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老爺打的欠條上面按了手印,賭坊的人自然不會留下。不過,既人家說了是六萬兩銀子,肯定不會信口開河。
陳中和看着跪在地上抖成篩子的陳三老爺,問道:「真欠了六萬兩銀子?」問這話的時候,語氣非常的平靜。
陳三老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道:「大哥,是他們出老千。然後,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欠了那麼多的錢。」
說完,陳三老爺爬過去抱着陳中和哭着說道:「大哥、大哥你一定要救我,若是不還錢他們會將我的胳膊腿都卸掉。」
陳中和一腳將陳三老爺踢開,眼中帶着寒意:「要卸你的胳膊腿,那就卸吧!反正留着,也沒什麼用。」
陳三老爺鬼哭狼嚎:「大哥、大哥你不能見死不救,大哥……」
崔氏拄着拐杖顫巍巍地從外面走了進來:「老大,他是你親弟弟,你真就忍心看着他被人害死?」
陳中和面無表情地說道:「沒人要害他,是他自己找死。」
陳三老爺轉過頭抱着崔氏:「娘、娘我知道錯了。娘,你救救我,我不想成為人彘。」沒了胳膊腿,就剩下一個軀幹可不就是活脫脫的人彘了。
不管崔氏怎麼哀求,陳中和都不鬆口。被逼得急了,陳中和跪在地上說道:「娘,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沒錢幫他還賬。」
崔氏看陳中和吃了秤砣鐵了心,撲通一下跪在陳中和面前:「老大,娘求了你了,你救救你弟弟吧!難道你真忍心看着他成為人彘?」那些可都是要錢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不給錢真會讓小兒子成為人彘的。
陳中和面無表情地說道:「娘,家裏沒那麼多的錢。」
陳三老爺聽到這話大聲叫嚷道:「怎麼沒那麼多錢?就東街那兩個鋪子,隨便一個就值十幾萬兩銀子了。」東街是整個京城最繁華的地段,那邊的鋪子跟下金蛋的母雞差不多。陳家這兩個鋪子地段非常好,且又比較大,每年光租金就有兩萬多兩銀子。
聽到這話,陳中和站起來走到陳三老爺面前,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用盡了陳中和全身的力氣。陳三老爺被打得,吐了血。
見陳中和還要打,崔氏護在前頭:「你想打死他是不是?你要打死他,先打死我。」
陳三老爺不想死,為了保命還管什麼祖業不祖業的:「你就是捨不得。為了錢財,你竟然棄親兄弟的性命於不顧。你說,你還是人嗎?」
崔氏猶豫了下說道:「中和,我們拿一個鋪子去抵押,過段時間再贖回來。」她說的是抵押不是賣,也是因為知道祖業不能賣。賣了,長子可就成敗家子。
陳中和說道:「我不會幫他還債的。娘你若捨不得他成為人彘,就自己湊錢幫他還吧!」說完,轉身出去了。
在府里呆得憋悶,帶着貼身隨從出了門。走在街道上,陳中和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憊與孤單。
貼身隨從看他漫無邊際的走怕出事:「老爺,我聽說大姑爺跟四海賭坊的東家有交情,要不請大姑爺出面解決下這事。」
陳中和淡淡地說道:「我還沒有無能到去求女婿的地步。」寧願損財,也不可能去求雲鴻珀。不是拉不下面,而是沒必要。
貼身隨從不敢再說話了。
走了一小會有些餓了,陳中和帶着隨從去了福運酒樓吃飯。
喝得醉醺醺的,還是隨從將他帶回家。
第二天陳中和跟沒事人一樣,就去衙門了。然後晚上,就宿在衙門不回家。
崔氏見狀知道陳中和是真不管這事了,當下有些着急。可她又不能闖到衙門去,而公中的錢超過兩千兩必須得陳中和的同意。無奈之下,崔氏只能將自己的棺材本掏出來。不夠的,再拿了東西去典當了。
陳二夫人知道,又鬧了一場。可這次崔氏用的是自己的私產,並不是公中的錢,陳二夫人沒討到什麼便宜。
陳慕丹看着氣得胸口疼的陳二夫人,很是擔心地問道:「娘,大伯真不管小叔了嗎?」陳二老爺念書沒什麼天分,舉人都是勉強考上的。然後,家裏給他謀了個官職。做了十多年的官,到現在也只是個正六品的通判。所以,陳家如今還是倚靠陳中和的。
雖然陳二夫人不知道崔氏有多少的梯己,但六萬兩肯定讓她傷筋動骨了。這些錢原本有他們一份的。可如今,全都沒有了。
想到這裏,陳二夫人越發覺得胸口疼得厲害了:「若是他願意管,就不會由着你祖母變賣梯己了。」
崔氏將棺材本都拿出來,還變賣了好幾件她很喜愛的擺件,這才將六萬兩銀子湊齊。賭坊的人拿到匯通錢莊的銀票,就準備離開了。
大管家朝着他們說道:「我們老爺說了,三老爺再欠你們賭坊的債我們陳府一概不認。至於要卸胳膊卸腿還是要他的命,都隨你們的便。」
幾個地痞聽了這話,心裏有數。這個陳三,以後再不能借錢給他了。因為借了,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這件事解決掉,陳中和才回來。他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縮減府里的開支。除了崔氏,其他人月錢跟日常用度全都減半。並且跟賬房說了,除開每個月撥付到後院的一千五百兩銀子外,沒他的准許其他人到賬房要錢一概不給。這裏面,也包括崔氏。
崔氏知道這事氣得頭一抽一抽的疼:「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不孝子。」
陳中和面無表情地說道:「娘,我已經對外放了話。以後老三在外欠的賬,陳府一概不認。」
崔氏見硬得不行,就來軟的:「和兒,手心手背都是肉。娘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真被人打死呀!」
陳中和淡淡地說道:「若是再容着他,將整個陳家填進去都不夠。陳家若是敗了,娘,你我百年後都無顏見陳家的列祖列宗。」
崔氏被堵得話都說不出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陳三老爺欠下巨額賭債崔氏糊塗得變賣梯己幫他還債,這事很快就被人當成飯後談資了。
陳慕青知道以後很是詫異,叫了鴻珀的貼身隨從袁一過來:「外面說我祖母變賣梯己幫我三叔還債,這事是真的嗎?」
袁一點頭說道:「是真的。」
以前他三叔鬧出事來,都是他爹幫着善後的。這次,竟然是她祖母出面解決此事。
陳慕青問道:「我爹,他沒做什麼嗎?」。
袁一笑着道:「大老爺對外放了話,說陳三老爺以後不管惹了事還是欠了債,陳府一概不管。」
陳慕青一怔。以前家裏但凡出什麼事,都是他爹出面解決。這次,實在是不像她爹的行事風格。
其實也是陳夫人離家的事,刺激到了陳中和。為了母親跟弟弟,鬧的夫妻不和子女不親。可結果母親跟弟弟半點不念他的好,反而苛責他做得不夠好不夠多。冷了心,自然也就能下狠手了。
「我三叔欠了多少賭債?」
聽到六萬兩,陳慕青倒吸一口冷氣。莫怪他爹這次丟手不管,陳家雖然家底比較厚,但也禁不住這樣敗。
袁一見狀說道:「大奶奶,像陳三老爺這種情況百分百是賭坊設了局的。若是想要追回這筆錢,也不是難事。」賭坊也是有眼色的,不是什麼人都敢算計。若是他出面去討要這筆錢,能拿回大半來。
陳慕青聞言搖頭說道:「不用了。」若是出面將錢討要回來,到時候她三叔有什麼事都找她了。他爹都丟開手不管,她哪還會去沾這麻煩。
四月初,江南那邊傳來喜訊。陳煥章考中了,還是案首。
韓晶晶知道這事,笑着與陳慕青說道:「煥章這孩子,真是有出息。」江南自古就是出才子的地方,陳煥章能考中頭名足以證明他的優秀了。
陳慕青笑着說道:「這還只是剛開始,以後還有鄉試跟會試。」
韓晶晶笑眯眯地說道:「不用擔心,以煥章的才學鄉試跟會試肯定能過。」若是沒把握,相信唐老也不會讓他下場。
「借娘吉言了。」
韓晶晶笑着道:「這事,該派人告訴親家公跟親家母,讓他也高興高興。」佑王府的消息,比陳家要靈通得多。
陳慕青笑着道:「好。」
陳家是讀書人家,只要後輩子孫能通過科舉入仕陳家就不會敗。所以聽到兒子考中案首,陳中和連日來的陰霾一掃而光。
回到家裏,陳中和就與崔氏說了這件喜事。為陳三老爺的事崔氏已經半個多月不跟他說話了,但陳中和每日回家頭件事就是去給崔氏請安。至於崔氏一直不搭理他,陳中和也沒有放在心上。
百善孝為先,像陳中和這種讀書人家的子嗣更注重孝道了。可在他們心中,最重要的還是家族。家族的基業與傳承,比孝道更重要。而這次陳三老爺,正好觸犯了這個底線,陳中和自然不能再容。
崔氏一喜:「真的?」
陳中和點頭說道:「這事是有王府派人來告知的,應該不會有假。」
崔氏聽到佑王府三個字,眼中閃現過不悅。當日家裏出事,她派人去找慕青想讓她幫忙解決下這事,結果被佑王世子妃攔着沒見到人。跟這樣的人結親,真真的半點好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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