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石被秦氏這麼湊近一通話下來,只見唾沫星子飛噗噗的,那秦氏又是個難看老貨,心裏差點忍不住就破口罵出來。
可一掂錢袋,又把噁心壓下心口,「這事兒啊……東家可是讓我瞞着的,是個來錢容易的正當活計……」
秦氏立馬上來拉趙石,「唉喲,你還是我看着長大的呢,不過這麼些年生疏了,侄兒,說說,指不定嬸子我也能行幫襯幫襯呢。再不行,還有我家老漢和兒子呢。」
趙石猶猶豫豫地看了看秦氏,等她的心都在油上煎着只差沒跳出嗓眼,這才幽幽說道:「這活啊,搞不好還真的跟你有些干係。我給姚記酒樓做活送貨呢,這轉手買賣,就能得好些銀錢。我看秦嬸子你是遲桂村人,也就不瞞你,你可緊着嘴巴別跟人說,不然啊,我這以後丟了這飯碗,可怪上你。」
秦氏拼命點頭,「不說,不說,我一定不說。好侄兒,你趕緊說是啥活。」
這時,趙石側過身,不再大喇喇地站在路中間,往林子邊靠了靠,四下看了看沒人,這才說道:「徐家江南樓知道哇,杭城響噹噹五座大酒樓,立在西子湖畔的。我們姚記小掌柜最近做了筆大生意,有一道新菜品,叫做豆腐,正是姚記賣給徐家的,這轉把手一日就能賺幾十兩的事兒,全教給我做了。你說這掙錢不?」
秦氏愣是不信,「豆腐?咋沒聽說過?」
「怎麼會沒聽說過,別家鄉里人沒聽說過就罷了,你秦嬸子咋不曉得?誒,我可記得這豆腐就是井疊莊賣給姚記酒樓的。小掌柜是做了中間人,轉手賣出去,就得了好些錢。」
「井疊莊!」秦氏眉毛都豎起來了。「我在井疊莊二十幾年了,怎麼沒聽說過哪家做這玩意?敢情不是騙你嬸子吧。」
趙石急得大吼,「怎麼騙你了!這銀子難道還有假的?再說了,我跟你說那人名,我總不會騙你吧。井疊莊的楚明泉,你知道不,就是去年才歸鄉的,說是得了一個方子做豆腐,可賺錢了,不信你就去問問!」
「明泉!她三叔……」
秦氏一跺腳。啐了趙石一臉,揚聲罵道:「騙誰呢你,你要是說個其他名兒我還能去問問真有這事。如果是明泉,拉倒吧,那就是我家益財三叔!十幾年打漁外頭回來,也不過是個窮貨。我們家都蓋上瓦房了,他家窮不啷噹還住在山腳茅屋呢。你說他賺錢,哼!當我傻子騙我玩兒是吧。」
趙石也不惱,嘖嘖兩聲,搖頭說道:「嘿,秦嬸子,你還真不信。那楚明泉可是在城裏開了個豆坊鋪子。天不亮就從井疊莊送貨出來,你竟是沒看見?哎呀,到底是不是你家三叔啊。我怎麼聽着好像你什麼都不知道似的。」
秦氏心裏咯噔一下。
這明泉往山腳內搭了巴掌大的茅屋,她也沒去過幾次。年前倒是經常看見往山下來來去去地走,這兩月里還真沒怎麼看見他過。還以為窮在家裏光刨地呢,他二叔也幫着去侍弄地,她沒少在娘耳邊說這胳膊肘往外拐。人家分了地,自家還沒分家卻幫着去做活。
可聽這人一說。似乎平日裏那些摸不清的頭緒一下子恍然大悟。
敢情!他三叔居然背着爹娘自家發着大財,居然一丁點都沒透出來。
好啊,好啊,良心都被狗吃了。
「我呸!」秦氏恨恨朝地啐了一口,「若不是趙侄兒你告訴我,我們家這是被瞞得死死的,居然一丁點風聲都沒有。哎喲喂,真是沒天理,殺千刀的,我做牛做馬伺候公婆,他明泉一回家就鬧着要分家,這麼幾個月過去居然一直背着我們悶聲發大財!不行,我這就歸家去跟爹娘說,看我不整死他我……」
趙石一看計成了,忙伸手攔住她道:「哎哎,好嬸子,你這是要做甚麼!先別急,你這麼一回去,不是把我活計攪了麼。」
「什麼活計不活計的,關我屁事!那豆腐本來就是我楚家的東西,他楚明泉一個人悶聲發財,還不興我去端了他?娘必定饒不了他這白眼狼。」
趙石被秦氏的蠻橫嗆了一頭臉,為了今後也只得咬牙吞了聲,「嬸子啊!你聽我說!」
「說什麼說,哎呀,沒天理,殺千刀的。我這就家去……」
「站住。」
秦氏被趙石一聲吼喝頓在原地,那臉上的急切還沒卸下來,怎麼看怎麼怪異。
趙石順了氣,方才走上前去,「秦嬸子,做甚麼這麼急啊。我這麼一聽才曉得,原來那豆坊的楚老闆,居然是你們家的。哎呀呀,真是天大的巧事兒。你聽我說,既然這是你三叔家的,你去把方子拿到手。我也是趁着這個機會,偷偷告訴你,你可不許傳出去。這豆腐啊,姚記小掌柜早就有心想做了,只是苦於這楚明泉,每日只做那麼一點,想再賺錢都難。追着問能否再加些,他居然說人手不夠就罷了。現下我可是明白了,敢情他一個人做,都不叫你家兄弟一起搭夥呢!」
「哼,看那樣子只叫他二哥去,偏沒跟他大哥家說,也沒告訴爹娘,真是個狼心狗肺的。」
「秦嬸子,你想啊,如果這豆腐的方子你得手了,這以後,姚記小掌柜是能做多少就有多少。他也曾經跟我說過,如果說這方子誰能給他,分那人五成他都心甘情願。那每個時辰都是賺銀子的活兒啊。」
「五成?呵,我要是得了這方子,我不就是自己全得了,還要他五成!」
「嬸子,你沒聽懂我的話,這姚記有多少夥計你可曉得,但凡姚記做的,每日賺的銀子,那可都是白來不費工夫的。你一個人做?呵,能做出多少來?那楚明泉也不過每日只能做幾百斤豆腐,你做也不過這個數,還沒日沒夜的。我看啊,還是姚記小掌柜的主意不錯,反正到時候畫了契約,不怕他不認賬。到時候只管等着銀子就是,坐在家裏都有的吃喝。」
趙石歪了歪嘴,看秦氏有些聽愣了,接着說道:「嬸子,你自己想想吧,是自己悄沒聲幾地賺大把的銀子,還是去大鬧一場搞的全莊子都知道有這麼個賺錢的活兒?指不定別人明着暗着都想奪去呢。況且自個兒做能賺多少銀子,還得防着不被人家偷偷瞧了去,呵呵,到時候去哪裏哭都不知道。」
秦氏沒了主意,「那……怎麼整?難道我拿到方子,你那東家就肯定答應給五成?」
「秦嬸子,你還不信,你看看我這三十兩,你摸摸。」趙石不信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反正這三十兩都是東家給的,正好做了這個人情。
秦氏愣愣地抓過那沉甸甸的銀子,一個一個燙到她心眼裏去了。
銀子……是真銀子啊,這麼多錢。要是天天坐着也能拿錢,這簡直就成了城裏的太太,吃不完穿不完,還能建個大宅子,到時候,井疊莊裏就數她秦氏最威風。
金釵銀簪,絲綢緞子,全是她的。對,全是她的。
這麼想着,秦氏長大了嘴,露出呆呆的黃牙,想到那些美的事兒,口水都差點流下來了。
「秦嬸子,你覺得怎麼樣。如果不信,要不,我就先做個主,我這工錢反正也是姚記小掌柜給的,喏,分你大頭,二十兩,怎麼樣?如果你應了,我就去跟東家說,這錢就作了定金怎麼樣?」
「二十兩?真……真給我?」
「那還有假?我可是信小掌柜的,你看我這工錢都提前發,可見有多賺錢。這要是成了,我還得沾嬸子你的福氣,以後還得你幫着給我活兒呢。」
秦氏接了那四錠銀元寶,閃閃的刺紅了她的眼睛。
這隻有真正接到了銀子在手裏,才知道這事兒是真的。
否則青天白日的,人家又不傻,會給她銀子?
「成!你就回了你東家,我這就去拿方子。到時候可得先畫個契,這才好說。這……這銀子我就拿走了?你可不許回頭跟我要啊。」
趙石說得有模有樣,「拿出去的銀子還能有假!我還指望秦嬸子你把好嘴門關子,到時候你才是悶聲發大財的那位呢。他楚明泉可就丟了這活計,姚記才不興買他的。到時候啊,你五成,東家五成,只要能給我點工錢啊,我就能舒舒服服地過日子了。」
一聽這話,直說道心坎里去了,秦氏喜不自禁地連聲說道:「呵呵呵呵,這真是老天有眼,我這就歸家去,趕緊拿了方子趕緊畫契約去。」
趙石一把拉住急匆匆就走的秦氏,嘴上不忘提醒,「哎哎,嬸子,可千萬別透露出去啊。但凡有一個人知道,包括你家孩子爹,還是其他,這事兒可就黃了。這世上最怕的就是藏不住話,我可先講明了,嬸子,這要是砸了,可只得怪你的嘴。」
秦氏抱死了四個元寶不撒手,「我一定不說。這以後的日子,可就指望這一次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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