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法理解,真的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定要小寶死?它礙着他什麼了嗎?」
秦瀧隱忍着,沒有回答,只說道,「你先睡一會,我想辦法跟他聯繫,讓他放我們進去。」
&我不睡,我睡不着。」這個節骨眼上,她怎麼還睡得着,她身體的百鬼還沒放出來,她不能進夾縫界裏救小寶,無法把身上的傷修復,無法回到正常的生活,她還有戲要拍,她要見父親母親,她……還想要活着。
&睡會。」話音剛落,她便失去了知覺。
秦瀧將她放倒在地,收回放她脖子上的手,站起身,拿出雞毛撣,在地上寫寫畫畫。
一行字出現在地上:若是你不開夾縫界,我便帶着她進地府,半生在她身上鬼火也由她控制,到時是什麼後果,你定然比我清楚。
接着他將這行字,用力地往前推。
不一會,這行字消失了。
大約凌晨五點鐘,秦瀧抱起蕭半離,走入敞開的夾縫界。
再次醒來,天已大亮,她動了下身子,鼻息里全是清涼的味道,心裏一喜,她刷地坐了起來,秦瀧盤腿坐在地上,閉目養神,渾濁不在,小寶浮在青綠草上,身體緊靠着她。
她顫着手摸着小寶滑膩的肌膚,又看向秦瀧,秦瀧睜開眼,看着她一臉歡喜,眼眸深了幾分道,「小寶沒事了,你也沒事了,現在早上10點,你可還有事?」
她一聽,激動得從浴缸里跨了出去,張開雙手抱住秦瀧。
秦瀧身子一僵。
半響,低笑道,「這是為何?要以身相許?」
她笑着蹭蹭秦瀧的肩膀道,「謝謝你,渾濁怎麼肯給我們進來?」
秦瀧唇角的笑痕淡了幾分,眯起眼道,「他也就生你的氣一會而已,懲罰懲罰你罷了,哪真的會不管你啊,要真不管你,當初就不會許你永生了,只是……以後凡是還是順着他些,他脾氣如此古怪,不順着他心裏不舒服。」
&知道知道。」她拼命點頭。
&寶何時會醒?渾濁呢?」
&概三四天吧,過幾天等你回來,它又會喊媽媽了,至於渾濁,被你氣瘋了,在外頭晃呢。」
她站起身,拉開閣樓門,渾濁就站在青綠草里,她衝過去,一把抱住渾濁枯老的身子,低聲道,「謝謝你,渾濁。」
渾濁眯起眼。
枯老的手將她推開,說道,「還有三千八百條殘魄,得加緊了。」
她點頭,一臉討好,「知道。」
&濁,小寶……」她很是不安,怕她一走,小寶又面臨死亡。
渾濁盯着一大片青綠草,冷哼,「你不是非要它活嗎?我還能怎麼樣。」
&心吧,我看着它。」秦瀧出現在閣樓門口,脆聲道。
她眯着眼朝秦瀧咧開嘴笑,秦瀧看着沐浴在陽光下的笑臉,眼眸暗了幾分,但也朝她微微一笑。
&我先回家了。」她朝秦瀧揮手,又看了看渾濁,轉身走出夾縫界。
母親以為她賴床,一直沒喊她,她揉着眼睛尋着聲音來到廚房,看到母親背對着門口,正在擦灶台的背影。
她眼眶一熱,走上前摟住母親的腰就不撒手。
母親愣了一下,見是寶貝女兒,笑着摸摸放在她腰上的細嫩手臂,「怎麼了?還撒嬌啊?」
她唔了一聲,心裏委屈地說道:我差點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母親不知她的心情,問道,「鍋里有粥,你不是下午還要去公司嗎?趕緊吃點,我把飯煮了,弄好吃完了你再去公司。」
她想賴一會,「媽,我不餓,我再抱抱你。」
母親一聽她這麼膩歪,笑得眼角的奏摺都開了,「那不吃早餐,也喝點牛奶吧,怎麼才去半個月就這麼撒嬌啊?」
她把臉埋在母親的脖子,小聲道,「半個月很多了。」
昨晚實在是嚇怕了,坐在地上的時候,她心裏想過無數的後果,最可怕的莫不過於她再也見不到父母親。
下午到公司,李緣敲她的頭道,「昨天一下飛機就回家,也不知道回來報備一下,晚上的頒獎禮趕緊準備一下。」
她笑道,「好的。」
隨後陳意到休息室給她上妝,她一鬆懈下來神情便懨懨的,渾濁今天沒有跟她出來,估計還在生她的氣。
即使早上跟渾濁道了歉,說了感謝,但他……她此時才意識到,沒有渾濁,她便什麼都不是。
沒有夾縫界,她連生存的空間都沒有。
沒有夾縫界,半生戴上了又如何,沒有青綠草,她取不下半生,取不了魂,養不了鬼火。
沒有渾濁,她只能回到過去那種怕陰怕陽面見陽光不敢抬頭的日子。
拖着一個殘廢的身軀,行屍走肉,度日如年。
這讓她害怕。
&怎麼了?」陳意幫她畫眉毛,發現她的眉毛乃至下巴一直在抖。
&她朝陳意微微一笑,閉上眼不再想這方面的事情。
&果實在不想去,可以跟李姐說一聲。」陳意幫她輕輕按按太陽穴。
&是,挺想去的。」她放鬆身子,感受陳意手指帶來的舒適,她要多吸收些生氣,她怕以後就沒這個機會了。
想到地府鎖她命魂之事,死後她能找地府算這筆帳嗎?
頒獎禮上聚集了整個中國的明星,歌手演員導演編輯製片人,一年一度最大的頒獎盛典,以往她都是從電視裏看的現場直播,隔着一個屏幕,像素再清晰,也覺得千山萬水,如今,她也身臨其中,這種感覺極其微妙,她享受着現場濃郁的生氣。
由於沒有提名,她一進入會場就跟蕭笑分開,提名的都坐到前五排,她坐到倒數第三排。
看着會場裏明星閃耀,多少她曾經想見的人今晚全都見到了。
但她心境已變。
如今於她,活着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心裏不是沒有羨慕,羨慕他們可以活得如此光鮮,而她,即使活着,也活着苟且,偷一分是一分地活着,多麼痛苦。
她對生,充滿了**,別人理所當然的東西,到了她這裏便成了奢侈。
這種雙面的生活讓她必須得寡言少語,謊話連篇。
台上的主持開始頒獎了。
古花為了看人,脖子都伸長了,一會這個老公一會那個老公,這個偶吧那個偶吧,都是她的老公似的。
聽着古花那花痴的語氣。
頓覺的生氣更濃郁,她心情也好了些。
&那邊那個是不是新西會的老闆?」古花旁邊的妹子哇了一聲叫了起來。
古花順着那妹子的聲音看過去,立即捂着嘴巴,尖叫道,「是他啊,我的第三任老公,帥破天際啊。」
新西會。
她轉頭,看到一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坐在她們這一排的位置上,他的雙手輕輕搭在另外一個椅子上,那張椅子上坐着一個長發美女,兩個人親密地正在聊着天。
她問古花,「那人是誰?」
古花湊近她道,「新西會老闆陳啟林,上次出事的那間會所新加州的好兄弟,他旁邊的那個女人,是他準備訂婚的女朋友,蕭姐,你也覺得他很帥是不是?」
她不留痕跡地微笑。
但眼眸仍是看着陳啟林,新加州老闆死前說過的話,他說他是陳啟林的情人。
他們明明是情人。
陳啟林製造他自殺的假象,要他帶着秘密去死。
渾濁答應他,要替他翻案。
突地,她跟前的座位上出現渾濁的臉,渾濁貼在椅背上,枯老的眼眸里全是寒冰。
看得她渾身一顫。
渾濁冷哼,「蕭半離,要活着的人是你,並非我,我幫你已經是你的福分了,你只管好好收殘魄便好,別再多管閒事。」
她神色一凜,心知渾濁探到她心裏所想了,意思就是讓她別管新加州老闆的這單案子。
若是放在以往。
她一定力爭到底,可是……她現在竟然不敢說她一定會幫那個死去的可憐人。
就因為秦瀧說了,要順着渾濁的意思。
渾濁今晚的意思也在威脅她。
&是,他說要是不幫,他會來找我們。」她翻動鬼火,跟渾濁對話。
渾濁冷笑,「他早就成了地府的煉魂了,還會上來找我們?我當時不過就是哄哄他而已,蕭半離,我的耐心已經用盡了,若是你想要繼續得到永生,你就得收手,只管收魂別的不管,若是你做不到,昨晚那事情,難保不會再發生。」
她放在兩邊扶手的手掐得死緊。
渾濁第一次這樣說,表情如此認真。
昨晚那抹絕望浮上心頭,沒有渾濁,她,當真什麼都不是。
渾濁見她這副神情,冷笑,「你好自為之。」
罷了便消失。
她則久久無法動彈,許久之後,她收回看着陳啟林的視線。
明知這個人作惡,可她,卻無能為力。
台上,楊簡上台領獎,下面的人有人歡呼,有人鼓掌,更甚至有人大聲說,「我愛你楊簡!」
主持人趁機把蕭笑推到楊簡的身邊,引得下面的人又是一歡呼一尖叫,場上氣氛在這一霎那間沸騰到極點。
她如外來客似的。
渾身冰冷坐在這麼熱鬧的火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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