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是倒了霉運了,難得一個人出來旅個游……你說說那個不知哪個旮瘩角里出來的慫貨,竟然敢跟我吵吵,恨不得兩板磚拍死他個慫貨。」說這段話的是我的一個朋友,叫王虎,不光名字帶虎,說難聽點他長得也虎背熊腰的,模樣就讓人覺得甚是不好惹,作為他的好朋友,我知道他人不壞,還蠻義氣,只是經常擺出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
而他口中的慫貨是個少數民族的瘦巴巴的男子,之前我接到王虎的電話趕到那裏時跟他打過照面,除了黑點,模樣還不錯。
他們為什麼會吵,原因其實很簡單,很簡單,簡單到我覺得說出來都令人覺得是個爛梗中的爛梗,但是之後發生的事,卻成了我一生的夢魘。
那天適逢假期,景區人很多,很擁擠,那個瘦巴巴的男子不小心撞了王虎,把他擦的蹭亮的皮鞋硬是踩凹了一塊,本是道個歉就好解決的事情,王虎就是操着不把事情鬧大不罷休的架勢,將人家罵得一文不值,還動了幾下手,這次他一人出來玩,正好身邊又沒有朋友拉着他,【對方瘦瘦的,而且中文一般,無論吵架還是動手肯定佔了下風,雖然王虎告訴我他挨了揍,但是我不會相信的】就這樣,他們鬧到了不可開交的地步,直到雙方的朋友到了後,拉開了他們。
本來事情都過去了,可是此後沒過幾天,我還睡得雲裏霧裏的時候,被手機鈴聲吵醒了,一看,竟然是王虎的打來的電話,再一看時間,三點二十分!
「我靠,他娘的凌晨發什麼瘋啊!」
我困極了,心裏莫名的火大,本想扯着嗓子罵他一通,但是未等我開口,電話那邊一直喋喋不休的說着什麼「快來快來,我要死了……」之類的話,口氣焦急異常,跟以往霸道性格的王虎簡直判若兩人,當時我就嚇得清醒了,約莫他出了什麼事?我不敢耽誤,連睡衣都沒換披了外衣拿了車鑰匙就往他家趕。
一路上闖了兩個紅燈,猛踩油門,一個小時左右趕到了他家。
一進門就聞到刺鼻的酸腐味道,我一邊掩着鼻子一邊往裏走,不敢開燈,生怕是煤氣泄漏,等確定了不是煤氣泄漏後才敢打開了燈,屋子一亮我立馬看到王虎只着一條內褲躺於客廳地面上,身上遍佈紫色,當時第一個反應就是:難道是上次的那幫人欺到了家裏,胖揍了他?
待我跑到他身邊後,就立馬打消了他被胖揍的念頭,而且差點把昨晚的夜宵給吐了,那酸腐味就是從他身上發出來的,看着他的樣子,我頭皮一陣陣發炸!
王虎全身的肌肉都在不規則的跳動着,好似有什麼東西在皮下蠕動,身上遍佈紫色的、如拳頭般大小的濃泡,有些已經被他自己撓破了,流出來很多烏青色的膿水,還混着血絲,皮膚上也就留下一個個凹洞,我胃部翻湧着,一陣陣噁心之感如潮水般襲來,我吞了幾口唾沫,精神也緊張到了極點!
我晃着他的身子,大聲喚着他的名字,卻是毫無動靜,我顫抖着伸出右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呼——還好,還活着。
我連拉帶拽的將他拖上沙發,那些烏青的膿水就沿着沙發壁流了下來,我身上也被沾了許多噁心的膿水,但是顧不得那麼多了,立馬一個轉身往廚房跑,將煤氣灶上的鍋端走,點起火,挑了一把扁長的刀在火上烤通透了,才回到王虎身邊。
我看着沙發上半死不活的人,心裏直罵那些人,火大到了極點,特麼竟然暗地裏給人下降頭,這種事我還是在泰國生活時,在一個賣佛牌的朋友那裏見識過,那個朋友懂點降頭術,經常給人解解降頭,我跟着也見識了一番,沒想到第一次在國內見到施降頭術,竟是在我朋友身上,我靠!
我將掛在脖子上的辟邪瓶取了下來,將裏面的辟邪水倒在刀背上,甫一接觸到滾燙的刀背,就滋出一縷青煙,我穩住王虎的身子,將滾燙的刀背摁在一個膿包上,刀與肉的接觸處也滋起一縷青黑色的煙,不斷發出滋滋聲,我使勁皺着眉,這感覺差極了,能感受到自己額上佈滿了虛汗,不否認,我真的害怕極了,當時心都快跳到嗓子眼裏了。
我只是照着泰國朋友的做法依葫蘆畫瓢,當初問他求了些自製的辟邪藥水,沒想到真的管用,那些膿包在高溫下癟了下去,紫色也漸漸恢復成了肉色。
我廚房客廳兩邊跑,最後都快累癱了,不過好歹沒白費,肌肉不規則的蠕動也消失了,被撓爛的膿包開始流出紅色的鮮血,我給他簡單包紮了一下,止住了血,見他呼吸也平穩了,才定了心。
我望着王虎,惴惴不安着,望了眼手錶,六點!想着泰國那邊也該五點了,估摸着我那朋友也該開機了,一點也不敢怠慢,立馬打了個視頻電話過去,那朋友倒是很給力,幾秒就接通了。
我簡單說了下朋友的症狀,就把鏡頭一直轉向王虎,泰國朋友一會兒是要看全身,一會兒又是要皮膚或者嘴巴內的特寫,我舉着鏡頭一下近一下遠着實很累,而且最後給出的結果,我直接心涼到了谷底。
泰國朋友說,他是種了降頭術里的死降術中最絕的一類——五毒蠱降頭,有人將蠍降、蛇降、蜘蛛降、蜈蚣降及蟾蜍降等毒物磨成的粉放到了他的食物里……現在他體內肯定孵化了許多的蠱蟲,已經沒得救了,恐怕活不過明天,除非找到下降頭的人,還有一線生機……
我顫抖的放下電話,見王虎的身子抖了兩下,我見他有要醒的趨勢,趕緊扒住他的肩膀喚他名字,終於他虛弱的睜開了眼,迷糊了好久終於看清楚對面的人是我,一下子眼中閃着希望的光芒,正欲起身,卻牽扯到身上的傷口,還好我托住了他,沒至於摔到地上
我正色道:「你先躺着別動,身上有傷口。」
他點了點頭,沒有了往日的精神氣,眉頭陰鬱着,顫抖着乾燥開裂的嘴唇,輕輕的吐了兩個字:「水,水。」
「好好,我端給你。」我一刻也不敢耽誤,跑着去倒水,再跑着回來,現在他的生命必須爭分奪秒,我怕隨時就見不到他了。
等他緩了好久,穩定下來,我才問他最近發生的事,他說最近沒什麼特別,跟以往一樣上班吃飯,倒是一直有些低燒,人也容易疲勞、盜汗,他以為沒什麼,沒想到今天一大早肌肉在死命的跳動,肚子裏感覺有無數隻螞蟻在撕咬一樣,他也感受到了自己可能中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才趕緊給我打了電話,他知道我接觸過這些東西。
之後他還硬扯着笑對我說,若是他有什麼意外,下次見到那個少數民族的男子就代他跟他道個歉,他就是那個火爆的脾氣,但是從不記仇,希望原諒他……
我聽着鼻子一酸,強忍着淚水,說:「你個狗日的,說什麼呢……你肯定會沒事的……」其實我心虛到了極點。
我說要把他送去醫院,可他不願意,他寧可死在家裏,反正去醫院也沒用,如此我也不勉強,喊來我的另一個朋友,叫他幫我照顧下王虎,我必須出去找找那個人,萬一!萬一找到了呢……
我換了身衣服,在景點找了圈,發現當時他們吵架的附近有幾家特產店鋪,門口有監控,我一喜,廢了好大的口舌讓店家給我調了監控,功夫不負有心人,果然讓我找到那人,可是一段半個小時左右的監控我看了足足三個小時,就是找不到一張那人的正臉照,每次都是背對着鏡頭……
我還在孜孜不倦的看着監控時,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是我喊去照顧王虎的那個朋友,他的語氣格外的惶恐,我都被他緊張的情緒感染了,讓他快說。
他崩潰的喊:「你朋友跟瘋了一樣在屋裏跑跳,還大聲的吼,然後,然後……」
我急死了,也叫道:「然後呢,快說!」
那邊疙疙瘩瘩的續道:「然後他倒下了,好多好多的蟲子從他傷口裏,嘴裏,眼睛……冒了出來……」之後電話那邊再也不說話了,好像吐了。
我趕緊趕了回去,屋裏已是一片狼藉,王虎倒在一處牆角,全身被撓得沒一處好肉,肚破腸流,七竅也模糊得看不清了,尤其那血肉模糊黑洞洞的雙眼,我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我為此陰鬱了很久,一度有朋友認為我得了抑鬱症,泰國的朋友知道了,還特地打電話告訴我,他可以利用蠱蟲找出下降頭的人,不過需要點時間……說實在,一開始聽到這消息我還興奮了一把,在王虎去世後的那幾天,我特別想揪出那些人,但到了此時,我突然想起王虎最後跟我說過的話,他原諒了他們,同時也希望他們原諒他……最後我還是放棄了,就讓王虎的去世為此事畫上句號吧,這也是他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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