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澤的手腳很快,手法很準,刀打着旋,一腔熱血飛濺而出,一顆人頭滾落到了昏迷的樓蘭女人邊上。那顆人頭的嘴還開着,臉還保留着弒殺的決心,而他的身軀比頭落下的晚,那像是一個裝着死豬的麻袋,轟然倒在地上,濺起了一層薄塵。
躁動的樓蘭人驚愕地看着眼前一幕,希望在一瞬之間如風中殘燭,湮滅無蹤……
安歸的手越捏越緊,他斷斷續續的哼唧着,不出一句完整的聲音。而戴澤對於自己剛才的出手也是驚魂未定,他喘息着,愣愣看着被他自己分離的屍體,對於谷修的保護不知在何時成了他的一種本能,可能是因為谷修在遇到沙暴的時候,對他的不離不棄,讓他充滿了感激,也有可能是因為谷修強大的震懾力和給別人造成的那種必須服從他的氣場,使得所有人屈服於他,希望在他面前有所表現……
戴澤抱住頭,跪在地上,他凌亂了,顯得有點痛苦,不過他的所作所為卻是間接拯救了那個準備對谷修痛下殺手的樓蘭人。因為在戴澤出刀之前,谷修已經有了準備,他原本的計劃是制住那個樓蘭人,好好懲罰他,只是有人先動手了,谷修並不生氣,反而很高興,他微笑着誇讚戴澤,聲調陰陰的,像是白龍堆流竄的妖風:「做得好,你耳力過人,身手敏捷,是個可造之材,只要繼續練手,你就能出類拔萃……」話音剛落,他將目光掃視過自己的漢軍隊伍,他開始實行自己先前想好的玩法,選和戴澤一樣的可塑之人,給他們進行磨滅人性的改造……
他選的第一個人名叫畢奎,畢奎長得醜陋,麻皮臉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那刀疤就像一道猙獰可怖的閃電。
畢奎的罪源於殺妻。當時,他在憤恨之下殺死了心愛的女人和他的情人,殺人的時候,他圖的是一時之快,事後卻是後悔萬分。
董策以前介紹到他的時候,說他渾身的勁道,能舉巨鼎,徒手殺人的本事厲害,當年他的妻子和那姦夫就是被他用拳頭一拳拳打死的。在別人抓到他的時候,他巨大的拳頭上滿是血漿和碎肉,而地上躺着的屍體,臉被砸得像碎的一塌糊塗的西瓜。
谷修叫到畢奎名字的時候,他打了個冷顫,他看着安歸妻子被殘虐成那番模樣,心裏實在害怕,他是個外表強悍,內心柔軟得像兔子的人,軍中的人給他起了個外號叫:「畢傻」,名字的來源主要是他看上去總是傻傻的,根本不知反抗別人,但谷修知道,畢奎內向,他雖然沒有反抗侮辱他的人,可不代表他內心不積壓仇恨,這種人的仇恨一旦爆是很恐怖,很血腥的……
「畢奎,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人,很多事情都是讓着別人,不知道為自己去爭取,現在我給予你這個機會,讓我看看你的本事,讓你的夥伴看看你的本事,讓他們知道你畢奎就是畢奎,而不是一個傻子……」谷修的目光深深盯着畢奎,似乎要用眼神進入他的心裏,然後將他的心一步步牽引出來。
畢奎並沒有說話,他雙目低垂,十指交錯,還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谷修不以為意,耐心道:「你看到那個少年了嗎?那個被尤化割破了臉皮的少年……」谷修將手指指向尤化面前跪着的樓蘭少年,那少年被谷修一指,整個人僵了一下。
畢奎將目光徐徐對向少年,他的眼裏並沒有太多的雜質,看上去還是那麼簡單,谷修在一旁循循善誘,聲音像是充滿了某種魔力似的,給人一種不得不服從的催眠感:「『殺人』在我們漢軍隊伍中,是誰都能做到的事情,如果你不去做,那你就會被拋棄。我知道你一個人已經很久了,即便你有夫人,她還是背叛了你,跟着別人跑了,你是孤獨的,如果想讓這種孤獨感消失,那麼你必須與我們為伍……」
在谷修念到「夫人」和「孤獨」二字的時候,畢奎純淨的目光泛上異樣,他的鼻子微微聳動,顯然谷修的話觸動到了畢奎沉寂的心。
「去吧……證明給我看,你是漢軍中的佼佼者,而不是一個拖後腿的傻子……」谷修輕輕說着,那雙銳眸似乎能洞悉一切,畢奎的腳步微微挪動,谷修見此,繼續道:「用你的拳頭狠狠擊打那個少年,讓他叫,叫得越悽厲越好,把你心中的不滿全部泄出來,沒有人會怪你,大家會以你為榮……」
畢奎的思想本是十分簡單的,但就如谷修所說,他是一個極度孤獨且內向的人,那樣的人他從不被人在乎,哪怕是至親都要將其丟棄,他的內心在別人的冷漠中變得敏感,變得小心翼翼。在加入漢軍之後,畢奎身邊有了很多的人,但是那些人從沒有真正將他當過人,反而處處刁難,但即便是刁難,畢奎也感覺開心,因為至少別人感覺到了他的存在。卑微渺小的心裏,使得他變成了浪濤中的一片葉子,隨波逐流,最後被水吞噬……
畢奎動了,他一步步走到了驚懼的少年面前,他的眸光里滿是兇惡,連這幾日和他相處,有點看不起他的尤化也觸動到了,尤化愣愣地向後退開。漢軍們都屏息看着畢奎的動作,他身上沒有任何兵器,唯獨兩雙像鐵錘般的手,長得尤其厚實。
「都會死……會死……」樓蘭少年看到死神降臨,痴呆地嘀咕着,聲音軟得像是綿羊。
「啪」!畢奎根本沒有在乎少年神經質的話語,他一巴掌打在了樓蘭少年的臉上,樓蘭少年被打懵圈了,他倒在地上,傻愣愣地伸出手去接什麼東西,在接到自己口腔和鼻腔流出的血和一顆顆掉落的牙齒時,他驚恐瞪大眼睛,剛要喊,一股股血又噴涌而出,阻止了他的聲。
畢奎的力量太過於可怕,漢軍們都沉默了,安歸在那邊一直叫着停手,雖然他的聲音因為悲切而提得很高,可是他的話就好像軟綿綿的風沙,根本絆不住人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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