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薔薇院,玉熙立即揮退了身邊的丫鬟,一個人呆在書房。剛才是強行壓制住自己,可現在屋裏沒人也不需要再偽裝了。
玉熙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倒了水到硯台里,拿起石墨慢慢地磨。磨好以後,用毛筆蘸了墨汁,寫下一個大大的靜字。
可惜,這次玉熙註定要破功了,她靜不下來,只要一想到江鴻錦看玉辰的眼神,她就沒辦法平靜。
苦芙在外面說道:「姑娘,茶泡好?」玉熙不喝綠茶,所以給她泡的是桂圓紅棗枸杞茶。
玉熙深呼吸,然後淡淡地說道:「進來吧!」
苦芙雖然貼身伺候玉熙才兩年,但在薔薇院也有五年,雖然她家主子神色平靜,但她看得出玉熙正在怒頭上。苦芙小心地問道:「姑娘,你怎麼了?」難道是在公主府受了委屈?
玉熙不想說話,說道:「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苦芙不大放心,但是她不敢違抗玉熙的話,只能走出去。到門口迴轉頭,看到玉熙的神色陰沉心頭一寒,三步當兩步走了出去。可她也不敢走開,就在門口候着。
「哐當……」一陣響聲過後,屋子又安靜下來。
苦芙心都要跳出來了,壯着膽子問道:「姑娘,你怎麼了?」也是玉熙積威甚重,要不然苦芙早就衝進去了。
玉熙剛才是忍耐不住心頭的火氣才將杯子砸在地上的,這會已經恢復了理智:「進來。」
苦芙看着牆上茶水往下流,還沾這幾顆枸杞,地上則是一堆碎片的茶盞。苦芙有些不知所措,她在姑娘身邊伺候數年,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姑娘砸東西。也不知道在公主府內主子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讓她發這麼大火氣。
玉熙冷着臉說道:「趕緊收拾了。待會有人問起,就說我不小心將杯子打碎了。」
苦芙不敢多說,低頭應了,然後將碎片掃乾淨準備拿出去處理。
玉熙說道:「今日的事,對誰都不要說半個字。」她不想自己的反常讓人知道。
苦芙忙點頭,說道:「姑娘放心,我誰都不會說的。」本來苦芙還想等會去打聽自家主子在公主府內受了什麼委屈,玉熙這句話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玉熙揮手讓苦芙下去,然後自言自語道:「若是嬤嬤在這裏,肯定又要說我沉不住氣了。」這個時候,玉熙無比懷念全嬤嬤。要是有全嬤嬤在身邊,她也不會這般孤援無助。只可惜全嬤嬤執意要回老家養老,她說不動嬤嬤留下。
紫蘇從外頭回來,聽到玉熙不小心摔碎了一個茶杯。紫蘇心頭一跳,她家姑娘行事一向穩重,不是那種性子急躁的人。另外她家主子特別愛惜東西,更重要的是屋子裏鋪着厚厚的地毯,怎麼可能將杯子摔碎。紫蘇尋了了苦芙,問道:「姑娘今天怎麼了?」
苦芙咬死了玉熙是不小心摔了被子:「紫蘇姐姐,姑娘真是不小心,你若是不信,待會你自己問姑娘?」
紫蘇半信半疑。
玉熙從書房走了出來,見到苦芙,問道:「水燒好了沒有?」剛才回來就說要沐浴的。
苦芙忙點頭:「燒好了,我現在就讓人將水提到淨房去。」看到姑娘平靜的神情,苦芙真覺得剛才那一幕是她的錯覺。
玉熙沐浴更衣後,就爬床上睡覺去了。
玉熙躺在床上想事,想上輩子的事。上輩子江鴻錦中了狀元以後上門求娶她。當時有人跟她說鴻錦娶她是為了與十皇子搭上關係,怎麼說她也是十皇子妃的妹妹不是,娶了她就等於是跟十皇子成為了連襟,以後也有了依靠。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江鴻錦娶了她以後就投靠了十皇子,最後還成為了十皇子最有利的臂膀。
想着剛才江鴻錦看玉辰那痴迷的眼神,她心裏隱隱有一個猜測,江鴻錦娶她可能不是因為十皇子,而是因為玉辰。若是她的猜測是對的,江鴻錦就因為他的痴念而毀了她一輩子,最後還讓她屍骨無存。想到這裏,玉熙雙手緊緊抓着錦被,錦被都被她抓得變了形。
就在這個時候,玉熙聽到有人來了。薔薇院太小了,院子裏說話聲稍微大點,她在臥房就能聽到。
侍琴送了補品過來,聽到玉熙睡下了說話聲都小了。侍琴也沒多留,放下東西說了兩句話就回去了。一會去,就將玉熙睡下的事說了:「四姑娘可能是真累着了,回到薔薇院洗漱後就睡下了。」
玉辰笑道:「難道你還以為她是裝的不成?」若玉熙是裝的,她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侍琴搖頭說道:「沒有,我只是有些奇怪。平日四姑娘沒少跟三姑娘你下棋,都沒什麼。怎麼這一次會這麼累?」
玉辰臉上的笑意一下就淡了:「這怎麼能一樣?玉熙平日與我下棋不過是消遣一下時間,今日她是拼盡全力了。」
侍琴似懂非懂。
苦芙聽到玉熙叫她,忙吩咐小丫鬟去打了水,她則是上前與玉熙整理衣服:「姑娘,剛才姑娘睡着的時候,老夫人派人來說等你醒了就去上院一趟。」老夫人跟秋氏擔心玉熙生病了,所以才特意派人過來詢問。
玉熙嗯了一聲後問道:「晚膳做了嗎?」
苦芙搖頭說道:「沒有,老夫人說讓姑娘去上院用晚膳。」見玉熙面上沒什麼波動,苦芙繼續說道:「剛才三姑娘讓人送了阿膠跟山參等補品過來。」
玉熙輕聲說道:「登記入庫。」雖然說藥補不如食補,但是偶爾吃一些補品對身體也是有極大的好處。沾了玉辰的光,玉熙這些年也吃了不少的好東西。
麥冬取來一套棗紅色的衣裳,紫蘇則是取了首飾匣子過來。
玉熙搖頭說道:「這顏色太深沉了,將那一套寶藍色繡牡丹的織金錦衣裳取來,我穿那一套。首飾也放回去,簪兩朵珠花就成。在家不需要裝扮的那般光鮮亮麗。」
紫蘇說道:「姑娘,那一套衣裳是新的,等下次出門做客再穿吧!」秋氏之前給做了兩套新衣裳,玉熙今日做客穿了一套,還有的就是這套寶藍色的衣裙了。
玉熙不在意地說道:「衣服做了不就是給我穿的,下次出門沒衣裳再做不就是了。庫房還有幾匹好料子。」她氣色不大好,若再穿顏色深沉的越發顯得人沒精神了。她可不願意讓老夫人跟武氏看到她沒精神的樣子。當然,這些都是玉熙說給設變的丫鬟聽的,至於她心裏真正的想法那就只有玉熙自己知道了。
冬麥等玉熙出去以後,收拾床鋪。可是看着皺巴巴不成形的錦被,心裏非常驚訝,這錦被皺成這樣,得要多大的力氣呀!姑娘這到底是怎麼了?這麼大的火氣。
到了上院,老夫人看着玉熙,點頭道:「氣色還不錯。今天的事你三姐跟我說了,表現很不錯。」能跟京城才藝雙絕的於惜語打成平手,足以表明玉熙的棋藝不凡。
玉熙從不在老夫人面前得瑟,確切地說玉熙一直都非常謙虛,從不因為自己表現好就得意洋洋。
老夫人對於玉熙不驕不躁這點還是很滿意的。
翠玉走進來道:「老夫人,三姑娘,四姑娘,晚膳已經準備好了,可以用膳了。」
玉熙隨着老夫人去了膳食廳,看見武氏正在擺放碗筷。玉熙眼睛眨了眨,沒想到有一日她竟然還能到讓武氏服侍。雖然是沾了老夫人的光,但還是讓玉熙心裏一陣解氣。當然,心裏高興是一回事,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反而還主動幫忙。
老夫人也不會真讓武氏伺候兩個小輩,揮揮手朝着武氏說道:「你先下去吧!」
武氏平靜地走了出去,等出了膳食廳武氏的臉上佈滿了烏雲。人都是小輩伺候長輩,到她這裏卻掉了個個。
玉熙在公主府的午膳用得不大好,又耗費太多的心神,肚子早就餓了。可饒是如此在上房她也不敢多吃,只吃了七分飽。
一行人用完膳,出來的時候,玉熙就看見武氏正立在外面等候。玉熙很恭敬地叫了一聲:「母親。」玉熙跟玉辰的禮儀,那絕對是無可挑剔的。
武氏心裏再恨,也不敢當着老夫人的面表現出來。以前武氏聽別人說後母難為,她還嗤之以鼻。如今她是真真地知道後母難為了。
玉熙看着武氏在老夫人面前乖順的如貓仔一樣,心裏敬佩不已,老夫人這手段她且有的學了。
老夫人自然將武氏的不甘看在眼底,面上什麼都沒說,但心裏卻是越發的失望了。
玉熙與玉辰陪着老夫人在院子散步消食。玉辰輕聲細語地與老夫人說這話,時不時還問了玉熙的意見。讓玉熙想當佈景都不成。
小半個時辰,老夫人終於放人了:「你們回去吧!」玉辰每日都忙,玉熙也不得閒,她也就不浪費兩人的時間了。
羅媽媽送了兩人出了院子,迴轉頭就跟老夫人說道:「四姑娘沒直接回薔薇院,朝着正院的方向去了。」
老夫人以前一直覺得玉熙是個冷心冷腸的人,所以對玉熙是諸多提防。可這幾年下來,看着玉熙對秋氏仿若親生母親一般孝順,她的提防之心也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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