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一股冷風灌進,讓冷雪鵲住了嘴,也讓月軒璞發出如雷震吼,「滾出去!」
殊不知來人寵辱不驚地撂了袍裾向地下跪去,話語鏗鏘有力,一字一句,「大人!送親就到此了,小人們酒飽飯足,回府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與冷雪鵲撞了個滿懷的楊逸白,他在府內喝了一夜的酒,最後醉得不醒人事,所以,這會兒才來告別,當然,也拉着一干送親的人相陪。
月軒璞怪怪地盯着一臉愕然之色的冷雪鵲,驀然發現自己的舉止有點可笑,甚至是荒唐。
青天白日裏屋門大敞的情況下壓住一個嬌小的女子,這不是他做人的風格。
他最終在維持着施禮動作的楊逸白眸中張揚地彈跳而起,伸手抓起那件外袍披在身上,長腿一邁,負手大步向屋門走去。
醉眼朦朧的揚逸白舒出一口長氣,好似在心中下了重注。目的達到,他未敢停留,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冷雪鵲留下,就垂首跟着出了門。
側面的屋門一開,婉春兩人閃出,如冷雪鵲一樣,痴痴呆呆地凝望着大開的屋門。
同是兩個衣袍飄飛,修長健碩的疾走身影一晃瞬間即逝,卻殘留了兩個鮮明的形象。
一個孤決傲然,無比冷清;一個卑微小心,典型的居家男人,可冷雪鵲的痴迷的眸里卻神奇地留着那走在前面略高大的男子身影。
「小姐!」
在婉春怯怯的低喚中,半支着身子在軟榻上的冷雪鵲咚地倒下,隨後不承認似的向下撇了撇嘴角,又好似在嘲笑自己。
婉春一眨那迷惘的眼睛,「小姐!你沒事吧?」
小丫鬟心態很是複雜,打心眼裏盼着女主子與男主子快成為夫妻,可剛才那一幕又實在不敢苟同,雖藏在側屋,卻驚嚇得一直捂住嘴。只差跑出來了。
冷雪鵲瞟了婉春一眼,不是不理她,而是還未從那驚心的一幕中回過味。
就在剛才,她差點失了身,心裏的憋屈無人能理解,而此時此刻,眼前還總是晃悠着不久前被侵襲的情景。更為奇怪的是,當楊逸白出現時,她的眼裏竟然沒有了楊逸白。
與月軒璞猛然有了膚膚之親,怦然心跳過後,她不得不承認,心裏對他的那抹子厭惡感沒那麼強烈了。
在淚水盈眶時。大門在這時被輕輕地敲響了,她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起來,隨手拿了件外衣披上,喚了進來後,也就坐在了榻上,透過垂掛成八字形的帷幔冷冷地瞧着屋門。
甫青神色詭異地一步踏了進來,拱手施禮後欲言又止,好似顧忌屋內的婉春等人。
冷雪鵲只得讓她們出去。甫青這才壓低聲音道:「少夫人!卑職是想就昨夜的事澄清一下。」
她一聽昨夜的事就肝火上漲,怒不可遏,「還有什麼好說的?」
「其實!昨夜那死刑犯與少夫人搏鬥的時候大人與卑職就在外面。大人只是想嚇嚇少夫人!並不是真的要讓那些人傷害少夫人……卑職懇請少夫人不要把那事說出去!」
攤上這樣一個霸道而又邪惡的丈夫冷雪鵲只得暗道倒霉,也就瞧在甫青的忠心與那本是場惡作劇的份上道不會向外說。何況那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甫青千謝萬謝地出去了。
婉春進屋後試着問冷雪鵲甫青說了什麼。冷雪鵲也就叮囑婉春別把昨夜的事給相府的人說,當然,閉月幾人也叮囑了。
閉月難掩一臉喜氣,小聲地道:「少夫人!都說你諸多不好,整日就只知道睡覺。可奴瞧來,你除了愛睡覺屬實外,還是很明哲事理,處理事來井井有條。」
「誰說我們家小姐諸多不好啦?我們家小姐只有愛睡覺這毛病,其它的……」婉春一聽不樂意了,也不管是好話還是什麼,揚起一張臉說着,可越說越說不下去。
細想起來,吞金自殺後的女主子確實與以前判若兩人,以前的女主子雖沒有說的那麼過份,卻也相差無幾,只是這會兒人改變了,那其它的不知會不會改變,比如女紅會不會做了、琴會不會撫了……
總之,琴棋書畫,以前的女主子全不會。
沉魚端着茶水走近,打破了沉靜的氣氛,「少夫人!兩天沒吃東西啦,奴給你端去!」
端個屁!沒有胃口。雖剛才那樣吩咐了,可婉春與閉月的話也讓冷雪鵲心頭添堵。
她越想越氣,倒在榻上的時候竟睡着了,卻又做起了夢來,而不再是那美好的夢,竟然夢到自己來到一個魚塘邊,魚塘里的魚兒碩大無比,搖頭擺尾。
睡夢中的她口水順着嘴角流下,滴濕了枕巾。
。。。。。
夜晚,天空閃爍着幾顆黯淡無輝的小星。
太尉府的後廚
太尉府的廚房,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後廚,裏面什麼菜都有,那碩大的水池裏就餵着幾條肥厚的大魚。
還在打掃着衛生的低等下人劉全罵罵咧咧地抱怨着,「全都去睡了,事情都還沒做完呢!偷懶,等明兒告訴王管事,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一錠在黑夜裏閃發出耀眼光芒的金子躺在門外,刺了劉全的眼一下,他急揉了揉眼睛,直懷疑是白日做夢。
掃帚一扔,他飛身撲去,可那金光在昏暗的光線下卻如一顆流星一般凌空飛起,在空中劃了美麗的半弧,隕落在遠處的草地。
劉全當下傻眼,暗想,咦!這金子會飛?
好奇加上財迷心竅,他立即向那金光落下的方向撲去。
劉全剛消失在漆黑的夜裏,屋門前就閃出冷雪鵲與閉月。
冷雪鵲手中捏着一根斷了的紅線,調皮地輕笑一聲,躡手躡腳地走進那門來,隨後得意地向身後的閉月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一點也不錯!」
其實,她大可以不用這樣做,可對太尉府的什麼都好奇,心血來潮,所以,半夜醒來飢腸轆轆,就親自來找吃的啦!
一見那劉全,一世玩心又起,就有了那金子調開劉全的把戲。
她突然輕輕地抽了抽鼻腔,空氣中隱隱約約有一股子燉好的魚清香,而清香讓她口水直往上涌,本是咕咕叫的肚子更是大聲吵翻了天。
閃亮的目光很快鎖定不遠處的桌面上,那潔淨的桌上有一個蘭花白瓷罐兒上,香氣就是從那罐兒口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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