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是個瘋子。」雨果瞪了瞪眼睛,一臉嚴肅地說到,但卻讓桑德拉哈哈大笑起來,因為這讓她想起了雨果最近在劇組裏的情況,但是笑聲才響起,桑德拉就意識到,他們此刻在高級餐廳里,大聲喧譁是十分不禮貌的行為。
所以桑德拉連忙回頭四處點頭表示了歉意,然後捂着嘴巴回頭過來看着雨果,兩個人相視而笑,但這一次兩個人都記得控制住笑聲的音量,不要打擾到別人。
此時剛好壽司如同流水一般端了上來,雨果和桑德拉都讓了開來,等食物都端上桌之後,兩個人都拿起了筷子這對於雨果來說完全是再熟悉不過的餐具了,可是桑德拉就坐在原地糾結異常,對於用習慣了刀叉的桑德拉來說,筷子的掌控實在是太過困難了。
桑德拉一臉鬱悶地抱怨到,「每次吃中。國料理時都是如此,筷子實在是太讓人惱怒了,要不是料理真的很美味,我早就放棄了。希望今晚的食物能夠讓我滿足。」
看着桑德拉咬牙切齒的表情,雨果輕笑着說到,「其實我不介意直接用手的。」
桑德拉瞠目結舌地投來了視線,停頓了好一會才憋出一句話來,「好主意!」
山城不僅有着洛杉磯首屈一指的美妙景色,同時日本料理方面也可以躋身頂尖,無論是食材還是味道,都堪稱一流,確實是一種享受。
桑德拉困難地將一塊壽司塞進嘴巴、吞下去之後,露出了心滿意足的表情,視線又再次看向了雨果,「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雨果的進食顯然就簡單多了,他從容不迫地把筷子放了下來,想了想,「我自己有一支樂隊,你知道嗎?」
雖然桑德拉不知道雨果為什麼不回答自己的問題,而是提起了樂隊的事,她還是點了點頭,「榮耀至死,即使我這個對搖滾沒有太多興趣的人都聽說過了。」
「我還以為你會說你是『奧普拉脫口秀』的忠實觀眾。」這句話頓時讓桑德拉翻了一個白眼,雨果則是呵呵地笑了起來「奧普拉脫口秀」的主要收視群體是家庭主婦,「其實樂隊真正成立還不到一年的時間,我們的表演就是從去年六月前後開始的。」
雨果簡單地說到,「那時候『西雅圖夜未眠』正在上映,可以認出我的人開始逐漸增多,你知道,小妞電影對於女人來說總是有無窮吸引力的。」桑德拉也理所當然地點頭表示了認可,「當時在那之後,我跟隨樂隊一起參與到了街頭演出之中,而且我們從西海岸一路橫穿美國抵達了東海岸,然後又一路公路旅行演出回來。」
桑德拉意外地瞪大了眼睛,手上的動作也不由頓了頓,「成為了所有人都認識的演員之後,還在街頭進行演出,難道你不會……彆扭嗎?」結果筷子一個不穩,就把壽司掉在了碟子裏,惹得桑德拉一臉懊惱。雨果笑着拿起了筷子,將散了的壽司輕便地整理好之後夾到了桑德拉的碟子裏,然後才再次把筷子放了下來。
街頭表演從來就不是光鮮亮麗的職業,因為這是不固定的,而且是風餐露宿的,這是一種最簡單最原始的表演方式,從鎂光燈聚集、歡呼聲雲集的頂級舞台上重新回到街頭這簡陋的平台上,完全可以說是從雲端跌落谷底,很少人能夠正常接受。
在二十一世紀歌唱選秀節目當道時,「美國之聲(the。voice)」吸引了許多專業歌手出席,雖然這也是一檔選秀節目,但主打的卻是專業牌,不少出過一張專輯的歌手、曾經樂隊主唱的單飛歌手、曾經偶像團隊的成員都會出現在節目之上。
他們都經歷過這樣的起伏:曾經站在舞台上萬人敬仰,但事業滑坡之後只能到街頭、到酒吧寂寞而固執地守着自己的一方夢想,這種巨大落差幾乎讓他們失去了生活的希望。他們之所以參加「美國之聲」選秀,就是希望重新回到聚光燈之下,贏得一紙唱片合約,重新登上事業高峰。
所以說,像雨果這樣,在「西雅圖夜未眠」創造輝煌之後,居然還願意回到街頭,確實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不,我為什麼要彆扭?」雨果輕笑着搖了搖頭,「你知道嗎?站在街頭的表演其實很與眾不同,那是一種殘酷到沒有任何掩飾的表演。當我們站在舞台上,或者說紅地毯上,記者們都朝着你按快門,粉絲們都衝着你尖叫,燈光師們都搶着把燈光照耀在你身上,但是在街頭,這些都沒有。」
「在街頭上有什麼呢?匆匆而過的公司白領,接孩子放學的母親,被生活負擔壓得喘不過氣的小職員,和男朋友吵架分手的寂寞女人,無憂無慮地搗亂玩耍的學生……當然,還有對毒。品戀戀不忘的癮君子,手持器械不務正業的黑幫分子,利用職權發泄自己憤怒的警。察……」雨果的記憶又重新回到了那段站在街頭的記憶,那一個個鮮活的生硬是如此清晰如此真實,雨果可以毫不費力地重新記起那些畫面。
聽着雨果的話語,桑德拉也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靜靜地看着雨果,此刻眼前的雨果依舊帥氣非常,特別是當他專注在自己的世界裏時,那種認真的光芒讓一切都變得美輪美奐。可是桑德拉沒有小鹿亂撞也沒有呼吸混亂,她只是專注地傾聽着,她想要細細地聽着雨果的每一句話語,她不想錯過。
「所以,站在街頭,沒有人會想要為你歡呼,因為他們不欠你什麼,他們也不需要靠你吃飯,更不需要追捧你,他們只需要真實地展現出自己的情緒就好。這就是街頭和鎂光燈之下舞台最大的區別,同時也是你們口中最令人害怕的現實。但,我不這樣認為。」
雨果嘴角勾勒起一點笑容,看向了桑德拉,他也沒有什麼迤。邐的想法,只是想要把內心的想法和眼前這個人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只是朋友分享,這種分享的感覺十分好。
「我覺得,街頭和舞台有不同的魅力,那是一種真實到殘酷的考驗,它可以最直接的呈現出普通人對於你的音樂你的表演的態度和看法。」雨果臉上那淺淺的笑容此刻卻充滿了自信,那是一種時間沉澱下來自動散發出來的光芒,「我們樂隊站在街頭的時候,經歷過一個觀眾都沒有的窘迫,同時也體會過幾百名觀眾一起歡呼的熱鬧;經歷過中年婦女或者宿醉酒鬼們一臉嫌棄的表情,同時也見識過年幼少年那閃動着希望光芒的期待……」
「那種感覺真的很真實,就好像是他們對我們音樂最直接的反應,沒有任何遮掩沒有任何虛偽沒有任何客套,一切都是如此……真實。」雨果似乎也有些詞窮,但說完之後,他還是自嘲地笑了笑,顯然對於自己的太過投入也有點窘迫,「我享受在舞台上表演時的熱血,但我同時也享受在街頭演出時的親近。你知道,如果我能夠把那些街頭聽眾都征服,吸引着他們進入樂隊的巡演,一起享受音樂的快樂,那自然再好不過;但如果不行,我也不介意,因為音樂來源於生活,同樣也應該回歸生活。」
「站在街頭的時候……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桑德拉突然也好奇起來,她很難想像這種奇妙的感覺。
「提醒你,你和其他人沒有什麼區別,就是這樣的感覺。」雨果輕笑了起來,也許這就是他能夠在名利場之中保持冷靜思想的重要原因,穿越之前的十年地下搖滾生涯也好,現在依舊堅持在街頭表演的經歷也罷,總是能夠讓雨果擺正自己的心態。
桑德拉忽然就有些困惑了,雨果似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好像又觸碰到了一點,這種模糊的感覺讓她有些迷茫。
雨果似乎察覺到了桑德拉的感覺,接着解釋到,「對於別人來說,存在的證明可能是媒體的追捧,可能是粉絲的歡呼,可能是金錢的便捷……但對我來說,」說到這裏,雨果停頓了一下,他又再次回想起金酸莓獎的那個夜晚,這一切都是如此虛假,就好像是一個夢一般,但唯一能夠讓雨果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所有一切都是現實的,就是,「我的音樂,我的表演,就是我存在的證明。」
雨果想起了凱瑟琳-赫本,想起了邁克爾-傑克遜,當未來人們提起他們的時候,是用媒體的評論來證明他們的偉大嗎?還是用人們腦海深處的記憶來證明?肯定不是,而是用他們的作品,凱瑟琳-赫本在大屏幕上一次又一次的身影,邁克爾-傑克遜在舞台上一曲又一曲傳唱的金曲,這才是他們藝術人生最好的證明。
雨果這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桑德拉陷入了沉思,這不僅僅是一個談話,更是一個衝擊。
雨果看到了桑德拉的表情,不由笑出了聲,「抱歉,我們似乎用一個最不適合初次約會的話題開始了今晚的晚餐,這實在不是一個好主意。」
桑德拉也輕笑了起來,的確,沒有人會在第一次約會就討論如此深奧的話題,「也許這也就讓我們的首次約會變得特別起來,不是嗎?畢竟,其他人要複製可是有些難度的。」
雨果呵呵地笑着,指了指桑德拉那好像雞爪一樣的拿筷子手勢,「那也是無法複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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