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衣 章一:離開下
「咳咳！停......停下！」老者急促道。
張凡回頭，見老者面色黑紫，劇烈踹息，一陣粗一陣細，斷斷續續，仿佛隨時會斷掉一般。
「老爺爺，您沒什麼大礙吧？」張凡心中腹誹口頭安慰道。
原本以為老者有多大神通？！從剛才對局來看老者不是其中任何一人對手，是以這樣落差怎能不讓張凡心中有想法！但又不好口明，畢竟人家也救了自己一命。
「這是哪裏？」老者目測四周一圈道，最後目光落在不遠處一片湖上。
「碧林灣！」張凡回答。
老者點點頭，盤腿而坐，閉目凝氣，不多時！只見他白色眉峰忒忒跳個不停，終嗚的一聲！一口鮮血夾着細碎內臟沫吐出，登時老者面孔扭曲成一串串麻花，順勢向前倒去，眼看難活。
「啊！」
張凡駭然失色，連連後退幾步，心裏亂成一團，突兀一個怯怕念頭冒出，於是轉身便跑，逃離這裏。
天色方明，張凡走在回大王村的路上，心中百感交集，總有一處不痛快如鯁在喉！甚是難挨！如此又走一段後，不安更甚！於是毅然轉身朝碧林灣方向奔去。
「咦！人呢？！」
張凡木然盯着碧林灣方向，隱隱看到一灘血漬與——走近一看——一摞羊皮古卷！蹲下身牽開羊皮，隨目掃了幾眼，張凡一陣目眩，先不論他是否能識的古籍上生僻字眼！就算是認得的字眼，也同樣晦澀難悟，領悟不到絲毫奧義。再看其名：天心綱要！一旁註解為佛家上房十二經其中一篇，為上乘修煉法門，凡修煉有成者往往能勘破自然法則......亦可超脫生死玄境。窺到落款一行字，張凡心頭一震，頓生綺念！
張凡暗自自我催眠非他忘恩負義，也非貪圖他人之物！只是順手撿了個巧罷了！在餘光下意識瞄向四周一圈，隨即飛快揣進懷中，掉頭就跑，再也不回頭！
卯時已過，天空聚了一層厚厚鉛雲，有大雨將到徵兆。張凡刻意繞過大王村口，從後山一處林徑小道入村。剛一入村便察覺一股肅殺之氣襲來，吹的臉生疼。於是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父親！」
前腳剛踏入屋圍，聲音便以尖銳姿勢鋪開，卻沒有丁點大聲響！
張凡心想這個時間段父親通常剛起臥，不應該沒有動靜才對？！正思索着又高喊了兩聲，結果如斯依然！心中不由急了，匆忙疾步下衝進張魁內臥！這才印證了剛才不安情緒緣由——果然不見張魁！
一番揣測下，抱有不安心理的張凡惟有去村內『餞花台』望望。這餞花台是本村祭祀場地，因芒種即過，按本村習俗是要舉辦一次送花神祭禮。剛巧又碰上祭台修築，所以張魁應忙來做幾天幫工。
村中央！餞花台修築面積兩畝有餘，中央有一尊五六丈高女子雕像！想來也奇怪，此村人數不過三百，無論是建築師還是雕塑師都沒有！再看眼前這尊雕像線條遒勁有力、圓潤到位，單論整體塑造感就已有近八九分逼真，往細里看連紋理都被精心雕琢過！實在難以想像此村何時出現過這樣巧匠才人！？
「嗯，怎麼有股腥味？」
此時正站在餞花台後方張凡使勁嗅了嗅，眉頭微皺，順着腥味傳來方向走去！
「啊！啊！啊！」
張凡本能大聲喊出三個啊字，接着心臟一陣緊縮，唇齒相互打顫，半天再難吐出半個字。餞花台正前方！這一幕讓他永生難忘——數百具屍體橫七豎八躺着，他們有被刀劈至死、有被洞穿眉心、有人甚至毫髮無傷，看上去像被人在毫無意識下一擊必殺，以至於表情還停留在生前那一刻便以命隕。
「父親！我的父親？」
不知過了幾時，惶恐至極的張凡拔腿向屍堆跑去，一邊信口亂喊，一邊潸然淚流，挨個從屍堆中尋找！
「咦，那老廝呢？」一道尖銳難聽聲音在餞花台附近傳開。
不多時，有四人從西南方向同御一把碩大古劍飛來，轉眼落地，其中有三人正是不久前張凡所遇之人，而站在最前方那位身穿黑色甲冑男子又不知從哪來了？不過窺看他氣場與所站位置可以斷定他為此行中人最大。
「祈奴，把那小子提來！」黑色甲冑男子對精滑瘦子放話，不帶毫釐客氣。
精滑瘦子顯然不開心，又不敢發作，來回看了一下其他幾人，隨即拱了拱手，嗔語道，「受令！拓拔將軍！」
張凡已近乎瘋狂，在屍堆中滾爬，對於來者絲毫未察覺。突然攔腰被人裹挾住，身體倏然失去重心，幾個旋轉直把他弄的頭暈目眩，待定下心來方才發現已站到那四人面前。
「小子，老頭哪去了？」甲冑男子背對張凡，四平八穩道。
張凡醒醒腦，徐徐望向那高大背影，心頭一陣劇痛！他看見那甲冑男子碩大古劍上有斑斑血跡，鮮艷殷紅，格外醒目。
「你殺了我父親？」
張凡瞳孔中有一團烈焰燃燒，說着話齒間吱吱作響，想衝上去打他可又全身提不上半分力，猶如蚍蜉一般！
「說出老頭行蹤，許可饒你不死！」甲冑男子淡淡道，毫不在意張凡惡視。
張凡默不作聲，暗使內勁，緩緩站起。
甲冑男子轉過身，得見其貌，他有一雙劍眉插鬢，下勾鷹鼻，眼內乾坤殺伐之氣涌動——由此斷定他必是主凶！
「趴下！」甲冑男子斷喝一聲。
張凡心底一沉，身上所有力氣剎那間消失個乾淨，任憑他百般掙扎也是乾乾脆脆趴了下去。
「去死吧！」張凡咬着口土道。
話離嘴不到一秒，甲冑男子手下古劍刃光一閃，射在張凡背部，衣服綻開一大片，貼肉處亦受傷不淺！
「拓拔將軍何必下此重手呢？套出個孩子話還不簡單！」一旁凌仙子啐道，顯然也不服氣甲冑男子。
「何法？」甲冑男子不緊不慢道。
凌仙子踏前一步，屈指一彈，一粒火紅色丹藥飛射入張凡嘴裏，隨即張凡在疼痛中昏睡過去。接着凌仙子轉身對甲冑男子盈盈施禮道，「小女子人慾門有一秘法，在人無主意識情況下可勾出人識海記憶，並可模擬出來！待我施了這法一切不就明了！」
「當真！？」甲冑男子饒有興趣地問。
「還能有假？」凌仙子調侃道。
甲冑男子聽得此話，嘴角微微一動，似笑道，「出手吧！」
凌仙子不搭話，簡單做了個揖後款款走到張凡身邊蹲下，玉手先是平放在張凡天靈蓋上，默誦一段咒語，呼一聲響，凌仙子與張凡二人皆失去任何動靜，連呼吸都靜止了。大約盞茶功夫後，又恢復過來，但見凌仙子面露惑態，似有不解。
「如何？」甲冑男子問。
凌仙子搖頭起身，一邊揣摩一邊說，「爾等先閉上眼睛，待我施法與我精神共鳴，便可知我所窺畫面！」
大頭陀最為爽快，最先閉眼；其次是精滑瘦子；再是甲冑男子。
又是盞茶功夫，眾人睜眼。甲冑男子輕吒一聲，攜古劍飛馳而去，正是朝着碧林灣方向！
「兩位哥哥可要跟去看看？」凌仙子面對二人問道。
「凌仙子難道不去？！」精滑瘦子語氣不堅，顯然知道她要說什麼。
「我去做甚？那老廝既已身亡也算報了仇了，至於那慧晶！小女子可沒什麼興趣。」接着凌仙子一聲嘆惋，繼續道，「此行與兩位哥哥結伴甚為歡心，相信他朝必然有機緣再次一聚。」
大頭陀天性木訥，不善於言表，惟有拱手表示一下；精滑瘦子同樣一陣傷感，沉默下來。
此情此景，頗有幾分失落，凌仙子想罷也不作逗留，羅秀輕輕一揮，一段仙袂嗖一聲飛出把躺地張凡攔腰纏住。
「凌仙子當真這小子做你小丈夫？」精滑瘦子趕忙問。
凌仙子嫣然一笑，兩靨生花，既嗲且糯道，「還能有假不成？！呵呵！」說着腳尖輕輕一點，鉛雲下拉出一段完美弧度，就此消失不見。
大頭陀與精滑瘦子對望一眼，皆懷一份悵然所失。之餘！二人毅然轉身朝着碧林灣方向行去。
這時鉛雲後蓄勢已久的大雨終於突破防禦，嘩啦啦落下，餞花台下一條血河也自此串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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