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這個小姑娘當然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天被如意說的心動,心心念念想着上街的潤潤。
老太太和盧青蘭都疼她,本就覺得不是特別難的事,安排妥當了也就同意了。
可誰都沒想到,京城重地,天子腳下,會有人仗勢欺人,以至於潤潤會和盧青蘭走散。
潤潤本來在強忍着眼淚,突然見到了認識的人。心裏的彷徨和害怕就全都爆發出來了。
「表哥!」潤潤喊了他一聲,向他跑去,一不小心絆了裙擺一下,撲了過去。
太子接了個滿懷,看她已經哽咽着哭起來,一手拍她的後背,一手輕撫她的後腦勺,「潤潤不怕,表哥在這。」
二皇子在旁邊看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表妹』啊?他怎麼不知道。
潤潤小聲哭了會兒,等她哭夠了,太子才把她放開,輕聲問她這是怎麼了。潤潤忍着哽咽,慢慢把自己跟姨母走散的事情又複述了一遍。
她眼睛哭的紅通通的,還帶着哭過後特有的水潤,看起來就像一隻收到驚嚇的小兔子,教人瞧了忍不住心疼。
太子聽完,就吩咐身邊的人去找附近的綢緞莊。雖然是被人擠散了,可小姑娘腳程有限,想必走不了多遠。
太子身邊的護衛也是訓練有素,迅速分好隊,有的繼續留下護衛,有的四散出去尋找。
二皇子在旁邊一肚子疑問,終於忍不住問道:「咱們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個『表妹』?我怎麼不認得?」
太子道:「是如意的手帕交,葉檁學士家的姑娘,跟着如意一起喊的。」
二皇子很是驚訝,如意那個假小子,還能有這麼嬌滴滴的手帕交?真的是朋友,不是那種用來欺負的對象?
他兀自發愣,太子就詢問潤潤渴不渴,餓不餓。
潤潤本來不想麻煩他,但是肚子已經輕輕地發出咕咕的叫聲了,本來她就沒用午飯,跟姨母說好裁好料子就去酒樓吃飯的,加上剛才亂走了一會兒,她現在是真的又累又餓。
太子怕她不好意思,便耐着性子道:「你跟如意一般喊我『表哥』,便把我當坐哥哥的是不是?那同我,潤潤還客氣什麼?」
潤潤抿了抿嘴,說:「那麻煩表哥了,下次我也帶你去吃好吃的。」
太子忍不住揉了揉她額前的碎發,若不是只是第二次見面,他可真要去掐她的臉了。
男女七歲不同席,也不知道為什麼,對着其他的小姑娘,太子已經知道要避忌一些了,但妹妹看到潤潤,他卻想不起那些,只下意識將她當做小鹿、小兔子。
太子派了個人去通知其他護衛換接頭地點,自己則帶着潤潤和二皇子去了同一條街上的酒樓。
茶樓里人滿為患,小二看到他們進來,腆着笑臉上來招呼道:「幾位小客官,不好意思,我們大堂和二樓雅間都坐滿了,只有三樓的包間還空着,你們看……」
太子還沒說話,二皇子已經面帶不忿地說:「『客觀』就『客官』,什麼叫『小客官』?再說了,爺幾個像沒錢的樣子嗎?付不起你家包間的錢?」
小二連忙道歉,「是小的不會說話,您別生氣,幾位客官,三樓包間請。」
二皇子輕哼一聲,背負着雙手跟着小二上樓去。
太子在後頭忍不住嘆氣,這小子還沒出宮幾次,怎麼這紈絝子弟的范兒倒是不用教。
三人上樓後,小二又要介紹本店的招牌菜式。
二皇子不耐煩,便直接讓他上。反正吃不完也浪費不了幾個錢。
倒是太子心細,怕酒樓為圖盈利,盡上一些油膩的肉菜,便又另外點了一道糖醋排骨,一道清蒸鱖魚。想來潤潤應該是愛吃的。
酒樓雖然人多生意多,下單卻是有蹊蹺的。像他們這行人看起來便富貴的,自然也要排在前頭些。
何況那個小二家裏也有個小女兒,正是招人疼愛的年紀。看到他們同行的也有個可愛小女孩,眼睛紅通通的似乎剛哭過,活脫脫個小可憐,小二也幫着催了一催。
很快菜就上滿了一桌,二皇子想到之前自己對潤潤的無力,也是讓小二儘可能把菜都鋪到了她面前。
這間『聚賢樓』開在京城最熱鬧的街上,多年來客似雲來,屹立不倒,自然有它的獨到之處。這些菜品雖然不能和宮廷相比,卻也是獨具風味,幾道特色的地方菜口味都十分正宗。
別說潤潤這樣沒出過家門,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就是太子和二皇子都不禁多吃了幾筷子。
潤潤餓極了,卻沒有露出狼吞虎咽的難看吃相。她個子小手短,太子就時不時用公筷給她夾幾筷子菜放到小碟子裏。
潤潤筷子使得比同齡人都靈活,也不挑食,太子給她夾什麼,她就迅速地夾到嘴裏。
包間不算大,旁邊還有扇臨街的小窗子,太子和二皇子都不時地往街上看上兩眼,也沒有沒怎麼注意潤潤。等他們再看回來的時候,潤潤一張小嘴泛着油光,腮幫子鼓鼓囊囊的,還在把菜往嘴裏夾。
二皇子忍不樁噗嗤』一聲樂了,這小姑娘吃東西,怎麼跟南璇宮裏養的那隻肥兔子似的,小嘴巴嚼起來還真是飛快。
聽到他笑,太子橫了他一眼,示意他忍住。
潤潤卻不以為意,顧着腮幫子對她笑了笑。
二皇子飛快地錯開了眼,耳根子燙燙的,好吧,她比那隻肥兔子可愛多了……
三個孩子也吃不了多少東西,等他們都吃飽了,桌上的菜品也不過少了三分之一。
此時護衛也帶着盧青蘭過來了。
潤潤本在兩隻手捧着茶杯喝花茶,一見到姨母,她就立刻放下了茶杯,喊了她一聲,跳下椅子跑了過去,一頭撲進盧青蘭的懷裏。
盧青蘭的髮絲微亂,額頭也帶着些許薄汗,之前也是在人群中找了潤潤很久。雖說前後也才半個多時辰的功夫,可她心中煎熬,卻仿佛橫亘了許多年。
方才她在外頭,還能有條不紊地安排學士府的家人四處尋找,此時終於見到了潤潤,卻也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多謝兩位公子,」盧青蘭對着太子和二皇子福身行禮,「來日定當重謝。」
太子笑了笑,說:「嬸嬸不必多禮,我們同潤潤也是恰好遇見。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嬸嬸一路過來也累了,不妨坐下喝口茶歇歇。」
盧青蘭又福了福身,道過謝,摟着潤潤坐下,上次太子陪同如意過府,她當時不清楚他的身份,只把他當成普通的世家公子,不想後來卻也隱隱知道了他的身份。也難怪他之前沒猜到,誰能知道那麼貴重的人物,待人接物,能有這般和善的態度。
「姨母,你沒事吧,那個很兇的姐姐有沒有為難你?」潤潤拉着她姨母的衣擺,擔憂地問。
盧青蘭搖搖頭,不欲仔細說,只道:「姨母沒事,潤潤不用擔心。」
二皇子卻是來了興趣,問起來:「這京城中竟然還有這樣肆意妄為的人?嬸嬸不妨說出來,也讓我們知道知道。」
盧青蘭不認得他,太子介紹道:「這是我弟弟,說話有些沒輕沒重的,嬸嬸不必同他一般見識。」
盧青蘭本也不是那等願意嚼舌根子,愛告狀的人,可想到自家潤潤都因為那個姑娘而差點走散,到底也是真的生氣和意難平,便說:「聽說是安國侯家的姑娘,只因看中我先選定的布料,想讓我出讓,我沒肯,就喊人把我們趕出了店鋪。我氣憤不過,同她理論,她帶的那些人便動起手來,所幸我們身邊也帶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也沒吃虧。只是加上外頭看熱鬧的人,一時擁擠,潤潤就走丟了。」若是想到會有這樣的後果,她當時也就忍下那口氣,讓了便讓了吧。
潤潤垂着頭,絞着手指,其實當時她害怕了,姨母讓她站到一邊,她就走開了,回來人群中看到一個特別像姨母的人,她就跟了過去,誰知道跟着走了一小段路才發現自己認錯了,她又不認識路,憑着記憶想走回去,然後就迷路了。
「安國侯家的啊?」二皇子怪聲怪調地說了句。那個安國侯夫人,是當今太后,他名義上的祖母的親妹妹。也算是他恨屋及烏的一個人。
二皇子摸着下巴,眼神興奮地閃閃發光,倒是有些想會會那個姑娘。太子腳下,這麼目中無人,還真是跟她姨祖母一樣討人厭!
太子看出他的想法,剛想跟他說不許鬧事。忽然外頭就喧鬧起來,小二似乎在門外阻攔什麼人。
「幾位客官,裏頭是我們酒樓的貴客,你們這樣可使不得……」
『啪』的一聲脆響,小二似乎挨了一巴掌,把他的話頭打斷了。
太子身邊的護衛剛想去阻攔,卻被他揮手攔下了。雖說剛才他還想讓自家弟弟別惹事,可他也想知道知道,這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他面前放肆!
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包間的門就被人推開了……
進來的,是一個昂着頭,梳着雙平髻,着兔毛披肩、紫色白底印花錦裙的小姑娘,身後還跟着七八個壯年家丁,俱是帶着棍棒,凶神惡煞的模樣。
「躲到這兒便以為本姑娘找不着你了?那匹料子我要定了,現在交出來,本姑娘還能讓你少吃些苦頭。」一進來,她便蔑笑着,旁若無人地對盧青蘭道,態度倨傲得仿佛一隻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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