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星 第198章 198 潸然淚下

    攝影棚里鴉雀無聲，這樣的情況在「奧普拉脫口秀」里前所未有，在任何一個脫口秀里都不曾出現過，脫口秀，顧名思義就是依靠對話、交談來貫穿整個節目的。但今天，攝影棚里卻出現了一段空白，所有人都將目光鎖定在雨果身上，看着雨果往前走了三步，而後又以更小的步伐往回走了四步，這不是一場時裝秀，雨果的步伐也不是模特步，但這七步的重量卻讓每一個人的心都在微微顫抖。

    這種沉默並不可怕，相反讓攝影棚里所有人的情緒都開始翻滾，一點一點朝着最高點攀升，只等待一個出發點，然後就徹底爆發出來。

    雨果坐了下來，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低下頭抱住了結他，然後指尖輕輕在繃緊的琴弦上飛舞起來，清澈的結他弦音就如同泉水一般叮咚作響，清晨的柔和陽光籠罩在晶瑩的泉水表面，一層朦朧的光暈在水珠之中折射出動人的光芒，泉水擁抱着陽光在鵝卵石之中穿梭前行，那叮叮咚咚地響聲在綠意盎然的森林裏鳴叫作響，氤氳的晨霧為碧綠的水杉林披上一層薄紗，陽光穿透霧氣灑落無數碎金在泉水兩側的小草野花之上，花瓣上透亮圓潤的露珠盈盈可人。

    雨果那修長的指尖在五根平凡無奇的琴弦上編織着全世界最美麗的畫卷，魔法的光芒在指間來回跳躍，甚至可以看到一個個樂符彷佛插上了精靈的翅膀，在雨果那乾淨的指關節上翩翩起舞，以原木色的結他為畫布，變幻出最動人最閃耀的筆觸，將所有觀眾代入屬於愛麗絲的仙境之中。

    世界，安靜了下來，只有那清新的弦音在嗡嗡作響。

    「你不是她，雖然我嘗試着把你區分開來。我不知所措，看，我一直在找尋着曾經屬於我的。然後，我看到了你的雙眸，我看到了愛麗絲注視着我，所以我會嘗試着去找到一個像她一樣完美契合我的對象。」

    雨果的嗓音在旋律之中徜徉，哼唱出一個個詞彙，用樂符將這些本沒有任何意義的詞彙連接起來，然後描繪出一個真實的故事，如此簡單卻又詳盡的故事。哪怕雨果僅僅只演唱了三句歌詞而已，但整個故事的框架就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雨果並沒有使用太多的技巧，只是用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情感在演繹這闕歌詞，腦海里紛亂的思緒化作一句句歌詞與指尖之下的旋律結合在一起，將雨果代入這個故事之中，那淡淡的憂傷和深深的疼痛，隱藏在弦音之中，如煙似霧地緩緩滲透出來。

    「我已經遠遠地離開了你，我又想看見你在我的身邊，親愛的，但事情不是那麼簡單。」雨果樸實而醇厚的嗓音是如此動人，帶着一種莫名的悲傷，彷佛薄荷綠或者水洗藍一般，明媚卻憂鬱，在眼底緩緩暈開。

    「我們甚至從來沒有嘗試過，我們甚至從來沒有對談過，我們甚至從來沒有描繪過未來，每當疼痛襲來，每當分隔兩地，我會想念你，我想念你。」

    這充滿渴望充滿遺憾充滿懇切的歌詞，在雨果的唇齒之間緩緩流淌，嗓音的每一次轉音，都好像是灼熱的太陽，在皮膚上悄無聲息地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在人們還沒有察覺到時，內心的疼痛就忽然襲來。

    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故事。在一段嶄新的戀情里，卻總是無法揮去上一段戀情的影子，男人總是在女友身上尋找前女友的影子，這是女友所無法忍受的。她對他發泄出了自己內心的憤怒，而後轉身離去。

    但事實上，男人內心也不好過，他就好像懸在半空一般，一直想要找到一個拯救自己的繩索，他曾經以為前女友就是這條繩索，但他卻忽略了，其實他的雙腳之下就是地面，只要他願意放手，他就可以腳踏實地地開始一段新生活，但他卻沒有意識到。一直等到身邊之人轉身離開時，他才意識到，她的港灣就要遠離自己而去了，於是，他又變成了懸在半空，抓不住繩索也無法着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愛着她，深深地愛着她，前女友只不過是一個幻影罷了。

    「她曾經屬於我，我曾經屬於她，我們屬於彼此，如果她落淚了，我就會保護着她，守護她遠離那即將到來的黑暗。

    如果我離開了你，我又想看見你在我的身邊，親愛的，但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噢。我們甚至從來沒有嘗試過，我們甚至從來沒有對談過，我們甚至從來沒有描繪過未來，每當疼痛襲來，每當分隔兩地，我會想念你，我想念你。」

    這樣的故事幾乎每天都在上演，男朋友嫉妒着前男友，女朋友嫉妒着前女友。回憶是每一段感情最大的敵人，每一對情侶都有一個致命的敵人前任男友或者前任女友。但事實上，回憶之所以美好就是因為它已經不可改變了，永遠留在了腦海的深處。而我們能夠抓住的，是現在，是身邊之人；我們能夠改變的，是現在，是自己，抱着回憶不放，就永遠沒有辦法邁開步伐。

    那一句「我想念你」，平淡無奇，雨果沒有刻意加重嗓音，卻將內心的惆悵、無奈、後悔、悲傷、遺憾雲淡風輕地演繹了出來，在清晨的陽光之中狠狠地刺入心臟，疼痛在一瞬間爆發出來之後，綿延不絕地席捲而來。

    莫名地，眼眶就開始變得溫熱。雨果明明沒有煽情，曲調也並不悲傷，這一切都像是透明的陽光一般美輪美奐，但翻滾的情緒就是無法控制住，在雨果那充滿溫暖的嗓音之中，緩緩發酵。所有的興奮、所有的期待、所有的熱情都煙消雲散，不是因為失望，而是因為徹底融入了耳邊的旋律之中，進入到自己回憶的世界裏，就如同愛麗絲的仙境一般，只有自己知道的世界，只有自己知道的情感。

    「不要放棄我，這不是我的時刻，如果你狠狠敲打，那我會意識到，你留下了疤痕轉身離開，就像曬傷般。」

    結他弦音依舊在緩緩流淌，雨果的嗓音依舊不急不緩，但樂符卻開始在洶湧，雨果那醇厚的嗓音略微起伏，情緒就在這一個個轉折之中徹底爆發出來。

    這是一種怎麼樣的悲傷，一句「不要放棄我」的懇求在結他那清澈的弦音之中狠狠地刺進了心底柔軟處。不要離開，你只需要狠狠給我一個教訓，甚至刺傷我也無妨，只要你不離開，我就會因為這疼痛意識到自己的愚蠢，看着你在我身上留下的傷痕，我會牢牢擁抱你，知道自己內心對你的愛是多麼深沉。所以，不要離開我，給我留下一個曬傷就好，我會永遠留住這個烙印，但是……不要放棄我。

    愛是如此深沉，明明雨果沒有刻意揚起曲調，也沒有刻意放大情緒，只是用最簡單的詞彙和旋律，卻將內心的沉重用最簡單的方式呈現了出來。

    「不要放棄我，這不是我的時刻，如果你狠狠敲打，那我會意識到，你傷痕累累轉身離開，就像曬傷（sunburn）般。」

    情緒的洶湧終於徹底失去了控制，嘴角明明還掛着微笑，就好像冬天午後沐浴着暖洋洋的陽光一般，但眼淚就這樣滑落了下來，映着陽光柔軟的模樣，順着臉頰緩緩滑落。內心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幾乎讓人無法自拔，這不是大喊大叫的悲傷，而是被留在琥珀里的壁虎一般，在這一個瞬間停止了下來，臉上卻畫着小丑的妝容，哈哈大笑的表情遮擋住了內心的悲傷。

    「我們甚至從來沒有嘗試過，我們甚至從來沒有對談過，我們甚至從來沒有描繪過未來，每當疼痛襲來，每當分隔兩地，我會想念你，我想念你。」

    那抹笑容僵硬在嘴角，眼眶裏的濕潤映照着攝影棚里的光芒，模糊出一整片光暈，讓低頭演奏結他的雨果看起來美妙得不可思議。

    「我想念你」，奧普拉微微遮擋住了自己的半邊臉，滾燙的淚水讓她的妝容看起來狼狽不堪，但她卻不願意低頭掩飾，而是放任自己在攝像機面前真情流露，她沒有料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可是臉頰上的淚水卻是如此真實。

    「我想念你」，約瑟夫站在原地低下了腦袋，用下巴抵住自己的胸膛，他必須用這種方式來掩飾自己泛紅的雙眼。雖然約瑟夫在此之前已經聽過雨果數次演唱，但是依舊，他依舊被雨果那震撼心靈的演繹所感動。即使閉上了眼睛，他也可以感受到眼皮底下的濕潤。

    「我想念你」，現場的觀眾，周圍的工作人員，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打斷這一刻的美好，不管對雨果這首歌是否有共鳴，不管對這個故事是否有想法，但沒有人能夠否認這一瞬間的平靜和愜意，身心都進入了一個徹底放鬆的境界，放任自己的情緒伴隨着結他弦音自由徜徉。

    雨果雙眼是如此專注，注視着指尖和結他弦的每一次觸碰，傾聽着旋律在那每一次勾勒之中傲然綻放，感受着歌詞在旋律之中產生化學反應釋放出內心的情感……雨果是如此感同身受，每一個樂符每一個詞彙每一個轉折都是如此真實，他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嗓音和琴弦一起振動着，讓內心深處的情緒也微微顫抖着。

    音樂，是如此神奇的一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