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熙有的症狀,玉如跟玉婧一樣有。
玉如看着滿是血泡的手,低聲說道:「青萱,你說該用什麼法子不受責罰,也不會被人說嘴。」玉如受不住這樣高強度的學習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她覺得很沒面子。四個人里她表現是最差的,每次被先生打手板心她都恨不能鑽到地洞。每天對她來說都是煎熬,從精神到身體上的。
青萱心裏嘀咕着不管什麼法子主動退出總歸不妥,想了一下,還是覺得應該再勸自家姑娘一回:「姑娘,我們再堅持幾日,等二姑娘或者四姑娘退出來以後,我們再想法子不去。這樣,姑娘你也不顯眼。」她家姑娘年歲最大,可卻最先退出,到時候臉上不好看。瞧着二姑娘跟四姑娘的狀態也不好,還不若熬上兩日等她們受不住退出呢!
玉如搖頭說道:「不成,我再受不了這罪了。我已經認了那麼多字,以後管賬什麼的都會,學得再多也沒什麼實用。以後,學好女紅針線管家就真有夠了。」
青萱這會都不知道如何勸了。倒是青葉取了藥膏過來,聽到這話,忍不住多說了兩句:「姑娘,等塗上藥膏,睡一覺手就不那麼疼了。」
玉如聽了這話,心中的火氣再憋不住了:「你知不知道,如今我雙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你是想看我的手廢了就高興了是吧?」
這麼大的帽子扣下來,青葉哪裏還敢說話。
玉熙左手用的順溜,但是前後的字懸殊太大,讓丁婆子懷疑她作假。丁婆子趁着課間休息的時間,跟宋先生說道:「四姑娘今天的課業有問題。」
宋先生走出去,看了玉熙的課業,面色有些發冷:「去請四姑娘過來一趟。」前面的字端端正正,後面的字其丑無比,就算手疼寫出來的字也不可能差這麼大,想不讓人懷疑都難。
玉熙跟着丁婆子到了對面的廂房。這廂房擺設很簡單,除了桌椅軟榻,再就牆上掛的一副山水畫。
宋先生將玉熙的課業放在桌子上,問道:「四姑娘,這是怎麼回事?」她只希望自己弄錯了,要不然她立即讓玉熙滾出她的課堂。作業沒完成沒關係,但弄虛作假就是品性有問題了。
玉熙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昨日我右手實在寫不了字,又怕完不成課業,我就用左手寫字了。只是以前沒用左手沒寫過字,所以寫出來的字就不好看了。」
宋先生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叫道:「拿筆墨過來。」口說無憑,眼見為實。
玉熙也不怯場,左手提了筆,蘸了墨汁,在白紙上寫下『誠』字。放下毛筆以後,玉熙很認真地說道:「先生,就算挨手板心,我也不會弄虛作假讓別人幫我做功課的。」若是這樣做了一旦傳揚出去,她的名聲就徹底完了。姑娘家若沒好名聲,將來肯定是說不上好人家的。都確定不能給家族帶來利益的人,老夫人肯定會捨棄她的。
宋先生沒有因為誤會玉熙而不好意思,反而說道:「你能這麼想很好。一個人若是品性不好,再有聰明才智也枉然。」
玉熙重重點頭:「先生,我知道的。」
丁婆子等玉熙出門以後,很是感概道:「沒想到四姑娘左手竟然也能寫字?」原先還為塞了這么小的姑娘進來不舒坦,卻沒想到四姑娘給了他們許多意外喜。
宋先生點頭道:「這孩子確實不錯,都疼成那樣也沒吭一聲。」玉如動不動就掉眼淚,玉婧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讓她看了就不舒坦。至於玉辰,宋先生一早就知道玉辰的底細所以並不意外。唯一讓她意外的就是玉熙了,能吃苦,天資也不差,很不錯。
玉如細聲細語地問玉熙,說道:「四妹妹,先生找你過去做什麼?」看着玉熙的模樣不像是壞事。
玉熙也沒藏着捏着,將事情說了一下。
這下,不說玉如跟玉婧了,就是玉辰都震驚了:「四妹妹,你說你能用左手寫字?這是真的嗎?」
玉熙笑着用左手寫了自己的名字:「昨日右手沒法寫,所以突發奇想就想試一試用左手,倒沒想到用左手真能寫字,只是寫出來的字不大好看。」
玉辰眼神有些複雜。這是玉辰一向習慣了樣樣比人強,猛不丁玉熙有一樣比她出彩,心裏自然不是滋味。
玉熙不知道玉辰所想,她只覺得宋先生今日沒反對她用左手寫字,那她以後右手寫累了就可以換左手了。
申媽媽知道玉熙得了宋先生另眼相看,喜出望外:「姑娘,這事讓宋先生看在眼裏,只要姑娘繼續努力,說不準宋先生也會收了姑娘當學生。」那絕對是大喜事,她也能跟着沾光。
玉熙笑着問道:「你覺得宋先生會選我不選三姐嗎?」
方媽媽也沒想過讓玉熙跟玉辰比,兩人不在一個水準上:「宋先生也沒說只選三姑娘一個人。若是你得了先生的喜歡,兩個人都收為學生也不是不可能。」
玉熙搖頭說道:「我也希望如此,不過這很難。」內心深處玉熙也希望能跟宋先生身邊學習。不過她有自知之明,這個想法很難實現。
晚上玉熙正在做課業,申媽媽端來了一碗燕窩粥,說道:「姑娘,先將燕窩粥吃了,吃了再寫字吧!」
玉熙有些奇怪:「燕窩不是吃完了?今天伯母又送燕窩過來了?」上輩子她是什麼事都不管,所以才導致了她娘留給她那些貴重首飾都不翼而飛了。現在玉熙吸取了教訓,對薔薇院的事她都心中有數。這樣,也不怕身邊的人欺瞞她,做出損壞她利益的事了。
申媽媽搖頭說道:「這是老夫人賞姑娘的,翠玉姑娘剛才送過來的。」這意思是姑娘得了宋先生誇獎,老夫人給的獎賞。
玉熙沒有什麼欣喜的,只是問道:「是只送我一個人,還是都有?」她可不希望搞特殊。
申媽媽笑着說道:「三姑娘也有。」
玉熙哦了一聲,就做下,沒幾下就將一碗燕窩粥吃完了,然後繼續寫字。
申媽媽有些失望,她努力了這麼久,可四姑娘仍然不願去老夫人面前表現,。四姑娘又特別有主見,並不是她所能左右的。可不得老夫人喜歡,四姑娘將來總要吃虧的。
而在這個時候,玉如則是在打開的窗戶下寫課業。
竹萱進屋的時候看到窗戶開着,準備上前關了。玉如喝止了她,說道:「我有些熱,不要關。」
竹萱作為玉如的貼身丫鬟,又如何會猜不透玉如的想法:「姑娘,你真的要這麼做嗎?姑娘,一旦這麼做了,就再沒有後悔的餘地了。」她也心疼自家姑娘,可是總覺得頭一個退出很臉面。
玉如看着一直腫着消不下去的手,咬牙說道:「我不會後悔。」她沒有三妹妹聰慧,也沒有四妹妹那麼有毅力,她受不住了。為了防備被人譏笑,只能用這種苦肉計。
竹萱有些難過:「姑娘,你再好好想想。我聽說只是開始幾天很難,熬過前面半個月就好了。」
玉如搖頭,痛苦地說道:「我一天都熬不下去了。」她的左手都快被打殘了,右手也快廢了,別說半個月一天她都不願意等下去了。
竹萱微微嘆了一口氣,她對姑娘很了解。現在姑娘受不了苦退出去了,等三姑娘跟四姑娘學有所成,她家姑娘一定會後悔的。只是她也清楚,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
玉熙上課的時候沒見到玉如,心裏嘀咕着這是打了退堂鼓了?玉熙一直以為最先打退堂鼓的是玉婧,去沒想到是玉如。
中間休息的時候,玉熙就聽到詩書說道:「大夫說大姑娘身體虛弱,這段時間勞累過度才病倒的。大夫說大姑娘這種情況需要好好養着。」大夫這話也等於是說大姑娘不會再來學堂了。
玉婧知道以後冷哼一聲,說道:「是不是裝病呀?」不怪玉婧有這個懷疑,實在是宋先生這樣的教學方式實在是折磨人,她也受不了了。要不是她姨娘逼着,再有嫁入高門的前景引誘着,她也放棄了。
玉辰看了一眼玉婧,說道:「白大夫是京城有名望的大夫,他不可能說假話的。」大姑娘在府邸也是半個小透明,哪裏有這本事讓白大夫幫她作假。
玉婧滿臉疑惑地望着玉熙,說道:「說起來為什麼你沒有病倒?」出天花之前,玉熙隔三差五就要生場病,她們四個身體最差的非玉熙莫屬了。如今宋先生這樣折騰,玉如都病倒了,玉熙竟然沒事,玉婧覺得這事有些邪門。
玉熙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的身體已經調理好了。」這半年她努力鍛煉身體,加上飲食得當,晚上還有一頓夜宵,身體已經比以前好了許多。
玉婧冷哼一聲:「早說你是命硬了,要不然……」
玉辰冷着臉說道:「二姐,有些話不能亂說。」背負一個命硬的名聲,將來玉熙婚嫁都難。玉婧隨便一句話,可就得毀了玉熙一輩子。
玉婧雖然對玉辰萬分不滿,但看着玉辰冷漠的神情,餘下的話她也不敢再說了。事實上,玉婧心裏還是有些杵玉辰的。
玉熙可不願意背負命硬的名頭,仰頭說道:「我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玉婧被玉熙小人樣給氣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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