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長長的樓道,我來到盡頭的駝背老頭的房門口。房門大開着,從門口望去裏面空空的,地上散落着一些廢舊紙張和白色膠袋。猶豫了幾秒我信步走了進去,四下看了下,房間裏的家什已經被瓜分的一乾二淨了,四周是白淨的牆面,抬頭一看,吊扇也已經被人卸走了,頭頂是白淨的天花板,地上除了垃圾根本沒有任何血漬。
與外面的樓道相比,房間裏面冷清暗淡了不少。我伸手將燈泡的開關打開,在房間裏四下踱了起來,地板上響起噠噠的腳步聲,這聲音讓我想起了小蘭的爸爸,當我和小蘭躲在床底下的時候,他一定就這樣來回的在房間裏徘徊着。
現在想想當時小蘭的爸爸一定是心裏很焦躁,否則不會一直這樣來來回回的踱了一個多小時,或許他在後悔或者是猶豫,想要斷絕和那個女人的關係?只是沒有料到這段時間來和他風流快活的,是他多年前愧對的一個女人的魂魄。
我不知道小蘭的父親以前到底對那個女人做了什麼,但是平心而論,小蘭父親是個不錯的叔叔,待人隨和,做事殷勤,唯一的缺點就是喜歡打牌。
我仔細的在房間裏觀察起來,想要找到夜裏曾經來過的證據,可是轉了好幾圈,什麼也沒有發現,眼前的一切放佛是在告訴我,夜裏經歷的那些真的是一場夢。
不!我不相信!我不應該懷疑自己!
我蹲下身子,深呼吸了幾次,讓自己靜下心後開始仔細的搜索着地面,不放棄任何一寸角落,哪怕灰塵和紙屑。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地板和牆面的連接處我發現了一條細若髮絲的紅線,用手使勁一擦,紅線模糊起來,很明顯這是被人擦拭時不小心流下的一點血痕。
盯着牆根上的血痕我禁不住興奮起來,放佛一下子找到了自己,得到了救贖。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身後有了異樣,似乎有一個身影站在後面冷冷的盯着我,我頓時驚悚起來,緩緩的站起身子,扭過了頭。
我的感覺沒有錯,身後站着一個身影,熟悉的身影——小蘭。
小蘭一動不動的站在房間中央,位置和她父親夜裏站立的地方一樣,她正用一雙無神的眼睛望着我,臉上的平靜就像無風的湖水。
『小蘭,我——』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忘記這裏發生的一切!』小蘭生硬的回道。
『可是,你爸爸——』
『他不是我爸爸,這裏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個夢!』小蘭冷冷道。
『是不是夜裏的時候你趁我睡着,將地上的血跡擦淨並且移走了你爸爸的屍體,現在他在那裏?』我揭發道。
小蘭靜靜轉過身,走了出去,在門口的時候對我丟下一句話:『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還想讓傷痛擴大嗎?』
我愣住了,是啊,如果小蘭的媽媽知道了她的丈夫死了會怎麼樣,知道了她丈夫和一個鬼魂偷情會怎麼樣,知道了她丈夫當年做過對不起那個女人的事情會怎麼樣,除了傷痛我想不到其他的結果。
小蘭走了,房間裏只剩下我一個人,小蘭沒有強迫我什麼,是在讓我選擇。我該選擇什麼呢?是真相還是希望?
猶豫了好久,我長出了口氣,算了,既然小蘭的爸爸已經受到了懲罰就讓這件事情過去吧,至少讓小蘭的媽媽以為自己的丈夫只是失蹤了,在心裏還留存有一絲找到的希望,只是小蘭承受的太多了,不知道她能否忘記自己的爸爸,能否照顧好自己的母親。
我走出駝背老頭的房間,輕輕的將門關了上,門閉上的瞬間我似乎聽到房間裏傳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像是我的回音,更像是夜裏的那個女人。我心裏默默念道:希望你不要再出現了,讓一切都過去吧!
隨後的幾天,小蘭爸爸失蹤的事情傳播開了,很多人都議論紛紛,有人說是被搶劫的殺了拋屍野外,有說是和城裏哪個小妖精一起私奔了,……
總之各種傳言都有,小蘭的媽媽明顯垮了下來,工廠的班也不能上了,每天除了出去尋找小蘭的爸爸就是去公安局聽消息。我父母可憐小蘭,讓她在我家吃飯睡覺,慢慢的我發現小蘭已經變了,變得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經常一個人望着遠方靜靜的發呆。
我安慰了她好幾次都沒有用,似乎小蘭已經將我從她的心裏趕了出去,永遠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了。不過還有一點是讓我意外的,小蘭的成績不但沒有下降反而出奇的好了起來,到了後來一直是班上的第一名。
這樣的成績多多少少的減少些她媽媽對丈夫的盼望,讓這個可憐的女人難得有點寬慰。
可是我一直疑惑卻不敢說出的秘密就是,小蘭白天明明沒有聽講,晚上卻可以將作業飛快地完成,而且一定準確無誤,我一直和她朝夕相處卻找不到她用功的時間。
一年後,小蘭跟隨着她的媽媽走了,說是去外婆那裏住,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小蘭,本以為小蘭爸爸身上的謎團永遠不會解開,但是還是那句話,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後來警察重新來搜尋駝背老頭的物件,將住戶瓜分的所有東西全部沒收了上去,包括爸爸為我搶的那台錄音機,說是調查駝背,懷疑他當年在杭州的時候做下一個案子:和一個紅衛兵的小首領將一個文藝團的女人強暴了,之後將女人沉入了西湖。
女人的屍體最近被清理垃圾的船隻打撈了上來,讓所有人很意外的是,這個沉入湖底二十多年的女人,屍體雖然被泡的發漲但卻沒有腐爛,而且身子筆直的立在湖底的淤泥里。經過調查,駝背雖然死了,但是那個紅衛兵小首領卻始終查不到。
依稀中我記得小蘭說過,她爸爸曾經在南方當過兵,而且還認識駝背。
本以為這就是事情的結局,可是有一天,當我半夜肚子疼,人生第一次來例假的時候,下了床卻發現屋裏只有我和母親兩個人,床頭的鬧鐘在那時恰好指着凌晨一點。」
眼鏡妹突然住了口停止了講述,站起身來。
「之後的事情是什麼,你聽到歌聲了嗎?你父親去哪裏了?是不是也和小蘭的爸爸一樣——?」阿三意猶未盡的着急道。
眼鏡妹沒有回答阿三,而是輕輕的指了指腕上的一塊做工精細的女式機械手錶。
我們一看手機頓時明白過來,九點半了,該出發了,趕緊各自回房間,準備帶些必備的物品。聽孫教授說我們今晚的主要目的就是探探周圍群山的脈象,所以我並沒有帶什麼食品飲料,只拿了手電和一些消炎的藥膏,多穿了件衣服。
都準備好後,我們來到農家院的大門口一看,獨眼老頭已經立在昏黃的燈光下了,孤立的身影就像是一根棍子筆直而又瘦削,我們趕緊急急忙忙的快步走了過去。
來到獨眼老頭面前後,孫教授客氣的詢問道:「大家都准好了,現在可以走了嗎。」
「現在還不能走,缺一個人。」獨眼老頭砸了砸嘴角的旱煙斗道。
我們不禁回頭瞅了瞅,所有人都在,沒落下誰啊!
阿三忍不住開口責問道:「我說沙馬二叔啊,您老是不是這僅剩的眼睛也不好使了,我們十個人可是都到了啊,你再數數!」
米姐和眼鏡妹受不了阿三的不禮貌,用眼睛狠狠的瞪了他幾眼,讓他少說話。
獨眼老頭好像沒有與阿三計較的意思,吐了吐嘴裏的煙道:「我說的不是你們,是另一個人。」
「哎你這屬於拉私活啊,太黑了吧,按規矩我們應該扣錢!」阿三又忍不住指責起獨眼老頭。
孫教授也有點意外,臉色有點難堪的問道:「沙馬嚮導,除了我們還有誰要上山?」
「她。」獨眼老頭說完,用手向前方一指。
略顯安靜的街道上,一輛轎車打着小燈向我們駛了過來,車在我們身邊停下,一個女人開門背包走了出來。
「是你!」我和阿三不約而同的喊了起來。
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下午在武侯祠門口差點撞着我和紫嫣的那個低素質富婆。
女人見到我們似乎並不吃驚,笑着自我介紹起來:「很有緣分,我也是探險愛好者,今晚也找了沙馬二叔做嚮導,所以一路上還請多多關照,以後叫我安娜就可以了,不知幾位怎麼稱呼?」這態度語氣與下午判若兩人。
看樣子獨眼老頭已經將我們的情況告訴了這個叫安娜的女人,但是要說她是探險者,打死我也不相信,再痴迷的女探險者也不可能大半夜一個人找嚮導進深山,不過我還真揣摩不出她的真實目的。
孫教授見安娜這麼客氣,有點勉強的笑道:「既然這樣那真算是緣分了,我姓孫,路上相互關照吧。」之後我們也都不大樂意的伸出手,做了自我介紹。
獨眼老頭等我們介紹完後,對大家囑咐起來:「路上一定要聽我的,否則丟了性命不要怪我。」說完就自顧的在前面帶路走了起來。
米姐和紫嫣對安娜這個女人沒有任何好感,不願意和她走得太近,所以安娜只能落寞的獨自跟在我們身後。
阿三是那種見了美女就流口水的人,看到這女人形單影隻在後面,於是故意放慢腳步和她並肩聊了起來:「安娜姐你今晚怎麼沒有開你的邁巴赫?」
「邁巴赫?」安娜好像一頭霧水。「怎麼了,你不會有健忘症吧,下午你不是在武侯祠門口,和我們幾個見過面,當時聊得還很開心。」阿三噁心諂笑道。「哦,我明白了,你們見到的不是我,是我雙胞胎的妹妹!」安娜的解釋讓我們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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