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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妖榜第十五天的比賽,以周路一錘定音的方式詭異地結束了,這樣的結果誰事先也沒有預料到,天妖族人們突然暴發的熱情無可阻擋,甚至有幾個女孩使勁兒地擠過人群,在周路促不及防下熱情如火地摸了他幾下。
把這個胖子樂的合不攏嘴。
哭笑不得的鷹衛也終於趕過來,推擠開人群,幫助周路從人群中擠了出去。
主觀禮台上,眾長老齊齊莞爾,搖着頭退席而去,亂石林中的觀戰族人們興致勃勃地談論着方才的比賽,也慢慢散去。
周路和眾鷹衛走出山坳口,走上了一條打斜伸展出去的小路,直到這個時候胖子的嘴都在咧着,鷹衛們不屑極了,蠻荒中哪一次危機不比方才的比賽更危險緊迫,打贏了之後也沒見你笑成這個樣子。
就因為這次可以滿足你的虛榮嗎?
瞧這點出息。
觀戰族人們從各個出口散去,路上不時有人和胖子熱情地打着招呼,胖子忙的不亦樂呼,就在這時,周圍突然詭異地一靜,周路警惕地霍然轉頭,前方山路上,一伙人滿身殺氣打着橫地排開攔住去路,十多人臉色猙獰,鬼服飄飄。
當中一人臉色蒼白,愣角分明,懷中抱着一口冷浸浸的血刀,細長的眼眸中偶爾閃過陰寒的殺氣,向前直視周路,正是鬼影族少獵第一強者血影蝕二。
昨天周路殺了一個藤野,今天又殺了橫板木與古賀,對於鬼族來說,這是赤裸裸的血仇。在場外相見,那些鬼族少獵們眼中怒火狂燃,瞪着周路恨不得吃了他的樣子。
「他們要幹什麼?還想玩場外廝殺嗎?」血影蝕二變態的實力周路早有耳聞,鬼族的偏執周路也知之甚著。突然狹路相逢,誰知道這夥人激憤下會幹出什麼出格的事。
周路看了看身邊的那些鷹衛,再轉頭冷冷地看向對面,不屑地笑了。比賽場中都沒怕了你們,場外想找點事玩嗎?
血影蝕二抱着血刀,一步一步向前走來,周路一動不動冷冷地與這個鬼族少獵的最強者對視。
周圍靜的有些壓抑,不少族人聚在遠處忐忑圍觀。
血影蝕二一直走到周路身邊,鼻子幾乎頂到了周路的鼻子上,聲音中有一種蛇爬行般的沙沙陰冷:「你很得意嗎?」血影蝕二不屑地問:「你以為,你殺了我們三個人後就沒事了嗎?」
周路哼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譏道:「那你們還能怎麼樣?」在天妖族的土地上,周路還怕對手玩什麼花招嗎。他們這樣對峙,一會兒就會有正規戰獵趕來的。
血影蝕二用只有周路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怎麼樣?如果不在擂台上和你遇到,我還真不能把你怎麼樣……但是,血債一定要血來償,周路,你還有親人吧,還有朋友吧,你不想償償失去他們的滋味嗎?」
血影蝕二退後一步冷冷大笑:「哈哈,哈哈哈……」
「小鬼子,我******……」周路額頭青筋瞬間迸起,鬼子竟然和他玩這一招,他一下子被深深激怒,哪裏還顧得什麼場外嚴禁廝殺的狗屁規矩,哪裏還管對方是不是參賽少獵,怒吼一聲手向前揮:「給我殺了他。」
威脅家人?
敢威脅家人,周路就敢拼命,別管你是誰。
周路在黑胡山時,就對鬼族的陰冷偏執有着太深的了解,可這時仍然出乎他的意料,他真無法想像,那些被他激怒的鬼子都會幹出怎樣的事來。恐怕血影蝕二的話真不只是威脅。
周路的心都抖了,他現在唯一能反應過來的念頭,就是將說出那句話的人狠狠地拍死,讓他的所有念頭胎死腹中。
如果對方是想用這句話激怒周路以出一口惡氣,那麼恭喜你,你成功了。
鷹衛們也個個都是蠻橫起來敢捅破天的主兒,義憤填膺中六七個咬着牙就揮刀沖了上去。
這些久經沙場,彪悍精練的高階獵人,出手怎能不快,配合的更是妙到毫巔,周路話音未落,六七人的刀光帶着撕裂一切的鋒銳之氣,就要砍到血影蝕二身上。
知道血影蝕二不好對付,但是,我們一幫鷹衛還砍不死你?
一個少獵而以,砍死就砍死了,大不了回頭弄個襲擊天妖族戰獵頭領的忤逆之名。鷹衛們見過的血腥太多,砍個人還會皺皺眉嗎。
「當」地劇震,一抹暗紅色閃電在空中划過,六七個鷹衛刀上一股無可匹敵的渾圓力量傳來,鷹衛如遭雷擊,轟地跌飛出數步之外,踉蹌站定。
眾人大驚下又有六七個鷹衛衝上,血影蝕二身體半旋,手中血刀再次划過一道閃電,就如一座金燦燦的蓮華繞身綻放,血影蝕二身體肅立在層層金芒最中央,仿佛頂天立地的神祇,竟有一付寶相莊嚴的大氣。
被層層蓮華撞中腰刀,腰刀強勁反彈,這批鷹衛同樣跌飛出數步踉蹌站定,胸中氣血翻湧,手臂一陣陣發麻。
「什麼?」
包括周路在內,所有人都驚的合不攏嘴,周路下意識地後退幾步,看向血影蝕二,眼睛都瞪圓了。
一刀可以打退那麼多鷹衛?
這些鷹衛們可不是紙糊的,每一個都有七百衍際的力量,經年廝殺,殺人的手法狠辣犀利之極,卻被人家一刀劈飛?
方才血影蝕二那兩刀簡直有着天道般的圓融幽靜,攜帶着流星一樣的力量,一刀盡封所有鷹衛的來襲之勢,和血刀撞擊一處,就如砍上了碗口粗的雷電,血刀刀氣可以一瞬間浸入對方體內炸開。
那麼強的力量,一定是已經凝練蠻元了。
眾鷹衛呼呼地喘着氣,舉着刀拼命運轉體內能量,如遇到危險的野獸呲着獠牙,劍撥弩張地將血影蝕二圍在中央。
誰也沒有想到,血影蝕二竟然已經突破那一步,成為了一個真正的頂階獵人。
蠻元一經凝練,人的速度與力量同時激增,修者的實力就會實現脫胎換骨般的變化,與高階獵人就完全處在兩個層次上了。
荒原上各族的頂階獵人,除了一些長老及幾個有特殊使命的,其他絕大部分都去了聖妖聯盟,在剩下的荒原族人中,血影蝕二這樣的,已經接近實力巔峰。
人家兩刀,就將那些實力強橫,手段狠辣的鷹衛們打飛出一片,眾鷹衛無不又羞又怒。但是,面對着一個強大高傲的頂階獵人,他們不敢貿然出手了,鷹衛實力雖強,但是有信心留的下人家嗎?
鷹衛們怒氣沖沖,虎視眈眈地瞪着那個鬼族少獵。
血影蝕二看着如臨大敵的眾人,渾然不在意那些慘烈的殺氣,囂張地又將血刀抱在懷中冷冷一笑,漫不經心轉身看着將鐵棒舉在胸前的周路:
「以為會玩幾手陰險手段就是強者了?錯了,我告訴你,在我眼中,你、只是垃圾。」
不理會那些鷹衛,血影蝕二轉身就走,那幫鬼族少獵們隨在後邊,鬼袍飄飄,眾人囂張走遠。
周路一口氣堵在胸中,臉氣的鐵青。
已經有大隊戰獵聞訊向這裏趕來了。
但是,人家沒有觸犯規則,人家不是來打架的,只是挑釁,赤裸裸地挑釁與無比囂張的鄙視。
人家只用氣勢,就將丟失的面子找了回來。
周路與鷹衛丟臉了,就是大批戰獵趕來又能如何。
本來方才的比賽讓周路挺高興的,他還準備請鷹衛們再出去大吃一頓呢,在路上卻遇到這麼一件添堵的事,被人家威脅了,還被罵了一頓,這口惡氣憋在胸中出不來,周路看着那群鬼族走遠的背影,偏偏毫無辦法。
人群漸漸散了。
山風吹的周路衣襟獵獵作響。
周路將雙拳攥了又攥,他的心情也份外沉重起來。
血影蝕二原來一直在隱藏實力,他竟然是頂階獵人,周路將鬼族徹底激怒之後,這個少獵終於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血影蝕二率先找到凝練蠻元的道路,這件大事想必會像驚雷一樣在片刻間就傳遍西疆引起轟動吧。鐵冪濤與蒙恬的實力停留在圖蠻心經八重境界已經有些年了,他們能不能打的過血影蝕二?
天妖族在這場天妖榜比賽中,究竟會以風光還是慘痛的結局落幕?
周路突然一把將旁邊的一個鷹衛抓了過來,一臉猙獰地命令道:「帶幾個人,火速去將我爺爺接到咱們軍隼駐地。」
鬼族的威脅周路可不敢漠視,也不敢用爺爺的命賭鬼族的膽量。
十多個鷹衛領命去了。
周路再也不複方才的興奮,悵悵地向駐地走去,「血影蝕二,讓你和我裝逼,等將來在擂台上遇見你了,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周路色厲內荏地暗罵了一聲,心情從極度歡喜突然跌落到谷底,周路感覺心裏空蕩蕩的好不難受,眼前浮現的全是血影蝕二可惡的影子,周路用力搖頭,想將方才憋氣的事忘掉,同時他在心裏仔細盤算着還有哪些讓自己放心不下的人要保護起來才好。
「小鸞嗎?」
一想到小鸞明亮清麗的影子,周路終於慢慢地心平氣和了,心裏漾着的全是溫暖。
小鸞長住陣火閣,身邊還有高手保護,鬼族根本就無法打她的主意,周路大可不必為她擔心,但是,不知怎麼回事,周路有一天都沒有看到小鸞了。
他方才比賽中取得那麼大的成績,過去小鸞一定會第一個過來祝賀的,可是,今天沒有,他甚至都沒有看到小鸞的影子。沒有了小鸞的祝賀,周路總感覺缺少了一點什麼,心裏悶悶地不踏實。
終於回到駐地自己的營帳中,帳篷裏邊,再也沒有準備好的熱乎乎的酒菜,昨夜的那隻大木桶還原樣地擺在那裏,髒衣服扔了一地也沒有人拾撿。
小鸞沒來?
周路突然更失落了。
一直以來,小鸞都在多麼細心地安排着他的起居以及一切,所有的事都幫他想在前頭,周路一進蠻荒,小鸞為他準備了儲物戒與極品兵器,周路二進蠻荒,小鸞又千里迢迢地請來艾無憂幫他種蠱,胖子餓了,小鸞會送來酒肉,胖子不在,小鸞擔心的茶飯不思容顏憔悴……
若是沒有小鸞,周路真能那麼順利地兩次從蠻荒回來?
「小鸞正在忙吧,一會兒見到爺爺,將爺爺安頓下來我再去看她……」
周路一屁股坐在地上,突然感覺心裏更空了,悵悵的好不難受,想了想,將三隻獸皮褡褳取出來放在桌子上,伸手將褡褳裏邊的牛刀嘩啦嘩啦地翻響着,摸着這麼多錢,胖子的心終於充實了一點。把遇見血影蝕二的憋悶與不見小鸞的想念暫時丟到了一邊。
一萬五千牛刀啊,這對於周路來說可是一筆大財富,夠買兩百隻羊了,而兩百隻羊,夠讓一戶人家一步就殷實起來成為富戶,從此衣食無憂。
周路從小就沒有過這麼多可以任他揮霍的錢。
「這麼多錢,我該怎麼花?」
周路正走神呢,外邊帳簾一挑,一個瘦高的鷹衛闖了進來:「百夫長,你爺爺接來了。」
「真的?」
周路激靈靈地回過神,呼地站起身,一臉的緊張,從小爺爺對他管的就很嚴,一想到爺爺,胖子是又親又怕:「到哪裏了?」
瘦高鷹衛伸手向外一指:「喏,已經進駐地,馬上就到這了。」
周路伸脖子順着挑開的帳簾向外看,轉過幾座帳篷,那條小路上,爺爺呼兒勒一身青布棉袍,花白頭髮,面容矍鑠,手裏隨意掂着一隻鐵尺,呼兒勒旁邊,一個眼睛大大的,面貌有些微黑的女孩兒靦腆地走在旁邊。
不正是上次周路從西疆救回去的那個礦家女孩。
當時沙匪闖進西疆大肆殺戮,搶走礦師,女孩就是在那次失去父親的,從此家破人亡,無依無靠,周路看她可憐,托人將她送回部族爺爺那裏,沒有想到,爺爺對這個女孩特別喜愛,收了做孫女,來西疆了還帶在身邊。
周路大喜,趕緊急三火四地將地上的髒衣服撿起來,急促地催道:「快,幫我去迎迎,我收拾一下馬上就去。」
那個鷹衛搖着頭出去了:人都來了才想着收拾,平時幹什麼去了……
呼兒勒氣呼呼的,山羊鬍都一翹一翹的,手裏狠狠地掂着那枚鐵尺。
兩天了,他在亂石谷一連兩天看到可惡的小胖子大出風頭,但是當時人太多,山谷也太大,他根本就沒有機會擠過去,而那個胖子,一比完賽人就不知溜到哪裏去了,都有半年了祖孫沒有相見,胖子也不說去找自己。
呼兒勒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半年了,孫子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不過,從兩天的比賽現場來看,孫子身上已經有了一股雷厲風行的鐵血之氣,原來的青澀也被成熟後的幹練代替了。
呼兒勒心中極慰,他知道,經過了這半年的西疆生活,自己的孫子已經成大。荒原上的小雛鷹已經張開了他的雙翼,未來將有更廣闊的天空等着他去翱翔。
但是,這個臭小子,把爺爺忘了嗎?嗯,兩天了,虧他才想起派人將自己接來……
瘦高的鷹衛迎了上去,呼兒勒和鷹衛客氣地見禮謝過,隨着鷹衛走向周路的大帳。
旁邊的女孩又是興奮又是期待,她終於可以又見到胖子哥哥了。
鷹衛笑着一挑帳簾向里喊道:「百夫長,你爺爺到了。」三人齊向帳中看去,卻同時愣住。
大帳中空空如也,哪有人,大木桶還擺在那兒,只是地上的髒衣服不見了。鷹衛極為奇怪,方才人還在這兒呢。
三人詫異地走進帳中,發現大帳一邊的帳角被掀了起來,掀開的帳角在風中搖晃,呼兒勒皺着眉,旁邊的女孩也大張着嘴,突然喊道:「爺爺,你看,桌上有字條……」
莫名其妙的鷹衛快步走過去將字條拿過來,三人看到,上邊歪歪扭扭地寫着幾個大字:「牛刀我不要了,屁股怕疼,逃之夭夭……」
呼兒勒大張着口向桌上三個獸皮褡褳看去,裏邊的牛刀亂遭遭的,明顯胖子在逃跑時,還心有不甘,從每個袋子裏都胡亂地抓出一大把牛刀,甚至還有幾枚牛刀在慌亂抓出時掉在地上都顧不得撿。
三人在一起面面相覤,然後其他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到呼兒勒手中的鐵尺上,目光古怪之極。
呼兒勒哭笑不得:「這個臭小子,竟然又玩小時候怕挨打偷溜的把戲撬帳逃了。我就是拿着鐵尺,還能真的再打你不成?」
呼兒勒憤憤地嘀咕着。
那個鷹衛一下子憋的臉都紅了。
原來,這個鐵尺是用來打屁股的,怪不得胖子方才見到他爺爺那麼緊張,但是,他會被打屁股?
瘦高鷹衛憋笑憋的肚子疼,他真想馬上跑出去將這件事說給其他鷹衛聽。
旁邊的女孩也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忍的極為辛苦的樣子,她可沒有想到,胖子哥哥殺敵時那麼威風,遇見爺爺卻會怕成這個樣子。
「會被打屁股嗎?」女孩轉過身,雙肩一顫一顫的。
周路委屈地蹲在遠處一偏僻大帳的帳角。避着風,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將趁亂抓出的幾把牛刀取出來查着,也就幾百枚的樣子。
剛到手的錢又飛了,只剩下這點喝酒錢,胖子傷心極了。
見爺爺?
他現在可不敢。
前一次,他從西疆救回來十多個無家可歸的難民,派人給爺爺送去了,前幾天,他又將額頭圖一干十多個人也寫了信託付給爺爺。
周路救人時痛快了,可是,這麼多人都安置在三十七獵場,那需要多大一筆費用幫他們安家啊。三十七獵場可不是呼兒勒一人的,那是所有族人共有的,呼兒勒一輩子節儉,攢下的錢卻要全拿出來成全孫子的濫好人。
就是把一萬多牛刀全賠給爺爺也遠遠不夠啊。
因此,從蠻荒回來,周路一直沒敢過去見爺爺。再說了,他現在可都是百夫長了,若再被爺爺痛打一頓,那些鷹衛們不得笑的在地上打滾。
反正把爺爺接過來,爺爺就安全了,為了個人名譽着想,也為了自己的屁股着想,爺爺還是先不見為好。
「唉」
胖子憂愁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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