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吳謹心內感動歡喜,和端木玄兩人酒氣上頭,都喝得有些微薰,甚至連陸明他們也身影晃動搖搖欲墜。司徒嫣見時機差不多了,這才起身叫上栓子,從正房裏抬出一架古箏置於院中的石磯之上。
吳謹有些不解的看着小妹,他記得與小妹分開前,母親也只是略教了一下小妹琴藝,並不甚精通,以小妹的個性,怎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獻醜,不由得有些擔心的望着司徒嫣。可內心還是有着小小的期待,畢竟聽琴唱曲,是吳謹除讀書外唯一的愛好了。
司徒嫣對自己的琴技還是很有把握的,當然和真正的行家裏手是不能比的,不過騙騙古人,應該不難。看着吳謹投過來略帶擔心的眼神,只給了他一個淡然的微笑,算是安撫。
素手輕揚,調撥了兩下琴弦,見眾賓客都停下手裏的動作望了過來,這才揚聲說道,「小妹知兄長善詞喜曲兒,小妹雖不才,唱不出那些風雅高吟之作,倒可自彈自唱一曲,算是送與兄長作為賀壽之禮,兄長和眾位貴客可莫要取笑於我?」
「嫣兒多慮,為兄今日早已痴醉,更何況還能聽嫣兒親手為為兄撫琴唱曲,怎可能取笑於你?」吳謹想着不論小妹琴藝如何,單就這份心意,他就很是受用。
端木玄此時一臉的興味,他沒想到司徒嫣竟然會彈琴唱曲,這與她平日的作風大相徑庭,倒勾起了他無限遐想。「是啊,小兄弟多才多藝,只管彈來就是,我們一群俗人,能有幸聽到小兄弟親手撫唱,已是三生有幸!」
端木玄都這麼說了,更何況是陸明那大老粗,軍戶出身的他們根本就不會分辯琴藝精俗。
司徒嫣婉而一笑。雙手撫於琴上,撥琴弄弦,右手勾、托、挑、抹,左手按、滑、揉。剎時間叮咚如泉水歡唱的琴音,即從司徒嫣的指尖溢出,划過在場所有人的心弦,盪起一陣陣漣漪。
一曲《荷塘月色》,詞曲輕唱。如涓涓細流划過在場所有人的心房。
「剪一段時光緩緩流淌,流進了月色中微微蕩漾,彈一首小荷淡淡的香,美麗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才只唱了一段,用技驚四座來形容也絕不為過,一時間所有人都只顧看着那抹盈弱的身影坐於琴後,而在每個人的心中只留下震驚。
其實又怎能怪古人驚呆,而是司徒嫣所彈可是現代紅及一時的經典歌曲。古代人哪裏聽到過這樣曲風。司徒嫣見效果已然達到,不由得會心一笑,繼續彈唱。
「螢火蟲點亮夜的星光。誰為我添一件夢的衣裳,推開那扇心窗遠遠地望,誰採下那一朵昨日的憂傷。」曲風一轉,高潮遂至。
「我像只魚兒在你的荷塘,只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游過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曲至中段,端木玄早已聽的如痴如醉,眼中心中都只剩下了司徒嫣的身影,這樣的她婉如明月暗夜指路。亮如星辰光華內斂,一舉一動間都是他所不知的陌生,和以前的司徒嫣果敢堅強的一面,完全不同。這一刻的她是溫婉嫵媚的。
「嫣兒,這樣的你讓我如何放手?讓我如何甘願將你讓於他人?這樣的你,我是否匹配得上?這樣的你是不是才是真實的你?」端木玄甚至有一瞬間的恍惚,像是那個正在撫琴之人並不是只有十歲,只是在一個十歲的身子裏裝着另一個靈魂一樣。這樣的想法讓他自己都驚出一身汗,不由得為這份疑惑感到萬般可笑。
也虧得古人沒看過穿越的小說。不然這樣的司徒嫣怕早就已經引起所有人的懷疑。
司徒嫣要是知道她這一曲讓端木玄看到了隱藏在自己內心深處的靈魂,她一定不會冒然彈這一曲。畢竟那是她最大的秘密,是到死也不願與人分享的秘密。
「螢火蟲點亮夜的星光,誰為我添一件夢的衣裳,推開那扇心窗遠遠地望
誰採下那一朵昨日的憂傷。我像只魚兒在你的荷塘,只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游過了四季 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一曲終了,餘音繞樑,所有人仍迷醉於詞曲中無法自拔。一時間立於軍屯中的這方小院,沒有了推杯換盞之聲,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很是細微,只有晚風輕撫而過,一切如水般沉靜。
司徒嫣掃了每個人一眼,這才從琴後站起,走到吳謹的身邊,「兄長覺得嫣兒這一曲談得可好?」被司徒嫣這般相問,吳謹才中驚愣中回過神。
「好!好!太好聽了!嫣兒何時學的如此琴藝,令為兄如痴如醉?」吳謹是真的好奇,雖然他沒有去過李家村,可也知一個窮鄉僻壤,怎麼也不會有如此精湛琴藝的師傅,那小妹這高超的琴藝又是從何學來?
「自己閒暇時彈着玩兒的,可稱不上是技藝,難登大雅之堂,兄長萬不可在客人面前如此誇讚?有自賣自誇之嫌!」
「小五拙藝獻醜了!」司徒嫣對着眾人撫了一禮,這才就坐。
端木玄這會兒也從驚愣中回過神,激動得去拉司徒嫣的手,高興的有些語無論次,「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小兄弟竟能彈得如此一手好琴?甚至比京中有名的樂師都要好上三分!妙哉!絕哉!」
被端木玄握住雙手,司徒嫣有些羞赧。這可不是在現代,貼個面拉個手的都算是國際禮儀,這講究男女大防的古代,這一下要是被有心人拿來做做文章,她可能就要以身相許了。忙推掙了一下,將手抽了出來,欠身服了一禮接話到,「拙技而已,如何能與名師一較長短,子恆兄這般誇讚,讓人聽了豈不笑掉大牙?」
「小兄弟當人不讓,我絕沒有誇大,你看看周圍人的眼神,如不是沉醉入迷。又怎會如此?」借他人成名之曲享如此誇讚,實非司徒嫣所願。畢竟這樣的曲子擱在現代,最多不過是好聽而已。可她也只能無奈的接受。
「嫣兒這琴為兄從未見過?不知是何樂器?」吳謹回過神後,對司徒嫣所撫之琴也多了幾分好奇。早近不急待的湊上前觀賞。
「這琴名箏。比之15弦之箏多了幾條琴弦而已。是前段日子我去邊城找工匠們試做的,昨兒才拿回來!」
「此琴雖非出自名家之手,可音色優美,確是把好琴!」吳謹仔細的撫摸着古箏,看的甚是仔細。對於名琴。司徒嫣可沒有什麼研究,所以不好回話。
端木玄雖有涉獵,可這會兒他胸中藏着話語萬千,可又不知要如何向心上人表達,自然也就顧不得和吳謹論琴。
陸明和丁狗娃他們本就喝的有些醉,又醉倒在琴曲之中,這會兒才回過神反應過來,幾人端着酒杯走到司徒嫣身旁,「小五,這可是我陸明長這麼大。聽過最好聽的曲子!」
丁狗娃不懂曲意,但也聽的出詞曲優美,「對,小五,你唱的太好了!」只是他的這一聲誇讚,卻招來端木玄狠狠的一個白眼。
端木玄一想到心上人這麼好的琴藝,聽的人卻是這些大老粗,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
陸明這些日子早已看出些端倪,倒不像丁狗娃這般冒失,朝司徒嫣點了下頭。敬了一杯酒,就忙拉着丁狗娃坐了回去。
「陸大哥,你拉俺幹啥?俺還想和小五多聊兩句呢?」丁狗娃一臉不解的看着陸明,他還有好些話想和司徒嫣說呢。
「你呀!你陸大哥救了你一命。你還不知,行了,跟我們一塊喝酒吧!」人老精鬼老靈,孫大鬍子畢竟年長些,這些事兒也看的出來,按着丁狗娃不讓他起身。
陸明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司徒嫣的背影。心裏有些難過,「你我終究無緣,小五我祝你幸福!」
墨風這會兒也回了神,他現在終於明白自家少主為何非司徒小姐不娶了,畢竟如此聰慧、多才、堅毅、果敢之奇女子,怕是這世間再無第二人了,這次他打從心底里希望司徒小姐能成為少主夫人。甚至禮數上也把司徒嫣當成了一半的主子。
吳謹忙着看琴,端木玄坐在司徒嫣身邊,輕聲問着,「嫣兒,何不再彈一曲?」
「物以稀為貴!我可不想再獻醜了!不知子恆兄是否會撫琴,不如賜曲一首,也讓我們這些升斗小民開開眼界?」
「餘味無窮!看來我是沒這耳福了。我和仲賢兄一樣,雖喜歡聽曲,但琴技平平,更是不敢獻醜!」
吳謹賞過琴,坐回桌旁,正好聽到端木玄的這番話,「是啊!讓我聽曲尚可,可說到這彈,愧天怍人只能自慚形穢!」
三人說說笑笑,又喝了不少的酒,眼見月已當空,司徒嫣將客房收拾了出來,便於端木玄主僕留宿。又熬煮了一大鍋的醒酒湯,給每位客人盛了一碗,這才讓栓子將人都送了回去。
端着醒酒湯進了客房,見墨風正在幫着端木玄淨面,「墨風,將這醒酒湯給你家少主餵下,不然明天少不得要頭痛的!」
「是。司徒小姐,墨風十歲就跟着少主,從未見他這般高興過?墨風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你說吧!」
「司徒小姐有着自己的堅持和傲氣,這點連墨風都很佩服,可少主對司徒小姐是真心的,京城中所有人都以為少主玩世不恭,是有名的紈絝,可墨風從未見少主對哪家的千金小姐動過心!」
墨風停頓了一下,見司徒嫣只是皺着眉,並未有怒容,這才繼續說,「少主的性格和司徒小姐一樣清高孤冷,別說是走進少主的心中,就是站在少主身邊的女子也從未有過。墨風以前並不看好司徒小姐,可如今墨風願認司徒小姐為主,還請司徒小姐考慮一下少主對您的這一片真心!」
「墨風,你的話我聽到了,以後的事兒,我無法給出任何承諾,因為只要是我的承諾,我就一定會兌現,所以現在我不願想,且做不到。」司徒嫣哪裏會不明白,可她給不了承諾。
轉身正要離開,就聽端木玄睡夢中輕喚着她的名字,「嫣兒,我喜歡你!嫣兒,別走!我會護你一生。……。」雖然斷斷續續的聽的不是很清楚,可酒後吐真言,端木玄睡夢中的這次表白,倒是撥動了司徒嫣的心弦,讓她固有的堅持略有些鬆動,可卻也只是一念之間罷了。
出了客房,司徒嫣去看了吳謹,今天吳謹也醉的不輕,栓子已將人安置妥當,這會看着熟睡中的吳謹,臉上掛着幸福的微笑,司徒嫣也感覺到了滿足,在心中默想着,「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是否會記得我曾經為你慶過生辰?」
司徒嫣給吳謹扶了脈,確定沒事兒,這才回了房間,此時她無欲無求,無仇無憂,心境甚是平和。將琴置於桌上,輕彈起一曲《青花瓷》,周董的這首歌前世時也是她的最愛,夜深人靜,詞曲輕柔,從軍屯中的這間泥草屋飄散於軍屯的夜空。連後院的馬匹都聽得入神,忘了嘶鳴。甚至雪狼趴在司徒嫣腳邊,也聽得直搖尾巴。
栓子和墨風二人此時都還未睡,兩人雖對詞曲一藝不甚精通,可跟着主子也沒少耳濡目染,自是聽得出曲子的好壞。
只是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本還沉睡的吳謹和端木玄此時都睜開了雙眼,寧神靜聽着,兩人心中都在想着,「這樣的司徒嫣才是真實的!」
這二人聽得入神,在小院的門外,站着一人,陸明今天也喝了不少的酒,本來是已經回家休息了,可胸中一直憋着一些話,想當面說與司徒嫣,這才又轉了回來,卻不想人還沒進院子,就聽到了如此美妙的詞曲。
「我終究是配不上你的,但如果能讓我留在你的身邊,哪怕是為奴為仆我亦甘之如飴!」陸明的心思根本無法傳遞給司徒嫣。
夜風輕撫,曲音相伴,這樣的夜晚,註定要有無數人失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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