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既然你查過我的身份,那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女孩,你覺得是什麼讓一個小女孩在短短几年的時間內,體質改變,耐力改變,受力改變,細胞組織改變,變成一名頂尖的特工?你覺得訓練出我這種水平的特工要花費多少年的時間呢?就如你吧,從小到大訓練,才有今天的成就,可我今年才幾歲,我十一歲開始受訓,我十三歲就開始執行任務,雖然作為一名觀察手,可我的視力,耐力和格鬥槍法都不差,後來小九的手廢了,我頂替她才花了一年半的時間,你覺得……我真的那麼天賦異稟嗎?」小喬微笑地看着他,她輕輕地靠在椅子上,整個人看起來都非常的休閒,這模樣看上去,像是如她所言從小到大被嬌寵着長大的女孩。
笑容那麼暖,那麼美好,那雙有着東方特色的眼眸,深邃又精緻,吸引着他所有的心神。
衛斯理對此一直不解,一直把這當成小喬的天賦。
按照她的訓練軌跡和時間而言,她的成長除了天賦異稟沒有其他的解釋。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天賦異稟。」小喬淡淡說道,她看着衛斯理的眼睛,那雙冰藍的眼眸里,毫無波瀾,等着她繼續說下去,小喬垂下了眼眸,「那一年我們全家去旅行,平涼發生了變故,我中了槍,奄奄一息被丟在屍體堆里,壓得透不過來,他們的鮮血流淌在我的臉上,我的嘴裏,我的鼻子裏,我被鮮血嗆,我餓,我渴,我喝着那些屍體的血,苟延殘喘,我爸媽的屍體就疊在我身上,為了求生,我吃着他們的血肉從屍體堆里爬出來。多奇怪啊,我竟然活下來了,其中一槍打中我的胰臟,按道理說,我應該早就死了,可我奇蹟般的活下來。你看到的照片,就是我爬出來屍體堆往城裏走的時候,我很害怕,我想回去找姐姐,我知道姐姐在柜子裏,可我沒找到我姐姐。接着,我就被泰勒將軍帶走了,醫生取了子彈,縫了針,給我做了一遍詳細的檢查,他說我沒有感染病毒,身體好好的,可以放回家,所以我被送到留守營,接着我看到了羅斯福……」
小喬自顧自話,根本沒注意到衛斯理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她身邊,一雙大手覆在她的頭頂上,輕輕地拍了拍,「行了,我知道了。」
人並不多的咖啡廳里,飄着清緩的音樂,還有咖啡的香味,小喬微微仰頭,午後的光落在她眼裏一片哀傷,「我是一個半成品的人體武器。」
衛斯理微微彎下腰,輕吻落在她唇上,「不管你是什麼,都是我的。」
他的話音很輕,在她心上如羽毛般掠過,小喬睫毛閃了閃,有點酸澀的疼痛,是他的嗎?他不覺得驚訝,也不覺得……恐怖麼?
她就是定時炸彈似的存在。
「衛斯理……」
「吃飽了嗎?」衛斯理問。
小喬面無表情,老子說了那麼多,你就問我吃飽了嗎?
不發表一點感想對得起我掏心掏肺地挖回憶麼?
小喬不管怎麼吐槽,仿佛都沒怎麼管用,衛斯理就是一副,吃飽了我們就走的姿態,小喬反骨突生,坐着不動,一本正經,「我沒吃飽。」
衛斯理一笑,「走吧,我帶你去吃東西。」
這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吃了幾塊小蛋糕的小喬,其實也不是很餓,於是就被少校買了一個漢堡給打發了,還是坐在中央公園裏吃的漢堡,據說是很好吃的漢堡,反正她是吃不出什麼區別,這繞了好幾圈來這裏買一個漢堡,美人果然是注孤生的男子,誰把女孩子約出來是給她吃漢堡的。
嘖!
真挺香的,像是他說的最好吃那麼一回事。
「好吃麼?」
「好吃!」剛剛吐槽過漢堡的小喬同學,非常沒節操的被漢堡給賄賂了,真的太好吃了,絕對是她吃過最好的漢堡,衛斯理點了點頭。
「好吃就行。」
「你哪兒找到這麼好吃的店,快告訴我。」
「下次我帶你過來吃。」
「告訴我能怎麼樣?」
「我帶你過來吃能怎麼樣?」
小喬被他哽了一下,只好大人不記小人過,不和他一般計較。
她的確是一個奇蹟。
十一歲開始,從零起步,短短的三年功夫卻一躍成為最頂尖的特工,除了天賦異稟從來沒有別的解釋,人人都說假以時日小喬一定會是一名最難對付的特工,這種人才一旦背叛組織背叛政府將是他們的心腹大患,所以小喬許多錯處,許多離經叛道的行徑,大家都志同道合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原來,她的體質變化,是因為當年平涼城的遭遇。
小喬吃完一個漢堡,整個人也舒服多了,養傷一個多月,天氣又冷,難得曬到太陽,小喬的皮膚白皙許多,若不是特意去曬,她的皮膚其實很白皙,是東方人那種桃花色的白,健康漂亮,帶着紅暈,從眉梢到髮絲都洋溢着青春的氣息,一點都看不出來這少女曾經經歷過什麼。
衛斯理想起那段執教的日子,不知道是小喬前,總覺得那段歲月是他執教生涯中最難挨的時光,兜兜轉轉十年後發現,那名惡作劇的少女是小喬,再一次想起那段歲月又覺得,那是他最快活的時光,所有的畫面都變得色彩斑斕,充滿了浪漫和喜愛,甚至她的惡作劇,在他看來也變成了歡喜。
他一定是瘋了。
「諾拉怎麼樣了?」小喬問。
他一直在忙,一定在忙諾拉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如願了麼?
衛斯理搖了搖頭,「她已是一個死人。」
「怎麼會呢,她能動能跑能打能殺。」小喬說,看着不像是一個死人。
衛斯理說,「那是一個假象,她的大腦已一片死亡,靠着特殊的物質為媒介激活大腦續航能力,如活死人,聽命行事沒有自己獨立思考,醫生說,已經回天乏術,除非一直靠着媒介刺激大腦,否則,諾拉就是一具屍體。」
小喬想到那一天在基地,她們聞到一股特殊氣體,接着那群乾屍都動了,來勢洶洶,十分兇猛,在此之前,這些乾屍都像沒有生命的屍體似的。
「你傷心嗎?」小喬問。
「如果不是救我,她就不會死,我欠她一條命,可我救不了她。」衛斯理淡淡說,「若說有什麼,那就是無力感,我沒能力救她。」
「哦……」小喬也沒什麼激烈的情緒起伏,這是人之常情,多鐵石心腸的人,心中都有一處柔軟的地方,就如她,當年為了小九,那人死了,她一直希望時光倒流,能夠重來,如果他活着,或許是不一樣的結局。然而,這又能改變什麼?時光不能倒流,真的重來一遍,結局也未必是好的。
她也有虧欠之人,且是一輩子無法償還的。
只能無盡地償還在他的家人身上。
「我已經打算將諾拉火化。」衛斯理說,「就在明天。」
小喬錯愕,火化?
其實,靠着媒介,諾拉是有意識的,並且還記得衛斯理,如果火化,是不是像活生生燒死她似的?小喬沒想到衛斯理做出這種決定,她以為衛斯理會問她要晶片,或許,晶片裏有什麼東西能救得了諾拉,衛斯理從頭到尾都沒提過晶片的事情,為什麼?
他若真的要,她給麼?
肯定不給!
答案是毫無疑問的。
這是她保命的東西,她的底牌,給了衛斯理,她就失去利用價值,誰知道哪一天,羅斯福的事情會重演,她又再一次捲入陰謀之中。
諾拉是衛斯理的債,不是她的。
她不可能為了諾拉,把晶片交出去。
「不能思考,沒有氣息,大腦死亡,這行屍走肉般,算什麼活着,我很了解諾拉,如果她有意識,能思考一定會讓我火化了她,免得受罪。」衛斯理說,「這些年,也受夠了,是時候了結。」
「mg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的意見,不重要。」衛斯理眉目掠過一抹怒火,「如此對待親姐,禽獸不如,不如早點讓她解脫。」
小喬心想,或許,人和人的想法不一樣,衛斯理太過理智,大道理其實誰都懂,她看過一個喪屍電影,媽媽為了讓已經變成喪屍的女兒活着,寧願把她關起來,給她找東西吃,就當女兒還活着。雖然痛苦,卻是一個念想,這也算是一個寄託。mg也想,這是一個寄託,對諾拉而言,的確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死了就死了,強行活着,就是折磨,她殺了那麼多人,未必會是她所願,反而把她所做過的事情,一筆勾銷。
倘若她知道自己以這副面容出現在衛斯理面前,恐怕恨不得早就死去吧。
「如果我姐死了,能以這種方式活着,我也願意讓她這麼活着。」小喬輕聲說,她就這麼一個親人了,捨不得再也見不到,捨不得……就這麼放手。
那些激烈的,放縱的感情,無處安放。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6s 3.824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