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那漸漸逼近的腳步,令若薇手上的鈴鐺不停的變換各種顏色,她額頭已經浮起一層汗,後背是濕潤的空氣,而她胸口已經如擂鼓,她甚至能感覺到,胸腔與緊貼的假山時不時的觸碰。
就在千鈞一髮的那一刻,若薇驚悚的發現有一串整齊的腳步正在向他們靠近。
然後便是太子安敏的驚叫聲:「你們是何人?」
若薇頭頂都快冒煙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禍不單行麼?被太子安敏發現頂多賠禮道歉,然後指天發誓什麼都沒聽見,但是被這些殺手發現的話……且不說她腰上纏着一條礙事的拴天鏈,現在她餓的頭髮暈,從腳步聲不難判斷,這些人都是一頂一的高手,人數恐怕不下十個,她這副身體如何抵擋十個人?
若薇用力的抓緊腰上的拴天鏈,沒錯,這時候把段微這個殺人狂放出來,讓他搞定!
那邊刀劍聲已經響起來,並且夾雜着安敏尖銳的呼救聲,可惜,在來之前,安敏命令所有侍衛不得靠近這裏。
若薇聽的耳邊刀劍碰撞,心跟着顫抖,段微……你快上來啊!
這時,腰間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若薇被拖着一路滑行,與地面平切的洞口沒有東西供支撐。若薇大驚,連忙用手撐住洞口防止自己再掉下去。
深不見底的洞口慢慢伸出一隻手,那隻手修長而完美,在月光下白的有些刺目。
若薇低頭,與洞口的那張臉相望。
完美的臉龐,嗜血的紅唇,銀色的眸光清澈如水,亮如芒,仿佛承載着滿頭星斗。
但是他的手卻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她的脖子襲來。
張開的五指帶着不容置疑的狠絕,猶如蒼鷹的利爪,一旦抓住獵物便不會再放手,若薇聽見自己的心猛然停止跳動。
段微他……他要掐死自己!
若薇不太敢相信,但是她的頭腦還是清醒的,儘管她的心臟已經因為太多的刺激開始隱隱作痛,段微……在洞中侃侃而談的男子,天文地理無所不通無所不曉。
她當時還在想,如果能夠成為他的朋友一定會多很多樂趣,卻再也想不到這樣的結局。
他上來第一件事就是掐死自己!
烤雞……江湖八卦……如何在老頭子眼皮底下偷懶……一切的一切都如同紙一樣蒼白可笑。
那短短三個時辰的愉快不過是幻影,是她太傻太笨,以為這樣就能跟段微成為朋友……其實他這樣的人,根本不配有朋友。
若薇身子一側,閃過段微的毒手。可是腰間的拴天鏈再次把她拉了回去。
而段微的一隻手已經扣住地面。
若薇抬起手腕,準備還擊,這時候太子安敏跌跌爬爬的滾過來,看見若薇,他眼中閃過片刻驚訝,但這驚訝一瞬間變成驚恐。
「快救我……本太子重重有賞!」
在他身後,跟着六名身着夜行衣的殺手!
哦,蒼天啊!
夜深沉,樹梢的影子印在精緻的窗紗上,烙下一片斑駁的影子,整個宮殿奢華的有些淒涼。
夏國君主夏桀正在與一位男子對弈。
兩人皆是天之驕子,一個雍容華貴,一個邪魅誘惑。
夏桀身着淡藍色衣袍,袖口繡着精美的曇花花紋,髮絲如墨垂在肩膀上,嘴角噙着清淡的笑,眉目低垂,眼底閃耀着掌定乾坤的自信。
另一個懶散的靠在美人靠上,支着頭,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只是臉色有些差強人意的蒼白,透着一股病態。暗紅的衣袍隨意敞着,實在想像不出來這樣的人竟能坐在龍椅上俯瞰風雲的離國離櫻。
棋盤上黑白二字相互膠着,互不相容。
看似鬆散的棋局其實內附殺機。
兩人功力相當,短時間內都無法奈何對方一絲一毫。
離櫻不是第一次與夏桀對弈,夏桀下棋亦如他的為人,攻城略地猶如探囊取物,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被夏桀逼的無路可退。
而夏桀對離櫻的評價卻是,退守之間井然有序,不慌不躁,往往他的退後就是進攻的警示,銳氣逼人,毀敵於彈指間。
「差不多了!」夏桀微微一笑,按下一子。
離櫻挑眉,修長乾淨的手指摩挲着光滑如玉的棋子:「什麼差不多?」
夏桀將目光調離棋盤,望着窗外晃動的樹影,俊美的臉色浮起一層志在必得的自信。
「殺手該到了!」
離櫻冷笑一聲,將棋子丟向棋盤,雙手撐着身體坐起來,單薄的身體讓他看起來有些纖細,卻不失陽剛之氣。
「你在安敏登基前一夜派人刺殺他,又為哪般?」
夏桀聽他這麼問,慢慢轉過頭沖他微微一笑:「為了讓安敏害怕!」
「會不會有危險?據我所知,現在在安國的弈之厲邪與容恆都不是好惹的!」
夏桀與離櫻已經是多年的好友,對於自己的計劃他也並沒有隱瞞:「他們我不管,我只需要得到我想要的就可以了!」
離櫻咳嗽兩聲,臉頰浮起一層不正常的紅暈:「安敏嗜殺他的父王,此人心腸歹毒,你要他做什麼?」
「安敏好高騖遠,眼高手低,這樣的人根本無法坐穩安國江山,但他的可貴之處就是識時務,這樣的人,只要壓住了,便可為我所用,我派殺手並沒想過要他的命,只是提醒他,這四周危險重重,如果不找到一個可靠的靠山,他這皇位隨時可以易主。」夏桀抬起下顎,銳利的眸光射向窗外,仿佛正在看他親手布的那個局。
「我現在做的不過是在他以為勝利在望的時候的一盆冷水,等他驚慌失措,身邊無人可信,孤立無助的時候,我再向他伸手……」
一個人沒有希望的話便會絕望,在絕望的時候若能發現一線生機,就算那生機會給他帶來無窮無盡的束縛,他也會毫無抵抗的抓住。
這世上沒有比絕望更糟的事了!
夏桀輕輕一笑,將手裏的棋子準確的扔進棋盅里,啪嗒一聲脆響:「……那時候,安國就是我的了!」
這就是他大老遠來安國的原因!
離櫻又咳嗽兩聲,攏了攏衣袍,眉眼透着一股玩味:「看來是我想多了!」
夏桀回頭,似乎不明白離櫻的意思。
離櫻邪笑:「我還以為你大老遠過來,是為了六年前那個小公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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