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俗話說得好:「人能幹翻一條兇猛毒蛇,卻是鬥不過團結的一群蟻」。就在我意識到這點後,邊上的草堆發出一種密集的搔爬聲。我渾身發涼,愣愣將火把湊近一看,那冒尖的草上,掛着一串黑漆漆,外殼有點反光發亮的螞蟻。而在那之中,似乎還有一張猙獰到極致的面孔。那面孔被草掩蓋着,若隱若現,他大部分的皮肉被啃噬光了,只剩下森森白骨。一大堆的黑色食人蟻從死者的眼窟窿里鑽進鑽出,看得人毛骨悚然。
我和寶財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聽得一陣微微摩擦的聲音,窸窸窣窣的,寶財道:「不妙,它們在傳遞信息,估計等下會有更多的食人蟻過來,我們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我心裏一狠,想用火直接給它們燒個精光,寶財一把拉住我,道:「公子爺,你瘋啦!這食人蟻最記仇了,要我們搗了它的窩,它們一定會把我們啃得渣都不剩。」說着,便拽着我往前跑,嘴裏還念叨着:「這地方太危險了……得快去通知你祖宗!我……我怕食人蟻不只我們看到的那麼點,要它們全部出來了,那真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最後我們的下場會和草堆中的人一樣!」
我本沒覺得螞蟻有那麼可怕,但聽寶財描述,又聯想到那些東西爬滿全身,用堅硬的上顎在我身上啃噬,不禁渾身一緊,背脊湧上一股寒意。
然則還未到老祖宗那邊,就聽得一聲悽厲異常的呼喊,庫師在那裏狂叫:「快!火!燒死它們!」
我愣了一下,望着他們手忙腳亂的樣子,意識到我們紮營的地方也已淪陷。而王八堅驚慌失措地拍打着身子,慘叫連連,小道士見此,拽着他往安全地帶躲。
我呆在原地,不知現在如何是好,突然的,旁邊的草堆也有異動,我和寶財神經一緊,面面相窺,隨即連滾帶爬地往前跑。
原來這食人蟻不止一個窩,它們從一簇簇的草堆裏面爬出來,像是噴泉水湧出,數量無法估計。
「完了……這下完了……」寶財驚慌道:「這戈壁就是食人蟻的巢穴啊,咱怎麼一路那麼倒霉,還沒到鹽澤,就處處是險啊?」
正說之際,小腿突感一痛,我咒罵了一句,疼痛之處像是被粗的尖針刺了幾下。按照寶財的說法,要被一群螞蟻纏上,身上的皮肉頃刻就會被啃噬光,這一想,我拍去螞蟻,對老祖宗他們急喊道:「快撤!這是食人蟻,後面還有一大堆!」
老祖宗和庫師一聽,不敢耽擱,他們舉着火把,剛燒死一波,就有一波從草堆裏面鑽出來,源源不斷,而且很難消滅,他們在蟻群的中心,想全身而退,十分困難。
見此情況,我想上前幫忙,誰知老祖宗沖我們喊道:「別顧我們,你們自己先跑,我隨後跟上!」說着便是掏出了腰際的酒囊,往地上灑了一部分,然後點火就燒,一下子火苗就躥了起來。
我心微定了一下,這會兒在我們不遠處的駱駝也受了難,它們沒有手能拍打螞蟻,被咬得一陣躁動。我怕它們忠心,不肯拋下我們,心裏着急,想是再這樣下去,它們會被啃咬的沒了皮囊,當下揮動火把,退去食人蟻,朝它們奔去。
寶財急急催喚着它們離開,讓它們先去避難,然則這時候一條身影矯健蹬上其中一匹駱駝,原來是尤赤,他居高臨下看了我們一眼,用當地話冷冷對我們說了句什麼,便駕着駱駝消失在夜色之中。
這一瞬來得很快,也有點莫名其妙,我呆呆望着這一幕,心想:「啥情況?尤赤剛才看我們的眼神,怎麼透露着一股怨恨之相?還有,他怎麼棄我們不顧了?」
就在我被他的冰冷澆灌得渾身起寒時,寶財驚懼推了我一把,喊道:「公子爺,別管那沒心肝的了,你看後面!」
我回過身,只看在月色下快速爬行的螞蟻,一如涌動的潮水,向我們的腳背沒來。我心提到了嗓子眼,這駭怪的景象,讓人渾身發緊。刻不容緩,我和寶財焦急地催喚駱駝。似是明白了我們的心意,剩餘的幾匹駱駝向前跑去,唯有庫師的那頭駱駝沒得到自己主人的指令,待在原地。
很快的螞蟻涌到了我們腳下,我們沒有立足之地,慌亂踩着,有部分的螞蟻趁着我們的腳陷入沙坑時,迅捷攀了上來,狠狠撕咬我的皮肉。一時之間,疼痛襲卷大腦神經,我齜牙咧嘴,恨不得拿一把火槍,將它們全部殲滅,然則那只是幻想。
四周還有更多的食人蟻簌簌而來,我心裏苦叫了一聲,揮動着火把,想燒死那群螞蟻,但是它們實在太小了,我根本無從判斷到底有多少食人蟻纏在自己身上。
寶財叫得更為淒切,他痛得矮下身子,我咬了咬牙,一把拽起他,倉惶往前跑,道:「撐住……你……你要和毛蟲一樣橫躺着,那就得被運回草堆,當食物了!」
寶財跑得氣喘吁吁,道:「它們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餓了不知多久了,如今……如今看到我們那麼幾個活……活物,肯定要獵殺我們,我們註定逃不過它們的魔爪。」說着,他回頭望了一眼,雙足軟了一下,要不是我及時攙住,估計直接得跪倒了。他回過身,帶着哭腔道:「媽……媽蛋,這……這數以萬計的,我從沒見過那麼大陣仗的螞蟻軍團。完了……我劉寶財難道會變成一堆被蟲啃掉的白骨?那多諷刺?」
我看他嚇得幾乎是垂手待斃,強忍着身上的疼痛,硬拽着他往前,道:「別廢話!不想成白骨,腿就動起來,在這裏墨跡,就等着被追上吧!」就在我說話之際,庫師的駱駝實在吃不住了,它邁開步子,跑在了我們前頭。
我兩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兩人步履蹣跚,邊跑邊觀測後面的形勢,只看那螞蟻像決堤的潮水,幾乎覆蓋了我所見的沙層。我和寶財目光交織,心裏難言的絕望,只要它們一支小分隊追上來拖住我們,我們定然在劫難逃。
寶財望着這一幕,突然想到了什麼,拽緊我的手腕子,道:「苗……苗家驅蟲藥……蠻族丫頭親手做的……趕緊試試啊!」
經寶財提醒,我才想起自己身上還有秘密武器。這秘密武器是用葉子包起來的,外表像是玻璃球,也不知藍鵲溪怎麼能把它們弄得那麼圓實。我拿着它,向逼近的蟻群一拋,蟻浪隨着那驅蟲藥登時散了開去。咱有了一個安全的立足之地,像是孫悟空給唐僧畫的圈。我和寶財見有效果,大喜,立馬又在自己身邊丟了幾顆。
這會兒食人蟻大軍已浩浩蕩蕩出現在我們面前,面對如此壯觀的蟲流,我心裏緊張無比,強行吞下一口唾沫,也不知那幾顆驅蟲的草藥是否能抵住這麼一大片的食人蟻。這算是窮途末路,不是辦法的辦法,然則慶幸的是在感受到藥的氣味後,食人蟻繞道而行,但看着它們密集地在黃沙之上爬過,黑壓壓的一片,我頭皮發麻,手足發軟……
就在這時,忽聽後面一陣躁動,庫師的駱駝身上披了一層密密麻麻黑紅色的食人蟻,它們在它身上蠕動着,啃咬着,畫面慘不忍睹……
如果沒有藍鵲溪給我們的驅蟲藥,那駱駝的遭遇,就是我們現在的悲慘下場。這絕對是感官上的衝擊,望着觸目驚心的一幕,我的後背冷汗直冒,心裏揪得很緊,實在看不下去了,就想用藥去救駱駝,寶財拉住我道:「公子爺,半層皮都給啃噬光了,你要救了它,這駱駝基本上也活不了多久了,還不如節省點資源!」
說話之際,庫師的駱駝疼得跪倒在地,將頭埋入了黃沙之中,寶財嘆了口氣,道:「可憐啊,它知道自己即將死亡,所以投降了……唉……趁這食人蟻都聚集在它身上,咱趕緊走吧,藍姑娘的草藥我上次實驗過了,維持不了多久!」
我點了點頭,雖是於心不忍,但還是舉着火把,向小道士那裏跑去。一路上,軟沙絆腳,就怕跌倒了,面朝地下,被食人蟻有機可趁。
王八堅臉上也爬了幾隻螞蟻,他驚慌亂拍着,一條條血從他面孔流出,看着也是驚心。那食人蟻很兇殘,給他的臉咬出了一個大酒窩,他看到我們來了,一臉悲苦問我們道:「公子爺,劉大哥,俺是不是毀容了?」
我安慰他道:「小口子,不多久就會好的,先撤了。」
我們向後退,那食人蟻步步逼近,我將手伸入腰際的布囊,準備掏草藥,心卻是「咯噔」一下,原來那草藥被我丟光了,我大驚失色,心想這下完了,面對洶湧朝我們而來的食人蟻,饒是小道士藝高人膽大,也是束手無策。
他急喊道:「往高處跑!」說着,他將火把甩在了蟻群中,眾人趁着時機,奪命狂奔。老祖宗和庫師繞着偏道,向我們匯聚,在他們身後,那草堆子像被撬開的啤酒蓋,突然被頂了起來。那是得有多少螞蟻,才能頂開沙漠之中紮根的草?我看得心驚不已。
下端的戈壁灘,密集的簌簌聲,就好像風吹動葉子的聲音,攫住人心。我們在冷月之下逃離戈壁,越攀越高,腳後跟鏟下不少沙子,使得那群緊緊追在我們身後的螞蟻被沙浪掩蓋,但也有從流沙中突出重圍,爬到我們身上的。我驚慌拍打着,老祖宗和庫師趕了過來,一把拽起我們道:「跑!」
聽他們急切的語氣,我意識到了不對勁,往邊上一看,追着老祖宗的蟻群已從側面搔爬而來,而在我的左側,也有一大波的螞蟻,我怒罵了一句:「尼瑪!果然有智商!三路包抄,這是不把我們吞了不罷休啊!」
就在我們起身要離開時,小道士一動不動站在在沙丘之上,望着戈壁,喃喃道:「原來這些螞蟻的存在不是偶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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