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因月花前帶着兩個奶媽而來愈加充滿了溫馨感,而月花前被放出來後心情大好,不胡鬧時小嘴蠻甜,出來的話猶如蜜糖一樣,甜滋滋的,席間不忘向冷雪鵲示好,在月軒璞面前表示不再胡鬧。
那李梅與武媚自是向李飛絮與兮紫煙投去感激的目光,冷雪鵲一瞥,就知道他們幾人有先前串通過。而於月花前的分外懂事,她不由得暗想是不是對月花前少了關心、少了母親的噓寒問暖。
她回頭又想想,若不是月花前的兩次大胡鬧,她也不可能與月軒璞的關係有所增進。
他可能會真的冷擱她,置之不理,而在這個男女不平等的封建社會,女人這方面連控訴的權利都沒有,真箇兒做一對假夫妻,過一世與丈夫有名無實的青燈生活。但歷來不會呵哄,也是直人直性子,就直話真說:「花前!我們是一家人,姨娘若有做得不好的,你可別憋在心裏,說出來,姨娘改。」
「姨娘!不怪你,都是我不好。」月花前那雙小小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潮了,好似很難過。
她點了點頭,心裏很是開心,在感動的同時發誓要把月花前當成親生女兒待。
月軒璞溫暖的大手從桌布下悄無聲息地伸來覆住她放在膝上的小手,並有意地捏了一下,便道別廢話了,開席。他的話如她一樣簡短,而那暖昧的一捏令她感覺到他是理智的,也是一種夫妻間的默契,因而暗自心花怒放。
她忘了對他的憎恨,忘了他一直以來的冷漠,也忘了所有,在心裏幻想着,也許他們應該經過了解,逐漸加深感情,再來一番轟轟烈烈的愛戀。
想法好美,可她正在遙思翩翩時,就聽李飛絮滿是討好的話起,「小鵲兒!婆婆聽聞你喜愛讀書,明日準備給你添購一張超大型書案放在廂房……」
冷雪鵲一愣,抬起頭來,就見婆婆欣喜地凝望着她,可她不是男子,用不了那麼大的書案,還是超大型的,有點嚇人,何況她書法不好,更不願意露醜,便婉轉地推辭道:「婆婆不用。」
李飛絮卻一本正經地道:「怎麼會不用?別看我們家不是書行門第,可我們璞兒酷愛書法,作畫這些的都十分喜愛,俗話說,夫唱婦隨,你自是也得學習學習,不可荒廢了。」
冷雪鵲苦着一張臉,這是婆婆的一番好意,可要她提筆真的太為難,就想再推,卻又聽李飛絮道:「不過,你那廂房也不是很大,得騰出來……就把那些雜物放到府中的庫房吧!」
她眨了下眼,反應這會兒慢了半拍,直到聽月軒璞極其厭惡地喚了聲娘,這才意會過來。
原來是惦記着她那豐厚的嫁妝,聽說光上好錦緞就幾十匹,還有古董玩器等等。
「這……」她暗自瞟了眼月軒璞,發現他埋頭惶恐不安,好像懂了老娘的真實意圖,而他本是搭在她手上的大手也悄悄地撤了,顯然對此事也是措手不及,應該是無法應對老娘。
站在身後的婉春輕輕地碰了冷雪鵲的後背一下,不安的眼神閃爍在大圓桌前吃飯的人臉上。
冷雪鵲沉默了,為難起來,若剛才沒有香池的那一幕,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當場拒絕李飛絮,可她分明發現自己動心了,但府中情況複雜,他也沒有真正接受自己,那如夢中的相擁說明不了問題。
兮紫煙含笑向默不作聲的冷雪鵲道:「表嫂!這都是一家人了,那東西放在那兒都一樣,何況表嫂也是府里的女主人,大姨母也是為表嫂好。」
李飛絮向月皓南使了個眼神,附合着兮紫煙的話道:「就是,我們都老了,你才是家裏的女主人!」
「不提了不提了。明兒事明兒再說。」月皓南搶白李飛絮一眼,筷子伸得極長,在冷雪鵲面前的魚盤裏一攪,最後怏怏不樂放下了筷子,獨飲一杯。
再不說話,公公婆婆心頭又要添堵了,雖還沒想好,可冷雪鵲只得笑着應是。
一頓晚餐,放了孫女收了媳婦嫁妝,李飛絮與月皓南自是高興得嘴都不合攏。
晚餐在快樂的氛圍里結束,冷雪鵲與月軒璞又是一前一後的離開。
這次,略有醉意的他走在前面,而她落在了後面。
日暮黃昏,暮色沉沉,稀薄的陽光透過迴廊的綠油油藤蘿斜射在他身上,使身材挺拔魁梧的他看起來充滿了男人味、陽剛味。
她偷偷地抿嘴笑着,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有意放慢步子的男人背影令人聯想翩翩。
夕陽無限好!
她的腦海又閃出那不久前香池裏親呢的情形,心兒更是醉了。
迴廊盡頭,他迴轉身來,眼神示意跟隨的甫青與婉春退下不用跟隨。
她靜靜地凝望着他,知道他就晚餐的事有話要說。
他領頭向不遠處地勢略高的涼亭走去,負手長身玉立,好似欣賞着府中的夜景。許久,才迴轉身來,略有歉意地雙手掌住她單薄的小香肩,「等領年俸的時候我全交給你。」
這可是一個正常丈夫說的話!她的心砰一聲化為無數顆小星星飛向天邊,垂下頭,美不勝收,沒想到他這般好,嫁妝被收得值,不冤枉。
他不放心地再問:「你不介意我父親與母親收了你嫁妝的事嗎?「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正如李飛絮所說,都是一家人,嫁妝放到哪兒都一樣,何況與他這都快成夫妻了。
「等書桌來了,我來教你作畫。」
耳聽着他溫柔似水的話,她笑得兩眼彎彎如天上的月牙。
他一把將她拽入懷裏,下頜抵在她的頭部,出來的話愁腸百結,催人落淚,「你要是玉兒多好!」
她喜極的眸光瞬間黯淡,流轉的亦是哀怨,知道他的心裏終是難忘月花前的母親。可他太可憐了,以至於她怪不起他來,情不自禁地為了他的痴情而落淚。「我不是玉兒,但玉兒已逝,你應該從中走出來。」
他緊緊地閉上眼瞼,不再說話,就這樣在漸黑的夜裏緊緊擁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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