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江,我們還是算了吧。」
韓江的喉嚨一窒,原本露出來的笑容還沒來記得及收回去,就成了僵硬在臉上的面具。
他把手裏的餐盤放到一邊,沉了片刻才開口:「你什麼意思?」
雲錦書笑了笑,一臉的輕鬆,好像根本就不是在跟金主談條件,而是在跟老友閒聊。
「嗯……就是字面意思啊,若是韓老闆聽不懂,我就的再直白一,我想毀約,那份合同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韓江的瞳孔陡然收縮,片刻卻釋然的笑了笑,「錦書,我看你的酒還沒醒吧,等你徹底清醒了我們再談。」
着他轉身就走,雲錦書卻在身後叫住了他,「韓老闆,我現在很清醒,也想得很清楚,我們的關係到此為止,橋歸橋路歸路,是最好的結果。」
韓江轉過頭來,墨色的瞳孔沉了下去,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最好的結果?呵,錦書,你覺得自己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別忘了那份契約上白紙黑字的寫着,如果我不提出分手,你永遠不能毀約,難道你忘了?那用不用我現在拿出來讓你好好回憶一下?」
雲錦書莞爾,大概從來沒有人像他這樣不識抬舉,打韓少爺的耳光,所以韓少爺面子上過不去就惱羞成怒了。
不過,無所謂,他現在已經不想再考慮韓江此時是什麼心態了。
「你的我都記得,不過我也記得當初我們倆個也有約定,大家遊戲一場,一旦動了感情就沒意思了,韓老闆您縱橫情場這麼多年,難道『只談交易不談感情的』規矩還要我來告訴你嗎?」
韓江頓了一下,接着反應過來,一雙眼睛微微眯起反問道:「昨天晚上你都聽到了?」
雲錦書放下劇本,神情平淡,「不多不少,剛好聽到了重,所以韓老闆您也該話算數,既然承諾今天就撕掉契約,那就別拖拖拉拉的了。」
韓江只覺得自己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好像昨晚那一番掏心窩子的到了雲錦書耳朵里就成了無聊的笑話。
他早就領教過雲錦書的伶牙俐齒,只要他有心跟你過不去,那一張嘴巴里吐出來的話絕對能招招式式戳你痛,可他沒想到一向恭謙知道分寸的雲錦書竟然真的會對他如此毫不留情。
「錦書,我好像真的太寵你了,讓你根本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哪怕真的要毀約,你父親欠下的債務你準備拿什麼來還我?」
雲錦書早就料到韓江會這話,所以一也沒有慌張,「你的確幫了我很多,我也真心謝謝你,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慢慢賺錢還你,如果你不願意,那也無所謂了,你覺得我身上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都可以拿走。」
「至於你承諾的『造星計劃』也不必兌現了,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渴望娛樂圈的巔峰,演戲對我來不過是份工作,韓老闆你要是咽不下這口氣,也可以讓公司封殺我,我都無所謂了。」
這種破罐子破摔似的話,讓韓江不由得愣住了,他不知道是什麼讓雲錦書變成這樣,好像只要離開了自己哪怕失去一切也在所不惜。
他沉了口氣,壓了壓心中的火氣,「昨晚的話你既然都聽到了,為什麼還要走?如果是因為雲的事情,ok,我可以道歉,但是昨晚我並沒有假話,你是那個讓我想安定下來的人,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好好的開始?」
雲錦書聽完這話笑了笑,掀開被子慢慢走到韓江跟前,他比韓江略微矮一,需要稍微抬起眼皮才能完整的看到他的眼睛。
他像原來無數次那樣,幫韓江整理好領帶,不疾不徐的:「韓老闆,今天你可以對我這種話,以後還可以對任何人這種話,你只是想找個人定下來,但是我就一定要在你身上耗一輩子嗎?本來我就是個出來賣的,好聽一是陪床,難聽一就是女表子,我與其在你身上下賭注,還不如拿大把的時間去找其他金主,反正都是賣嘛,你是不是?」
這一句徹底讓韓江黑了臉,他一把扯住雲錦書的領口,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雲錦書,就憑你這些話,我就可以讓你死一千次了,你信不信如果沒了我,你在整個s市都混不下去。」
雲錦書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掰開韓江的手,沒有絲毫退讓的:「我當然信,不過女表子和嫖客也講究一個你情我願,韓老闆你這麼強求有什麼意思?你可以我故意拿喬,仗着你昨晚的話裝|逼裝矯情,甚至只要你想,逼得着我滾出s市也可以,但是你為了我這種人物值當的嗎?」
「韓老闆,你的認真用錯了地方,既然喜歡了溫導演十年,就該繼續追啊,只要你倆的事情別饞和上我就行,我膽怕事,真惹不起你們這種紈絝子弟。」
話到這種份上已經相當重了,雲錦書從來話的時候都會為對方留半分餘地,不願意咄咄逼人到讓對方下不來台,可這一次他沒有給韓江留一絲薄面,甚至對自己也沒有手下留情,完全堵死了眼前最後的退路。
韓江氣到了極致,世界上有哪一個人能讓他如此低聲下氣的挽留,如果是過去那些明星,聽到他的這番話,估計要感動的抱着他的大腿謝恩,可是這個雲錦書就是這麼欠揍,不給他的時候他勾着你,給他的時候他又拿喬的推開了,還不是仗着……仗着他對他有了那麼情誼。
對,不過是一丁情誼罷了!
韓江昧着良心失口否認自己動了真心,一直以來的驕傲和上位者的獨斷,讓他的嘴巴也變得狠毒起來,「雲錦書,你想撤退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嗎?爬上我的床,拿走我的錢,再拍拍屁股走人?呵,倒還真是女表子的作風。」
果然這話一出,雲錦書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不過他仍然帶着笑容,沒有任何失態的:「你對了,我就是這麼想的,所以大家一拍兩散,提上褲子誰也不認識誰,這樣最完美。」
韓江的臉色陰沉的可怕,雲錦書也毫不退讓,一時間屋子裏陷入了死寂,而就在這個時候,韓江的手機突然響了。
歡快的鈴聲伴隨着震動聲音在寬敞的臥室里飄蕩,顯得尤為刺耳,韓江看了看號碼,深吸一口氣對雲錦書:「今天我們都冷靜一下,父親現在有事找我,等晚上回來我們再談。你最好趁這段時間好好想想,最好不要逼我對你來硬的。」
完韓江就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間,雲錦書坐在椅子上,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
感情歸感情,工作還是要繼續。
雲錦書沒傻到在翡翠山莊等着韓江回來,而是提前去了片場,躺在椅子上用劇本蓋着臉假裝睡午覺,雖然離下午約定的時間還有很久才到,但他實在不願在那個所謂的「家」里看老管家甩給他的臉色。
上午那一場「戰爭」可謂是前所未有,也許是雲錦書以前扮演的角色太溫順聽話,所以沒有人能預料到他會跟韓江如此激烈的爭吵。
兩人爭吵的聲音在豪華寬敞的別墅里迴蕩,僕人跟管家也不是聾子,自然全都聽得一清二楚,所以當雲錦書從臥室出來的時候,當然遭到了別人的白眼。
也許在這位兢兢業業的老管家眼裏,雲錦書就像個不知抬舉的爛|貨,他家少爺從來沒有把人往翡翠山莊帶過,只有他唯一一個,結果這人還不懂得珍惜,為了一誤會就大吃飛醋,搞得滿屋子烏煙瘴氣。
更可怕的是,這個爛貨還是個不知廉恥的男人,給人包養也就算了,還敢拿喬裝|逼,到底比不上知書達理,會俏皮話討人歡心的溫少爺。
雲錦書想到這些自己倒是先禁不住笑了,那個老管家對他的排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反正從始至終自己就沒有討到過韓家任何人的歡心。
可他哪裏是因為看見溫澤雲和韓江抱在一起而吃醋,根本是韓江那晚的話讓他徹底寒了心。
韓江就因為溫澤雲不給他回應,所以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找上了自己,那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自己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
恰好韓江回頭了,又恰好自己還算順眼,所以就該傻|逼似的跪在地上,感恩戴德的跪謝韓江的恩賜?就算他再怎麼盡忠職守的當個炮灰,也不能犯|賤聖母到這種地步吧。
雲錦書想起之前演過的很多偶像劇裏面,女主角總是嘶聲裂肺的,自己賠上了青春,掏了心挖了肝,卻仍然一無所有。
那時候他就在想,和着青春不是你自己願意浪費的,心和肝也不是你自願掏出來的,在愛情里既然付出了就不該計較回報。
但到底,感情不是施捨,如果他今天因為韓江那晚的一句承諾而動了心,到頭來有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那才是真正的傻|逼了。
而就在這時,蓋在臉的劇本突然被人掀開了,刺眼的陽光照進來,雲錦書用手趕忙遮住自己的眼睛,就聽那人:
「喂,昨天你丫的喝多了又吹了冷風,我給你買了板藍根,一天三次,預防感冒。」
一抬頭,發現原來是顧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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