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心計：步步誅心 第一百三十二章講心話

    江堯修笑了一聲，衛宋抬起眼梢看了一眼江堯修，只見江堯修的嘴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

    「紅棠梢枝嘗出牆，綠茵纖葙繁嘉旁，未到年歲男兒郎，我卻獨來娶新娘。」

    江堯修給自己編了一首打油詩，輕聲自嘲着，又朝前走去。

    這暉秧道是去廣明殿最近的宮道，江堯修從婚宴出來既不願去太子東宮，又不願意讓人知道，又不知道該去哪兒，在這宮道中彷徨躊躇了好久，一邊思索一邊慢慢走，當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已經走在暉秧道上了。

    踉蹌一步，差點摔倒，被衛宋扶穩腳步之後又看爬到牆頭盛放的紅梅和花托上的那一點點綠色，不知怎的，一份孤寂從心底義無返顧地升騰了起來，盛滿了他整個胸腔，話也說不出，氣也喘不得。

    走過暉秧門，拐過一道門，卻見皇后緩步停在了不遠處，華麗的衣裙在寒風微微擺動，正慈愛地注視着江堯修，江堯修愣了一會兒便回過了神，走到皇后的身前，行了禮：「兒臣參見母后。」

    皇后扶起江堯修，雙手撫平江堯修散下來的幾縷頭髮：「堯修，怎麼走到這兒來了？」

    江堯修無奈地搖了搖頭，反問了一聲：「那母后怎會在此，這雖已入夏了，有了一些暖意，可母后的身體不甚如意，怎不在宮裏歇息？」

    皇后拉住江堯修的手，轉過身，緩步走向廣明殿，身後的翟兆先揮了下手：「都守着，不許進來。」

    翟兆先躬身道：「奴才遵旨。」

    說完，便領着一幫宮女內侍守在了廣明殿的宮門口。

    皇后牽着江堯修的手，江堯修扶着皇后的手，走了進去。

    守在廣明殿門口的兩名內侍看到皇后和江堯修走過來了，趕忙跪下行禮：「參見皇后，參見太子。」

    江堯修抬了抬手：「都起來吧，把門打開。」

    兩名內侍退到殿門口，一人站在一邊，將大門推開，隨即便退到了一旁，腦袋低垂，直視着腳尖。

    皇后和江堯修走了進去，兩名內侍又將殿門關上，守在殿門兩側。

    廣明殿其實是一間藏書閣，裏面的書包羅萬象，有儒學，道學，佛學，政學，戰學，還有一些藏於暗閣的秘書，隱箋。

    殿內分層樓別，各類書卷總數達到上千萬卷之多，光是記載本武紀元的書籍就多達十好幾萬卷，這還不包括前朝紀事，而且，每年都有大才子奉進新的書冊。

    這每年的曬書節，就從最初的三日逐漸增至七日，前兩年，這廣明殿的書，甚至連七日都曬不完，江白未一直想尋個時間將曬書節的日期增至九日，卻一直苦於派系之事，而一直沒有成功地頒佈這一法令。

    皇后撫過書閣，說道：「母后知道你心裏不爽快，所以才過來的。」

    江堯修嘆息一聲：「哪有什麼爽快不爽快，只要父皇開心，兒臣就高興了。別說是娶太子妃是不可避免的，即便兒臣可以推開，只要父皇一句話，兒臣也會將她娶進宮來。只是兒臣不明白，這花氏曾是亂臣賊子，緣何要我娶一個亂臣的女兒？還是皇祖父親自下的旨意。」

    「母后也不明白，不過也沒辦法，他花裕贇現在是丞相，三公之一，朝中拉攏他的人不在少數，誰又記得他花氏曾經的罪孽呢。」

    江堯修微微垂眸，說道：「待兒臣登基之後，頭一個要收拾的，便是這丞相，我絕不允許我的朝堂上，有這樣一個狼子野心的臣子。」

    皇后欣慰地點頭：「父皇在世的時候，你是唯一的孫子，父皇將所有的疼愛都給了你，甚至可以說是溺愛了。如今你能這樣想着，母后真是欣慰。日後，待你登基為帝，一定要完成大一統的重擔。」

    「請母后放心。」江堯修鄭重點頭，「兒臣自然是會這樣做的，皇祖父沒有完成的大一統，父皇沒有完成的大一統，一定會在兒臣的手中完成，兒臣會將接過先皇祖輩的重擔，絕不會讓父皇母后失望。」

    皇后又是欣慰又是高興，可沒一會兒，這臉上就沒了多少笑意，反而多了愁容：「堯修，母后當然希望你能為你的父皇多分擔一些，日後君臨天下。可是現在有人不希望你繼承皇位，那就是你的六皇叔平王，想必，這些都不用母后來說，你知道得比母后還要多得多。」

    江堯修點點頭，心想着，這平王狼子野心，一心想謀奪自己的皇位，在朝中的派系也遍佈各階，簡直是無孔不入，偏他又一臉正義凜然，一心為國着想的懷瑾握瑜之士，其實內里，他的心思，全然壞到了骨子裏，就是一個犯上作亂的亂臣賊子。

    江堯修心下這樣想着，面上更是悲憤：「像這種亂臣賊子，父皇怎容得下他。」

    皇后握住江堯修的手，安撫道：「母后是女子，不懂那許多，但也知道，平王不是那麼容易能動的。上次你父皇借着查稅之事殺了多少平王的人，卻根本沒有動到平王的根基，可想而知，這平王，是不容易動的。再者，他坐陣京中，手握兵符，掌管十萬守城大軍，又有張之作做靠山，想動他，削他的兵權，更是難上加難。」

    「是啊，可真是難動，那我日後，還能順利地繼位嗎？」江堯修呼出團霧氣，哀哀地嘆息一聲。

    皇后走到第二層書閣，眼角一掃，看到幾個熟悉的字，一時沒有想起來是誰的字，便拿下竹簡，展開來一看，剛看到開頭的幾個字，便驚得拿不住竹簡，掉在了地上，發出好大一聲。

    江堯修疑惑地走上前去，撿起竹簡，上書：花都侯紀事。

    「母后，你怎麼了？」不過是一冊記敘花都侯的竹簡，不至於這麼激動吧。

    皇后卻是緊緊地抓住江堯修的手，眼裏竟密佈着血絲，死死地看着江堯修的雙眼，聲音又尖利又急切：「堯修，我要你答應母后，你成年之後，不許臨幸花翎羽，你登位之後，不許立她為後，我要你廢了她，你聽到沒有，我要你答應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