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潑可愛的孫女情況不明,昏睡到在床榻上。昔日引以為豪的兒子與一向逆來順受的兒媳又在作生死之拼,月皓南此時此刻真箇兒覺得一生好失敗。他傷心得老淚縱橫。
大哥如此,二管家也是跟着傷心不已,他攙扶着月皓南顫顫巍巍地進了屋。
冷雪鵲與月軒璞並沒有因他們的進來而如平日一般施禮,兩人依舊橫眉怒眼,怒視着對方。
月皓南橫看一眼眼迸殺氣的月軒璞,重嘆一聲氣,又向高昂着頭,仗劍於前的冷雪鵲道:「花前……做錯了什麼?媳婦可以……說教。她還是個孩子。」
冷雪鵲挽劍背後,臉色軟和了些,「公公!花前沒有事!她只是睡着了。她明早就會醒來。」
「這就好!」二管家頓時呼出一口長氣。
李飛絮宛如大夢初醒,她掀開下人,疾步走進屋來,指着冷雪鵲厲聲道:「老頭子!休聽她胡說,花前肯定被她施了妖法。璞兒!明日便稟明聖上,告她妖言惑眾,施法害人。」
月軒璞不言不語,只是那眸中殺氣未減分毫。
冷雪鵲微微勾唇,知道李飛絮從不會對她留情,她向李飛絮道:「花前根本不是你們的親孫女。她是……」
「住嘴!」月軒璞及時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大喝,截住了冷雪鵲的話。
「什……什麼?」月皓南與二管家恍惚地互視一眼,追問的表情顯而易見。
事到如今,是揭開真相的時候了!冷雪鵲閃了眼亦是狂躁不安的月軒璞,走到門邊,輕輕地合上門。轉身時望向月皓南等人,「公公!婆婆!二叔!花前是軒璞昔日亡友金直的女兒。根本不是軒璞的孩子。按說我早知道她身份。也早該向你稟明。可我一直對她抱有希望,希望能與她和平相處,但她早被李梅等人誤了,竟然兩次刺殺於我。就是這樣,我也沒放棄她,只想讓她在夢中受教。」
三位老人當即瞠目結舌。繼而疑惑的目光投向月軒璞。
月軒璞心中飛騰的怒火令他亦是臉色慘白。他手掌暗挽,越過他們,一掌狠狠地向冷雪鵲當胸擊來。
強勁的罡風撲風。能飄的都飄飛了起來。冷雪鵲心在這電光火石間冷透了,可她真的不相信他要殺了她。
她決定賭一次。
白馬過隙間,在他變得愕然的眼神中生生地受了一掌。
痛!
氣血翻滾,體內真氣立即渙散。她向後飛去,破門而出。重重地砸落到台階下。全身若似散了架一樣。
喉部漫上一股腥甜,她身子向前一傾,難以控制地向殘雪上飆出一股血箭。
還行!還沒死!
她手撐在雪地里,望着地下的那灘嫣紅淺淺一笑。
這是月軒璞第三次對她動手。也是最重的一次。
事四不過三!
她舉手抹了抹嘴角的血液。向屋內張着嘴的三位老人道:「公公婆婆二叔!你們該知道結果了吧?」
「嗚!」一聲久憋的嗚咽從嗓子眼裏嘣出,剎時就山崩地裂,昏天黑地。李飛絮轉身惡狠狠地撲向月軒璞,使勁地擰着。掐着他。
月軒璞面如死灰,呆呆地僵直站着,仍李飛絮瘋狂地發泄。
月皓南輕輕地顫抖着。二管家的狀態與他差不多。他步出門檻時,垂頭喪氣地道:「此事就到此為止!」
下人們雖不明就理,但從未見過這陣勢,當即為月皓南與二管家嘩地一聲讓開一條道。
李飛絮發泄夠了,累了,嗚咽半晌,在連城連壁的小心相勸下,也哭哭啼啼地離開。
下人散盡,只剩無葉與甫青遠遠站着時,一臉悲戚之色的月軒璞來到冷雪鵲面前,卻久久的閉上眼。
冷雪鵲咬着牙爬了起來,「真相遲早得揭開。不過不應該是我來揭。我受了你一掌。算是受到了懲罰!」
他昂頭,兩行眼淚滑落,「為何要弄到如此這地步?」
她至始至終沒覺得自己做錯。拾階而上時說:「從此以後,我們形如路人。你可以當我不存在。可以娶你的三妻四妾。我也不會再管你一二。」
門砰地一聲關上,他默默地看着那曾擊了冷雪鵲一掌的手,手竟然輕輕抖動。
甫青上前拱手,小心地道:「大人!小姐的事……卑職覺得少夫人說得有理!」
月軒璞眉峰一擰,未說一句話,鐵青着臉大步離開。
甫青追隨着他,卻也是再不敢說話。
無葉向門邊靠去,貼着門輕聲道:「少夫人!要不要叫先生來?」
「不用!我還行!」
月軒璞總算還沒絕情,關鍵時刻生生地收回了一半的力量,所以,冷雪鵲撿了條命。但這掌,也夠她受的了。
她扶着坐榻,深吸一口氣,向門對無葉說,從今日起,她要閉關練功,府中大小事務全交給他。冷顏是可相信的人,可着他幫忙處理。
後事吩咐完,她吹滅了最後一盞燈,借着窗外的夜色腳步踉蹌地來到床榻前。屏心靜氣,盤腿坐下,運功療傷。
月花前短短的一睡可說是受着一種精神上的折磨,她希望這種身臨其境的殘酷折磨能使月花前徹底變個人。
夢中,月花前已經長大,並嫁了人,也如她一樣做人家的後娘。而且男方的孩子也是一位極其頑劣淘氣的女孩。
總之,公公不喜,婆婆鄙夷,丈夫不愛,孩子逆反等等,府中的人全與之作對,處境與她一樣。
對於頑固不化的人來說,只有這種獨特的方法才能使其學會換位思考。
「這樣都不能讓你改變。你就真的只能回老家了。」
兩個時辰後,中掌的心口感覺不是那麼疼了,雖中招的手極其僵硬,但她嘴唇翕動,默念法咒,意欲施法潛入月花前的夢中。
她得讓女孩子知道親生父母是誰。
「主人!男主人那般絕情。你其實不必再管!」施法又得耗費心血,小白貓在她身邊臥下,擔心地道。
她一凝,緩緩地睜開眼。
小白貓說得無不道理,月軒璞為了繼女對她下了重手,她為何還要管月花前如何?而重傷施法,不得不說,確實對身體不利。
可她做人的原則,做什麼得有始有終。
「她能變好,對這府中的人也是一大安慰。我不求什麼?」
她只能懷揣着這種美好的想法,潛入月花前的夢中。
夢中,她隱去真身,在女孩子悲傷絕望之時出言點撥。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鵲歸苑自冷雪鵲閉關以來,雖然苑中未減一人,但較往日更是冷清。
月媽總是默默地準時把三餐放到門裏,當然少不了小白貓的那份。
她每次都想偷偷看一眼女主子,但很遺憾,那帷幔被放下,再加上紗帳也放下,絲毫看不清床榻上的情況。
每每看到那飯菜沒動過時,端過飯菜迴轉的月媽總是濕了眼眶。
「少夫人在屋內專心讀書,也在修身養性。」
遇到窮追問的下人,無葉總是不厭其煩地給好奇心重他們解釋。這一說,倒也讓久不見冷雪鵲出苑門的下人心頭解了疑惑。
李飛絮與月皓南自知曉了月花前的真實身份後,兩人受打擊不小,終日悶悶不樂,倒是二管家日日相陪,說着話逗他們樂,還說孫子遲早會有的,只是等小夫妻氣消了,說不定,那日就有了。
這話李飛絮與月皓南深信不疑,因為冷雪鵲與月軒璞自成婚以來都是打打鬧鬧,分分合合,卻最終都會自然地和好如初。
起碼一點,冷雪鵲現在並未離府。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桃枝點點,花蕾含苞待放。月花前在二十多天後出了月花閣的門。
她褪去頑劣與眼角的輕狂,未着華麗的錦衣,穿了身樸素的衣裙,過早地多了份成熟感。在雲姑的小聲叮囑中舉步維艱的向竹苑方向走去。
月皓南見着她時表現如往日一樣,而李飛絮卻沒有往昔的親熱了,冷淡的敷衍應付。
幾句話下來,她的眼裏噙着淚水。
窒息的氛圍中,李飛絮道頭疼起來,她唯唯諾諾地告退出門。
走出迴廊,她輕輕地雲姑,「雲姑姑!你說姨娘一直未出過門,不知……她怎麼樣了?」
雲姑垂首,淚光閃爍,半晌才哽咽着道:「偶爾遇到月媽。聽她說少夫人幾天才吃一點東西,想來……情況不是很好。」
「雲姑姑!我想去看看姨娘!」月花前咬了咬唇瓣,猶豫地望向鵲歸苑方向。
雲姑喜極而泣,抬頭道:「小姐!少夫人都是為了你好。你若有此心,少夫人還有什麼想不開的。」
拎着食盒迴轉的月媽正傷心地試着眼淚,猛然一抬頭,就瞧見了兩個不速之客。
她記得月花前的惡作劇,那一個多月前的池塘捉青蛙還讓她落下了風濕病。
這段時間,吃了不少藥,但終究沒有一點起色。
她驚得食盒從手中滑落,並連着向後退了幾步。
「月媽!別怕!」雲姑忙道。
月花前咬唇,後一臉愧色地問月媽,「我姨……娘好嗎?」
聞月花前異常和軟的聲音,月媽三魂七魄回歸,她斂了驚恐之色,施禮中道:「回小姐!少夫人三天都沒動過飯菜了……」
月花前越過月媽,來到屋門前,屏氣凝神,舉手輕輕地叩響了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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