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科特迪瓦海港城市阿比讓大約200公里的熱帶叢林裏,「祖祖」手持長矛,正率領九人小隊獵捕祭祀所需的野豬。
科特迪瓦是一個多民族、多文化國家,因為曾經是法國的殖民地,所以官方語言為法語,但是日程生活中更多使用的是無文字的迪烏拉語。
像村莊裏的同伴一樣,祖烏達亞甫半句法語也不會說,被同村人稱為「祖祖」的他,是荒僻山村「贊梯」裏面最強壯的勇士,上半身裸露的黑色肌肉是他的驕傲,儘管下半身所穿的牛仔褲表示他們並非和文明無緣,但是按照傳統,捕獵祭祀用野豬必須使用原始工具。
科特迪瓦和中國的時差接近8個小時,此時此刻正值深夜,相對於中國來說,還是「昨天晚上」。
「祖祖,野豬跑進古代廢墟來了,咱們是不是等明天再……」
祖祖身後的一個稍顯矮胖的同伴以迪烏拉語小聲說道,在暗夜當中,他的眼白和牙齒分外明顯。
包括祖祖在內的九人小隊,年齡都不超過20歲,一個個都是能夠徒步追上野兔、彎弓射下飛鳥的壯小伙,但是這些人對這座古代廢墟均心存畏懼。
科特迪瓦有20%的民眾信奉原始宗教,巫術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甚至干涉到了科特迪瓦國家足球隊。
1992年科特迪瓦國家隊拿下非洲杯後,一群巫師跑出來邀功,說國家隊奪冠是他們「祈禱國家隊」的結果,要求國家發獎金,沒有得到滿足後,巫師們威脅說他們會反過來詛咒國家隊,結果此後10年科特迪瓦足球隊竟然連戰連敗,最後國家不得不補發了巫師們的獎金。巧合的是,科特迪瓦隊隨後不僅殺進了2006年德國世界盃,而且一直強大到現在。
祖祖從小生活的贊梯村,便是信奉原始宗教的村落,因為村落附近有金礦和赤鐵礦,所以他們接觸過現代文明,但卻又固執於自己的信仰,寸步不移。
「神聖的狩獵不能中斷,」祖祖對身後的同伴說道,「野豬中了我一箭,不可能逃出太遠,順着血跡就能捉到它。」
「可是……」另一個臉上有疤的同伴也躊躇道,「就連大祭司也警告過,古代廢墟這裏十分危險,沒有他的陪同不能到這裏來狩獵嗎?大家都說【還魂屍】是從這裏跑出來的……」
祖祖不屑地打量古代廢墟中的殘垣斷壁,滿月清輝之下,幾堵斷牆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樣貌,不管它原先是神廟還是別的什麼,都已經毀於幾個世紀以前的浩劫。
斷牆上倒是刻滿了祖祖不能辨識的文字,而且斷牆所圍成的長方形地面頗為平整,有一個類似法陣的東西銘刻在地面正中央,從痕跡判斷,倒像是出自近幾年的手筆。
「還魂屍?」身高臂長的祖祖握緊了手中的長矛,「如果還魂屍敢出現在我面前,我會殺了他們還有他們的主人!」
贊梯村數年來都遭到還魂屍的困擾,祖祖最好的朋友就被還魂屍拖走之後製成了新的還魂屍,因而祖祖對那個製造還魂屍的巫毒術士深惡痛絕。
夥伴們熟知祖祖的固執,也了解他為何而憤怒,不過對於還魂屍的恐懼還是令他們想要儘快離開古代廢墟。
「祖祖,別站到那個法陣上面,」同伴好心提醒道,「有人說在滿月時站到法陣上面就會被變成還魂屍的!」
祖祖哼了一聲,用長矛底端猛叩地面,由於這個動作,他背部的刺青在月光下更加凸顯起來。
這是村莊中最強大的勇士才能享受的殊榮,順着背部肩胛骨的邊緣,祖祖的皮膚凹凸不平,如同是鱷魚、蜥蜴一般。
因為非洲人膚色較深不容易上色,所以從古代傳下來的永久刺青手段,大部分是「割皮紋身」,也就是故意在皮膚表面造成有規律的傷痕以組成圖案。
祖祖的族人相信萬物有靈,他們認為自己是鱷魚、蜥蜴以及蛇的後代,所以他們在日常狩獵當中不傷害這三種動物,並且在勇士身上紋出類似爬行動物的圖案來表示崇敬。
突然之間,祖祖的隊伍當中有人發出驚叫,因為祖祖踩踏着的不知名法陣,在淒冷月色之下放射出了耀目的藍光!
祖祖敏捷地從法陣當中躍開,並且舉起長矛向法陣內觀瞧。
在他的視線里,一個身材中等的黑頭髮年輕人在法陣當中出現,白襯衫和黑褲子的搭配也算是極其普通,然而下一秒,祖祖的眼睛猛然睜大!
「還魂屍!是還魂屍!」還沒等祖祖下令,隊伍中已經有人投出了長矛。
祖祖並沒有投出自己的長矛,但是也沒有阻止同伴們的行為。
隨着耀目藍光出現在法陣當中的那個人,起初他的皮膚是黃色——祖祖見過洽談礦山開發的中國人——但是很快他的皮膚就被黑金兩色的鱗片所覆蓋,那種覆蓋的速度在月夜之中激起了族人絕大的恐懼!
這幾年來大家已經被還魂屍折磨得神經衰弱,這個從法陣當中突然現身的人,即便他沒有產生異變,說不定也會有人投出長矛吧?
然而四、五根用樹枝綁縛尖石而製成的長矛,戳在對方身上並沒有造成任何傷口,只是引起了幾聲叫喊。
「你妹的!想戳死老子啊!」
跟村裏的大祭司不一樣,祖祖聽不懂中文,他不確定對方是否在使用什麼惡毒的咒語,對方刀槍不入的事實更加深了祖祖的猜忌。
「殺了他!就算他不是還魂屍,一定也是巫毒術士召喚出來的其他惡靈!」
在聲嘶力竭地喊出這個命令的同時,祖祖用盡平生之力,將自己的長矛對準「惡靈」的左眼拋了過去。
「你才是還魂屍!你們全家都是還魂屍!」
讓祖祖目瞪口呆的是,對方單手抓住了自己的長矛,並且以流利的迪烏拉語跟自己對罵起來。
「都住手!在有人受傷之前都給我住手!」對方以聽上去很年輕的聲音對狩獵九人隊喊道,「我只是稀里糊塗被傳送到這裏來的,你們再打下去我就不客氣了!」
然而祖祖的同伴們大多已經被恐懼所俘獲,他們幾乎是出於本能地繼續拋出長矛以及發射弓箭。
「是刀槍不入的還魂屍!瞄準他的眼睛!別、別讓他過來!」
針對眼睛的弓箭攻擊沒能傷到對方(只要閉上眼皮就沒事),但是卻成功地惹怒了對方。
只見全身覆蓋着黑金兩色鱗甲的「還魂屍」身形一滯,仿佛和看不見的同伴說了什麼話,然後抬起右手,右手小指上立即出現了一枚戒指,並且釋放出碧綠色的光芒。
「啊!」「啊!」
隨着戒指閃出的綠芒,從附近草叢裏竄出了數條毒蛇,照准狩獵小隊的腳腕便咬了下去,一分鐘不到,一半隊員就完全喪失了戰鬥力。
「是蛇!我的腳!」「為什麼會咬我們!我們帶着驅趕毒蛇的香囊啊!」
這時候剩下的隊員才冷靜下來,作為領導者的祖祖震驚地發現,對方不但能操縱毒蛇對他們發動攻擊,而且他那異於人類的皮膚,在月光下細看的話,豈不是金色邊緣的黑色蛇鱗?
「你能呼喚蛇靈附身,還能操縱群蛇……你是誰?難道你是我們祖先派來的,來拯救我們村莊的使者嗎?」
祖祖向對方單膝跪倒,請求他原諒自己這邊魯莽的攻擊,並且希望身中蛇毒的同伴也能因此得到救治。
見暴風驟雨般的攻擊已經停止,對方聳了聳肩,慢悠悠地走到祖祖面前,並且一路走一路扔,把自己接住的長矛和弓箭都丟在地上。
「用【等價交換】關閉味覺、痛覺,換取敏捷加倍的試驗還不錯嘛,主要是就算被擊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像是被粉筆頭打中那麼疼而已,咱們這是到哪兒了?為什麼天是黑的?」
如果陪同南克一起傳送過來的是千雪,馬上會向他解釋非洲跟中國存在8個小時左右的時差,但是戒指內的翡翠不是很了解這方面的知識。
「啊,魔像替身給我做的方便麵還沒來得及吃,剛傳送過來就打了場架,肚子好餓啊!你剛才說附近有村莊對不對?不管怎麼樣,先讓我過去吃頓早飯……」南克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改口道:「吃頓晚飯好了。」
祖祖見南克願意跟隨自己回村,心裏的擔憂減少了許多,但是他聽見中毒的同伴躺在草叢邊上痛苦呻`吟,不由得又硬着頭皮向南克請求道:
「蛇靈大人,我們一定會供奉食物給您,但是在那之前,您能不能高抬貴手,清除我同伴身上的蛇毒?」
見半跪在地上的祖祖眼神中滿是懇求,南克心腸一軟,用心靈感應問戒指當中的翡翠:「你能控制附近的毒蛇咬人,那麼你能清除他們身上的蛇毒嗎?」
「用類似以毒攻毒的方法就能做到,」翡翠猶豫了一秒鐘以後回答說,「但是他們攻擊法皇大人活該遭報應,我不想給他們解毒,讓他們去死好了。」
南克不由得滿臉黑線,心道:翡翠在自己人中間顯得比較弱氣,面對敵人可一點都不手軟,估計我下命令殺光在場的所有人她都不帶皺一下眉頭。
祖祖見南克許久不答話,似乎又一次和什麼看不見的人在進行交流,不禁心中悚然:難道他真是祖先派來的使者,因為我們對他不夠尊敬,所以在和祖先們商討對我們的處置意見嗎?
「蛇靈大人!」為了拯救同伴,祖祖壓下身為勇士的驕傲抱住了南克的一隻腳,「觸怒先祖的懲罰請讓我一個人來背!躺在草叢邊的吉瓦達已經臉色發紫了,請救救他!他的孩子剛剛兩歲啊!」
一聽說中毒的人當中有人是孩子的父親,翡翠也心軟了,揣摩到翡翠心思的南克恰在此時說道:
「不致命的蛇毒可以等會再說,先保證不會有人死怎麼樣?畢竟我想去他們村莊裏吃飯,如果有人死了,飯菜的味道也會變得難吃吧?他們攻擊我也不是故意的,貌似是把我當成什麼『還魂屍』了,咱們能力者不應該和普通人一般見識吧?乖,先聽我的。」
南克商量的口吻令翡翠臉色緋紅,她覺得光是「乖」那個字便抵得上法皇律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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