但其實體質並算不上強健,加上為了採訪換下了平日愛穿的板鞋,穿上了美麗刑具般的細高跟,此刻下樓便成為了一種折磨,不僅需要平衡好重心,還必須繼續在段莫寧眼裏保持優雅和毫不費力。
如若此刻身邊沒人,葉景瓷絕對早就甩了細高跟赤腳了。身邊的掃把星還步履穩健,慢悠悠地走在她的身邊,然後他終於側身看了葉景瓷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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