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成年後。
陸柏頭疼欲裂,疼痛讓他的思維變得很遲緩,紐約漸漸地變冷,不好不壞,總是反反覆覆,免疫系統幾乎癱瘓,陸陸續續的感冒,折磨得他心力交瘁,早被病痛掏空了的身體,虛弱得不堪一擊,林景生嘲笑他,「真是越來越像鬼了。」
陸柏拳頭抵着唇,輕輕地咳嗽。
「病人就要有病人的覺悟,別喝那麼多咖啡。」林景生把他的咖啡端走,還有一個多月就是聖誕節,很快又是新的一年,穆涼回了a市陪老婆和孩子,「你明天生日,真的不辦了。」
陸柏生日是十一月十一日,天蠍座。
楚凜總是嘲笑他,真是一個注孤生的日子,太不會挑日子出生了。
「不辦了。」陸柏極少過自己的生日,這麼多年,也只有這些兄弟會記住他的生日,他對生日一向也沒什麼心思,並不想舉辦什麼生日宴會,這身體病得斷斷續續的,也沒什麼心思。
「又是一年一度的注孤生日子,你看人家做電商的,雙十一都打折,女人們可喜歡這節日,紐約什麼時候雙十一打折呢?」林景生撓着頭,「我們集團一群吸血鬼女人,都讓我們黑色星期五發購物券當福利。」
陸柏一笑,「這不是我們的傳統嗎?」
「怪不得我們集團女人越來越多。」林景生說,「都是我們自己慣出來的。」
陸柏剛翻開報表就被林景生奪了,「生日不過就算,我們幾個人一起出去坐一坐,你總是宅在家裏,都不認識新鮮的女人了。」
「不需要。」
「非常需要。」林景生說,「這麼多年,你一直不能忘了陸小九,就是因為你太宅了,想一想當年那個神秘的女人,春宵一度,那才是銷魂的生活,你就不要當和尚了,我和楚凜已定好地方了。」
陸柏,「……」
林景生走後,陸柏一個人去了醫療組。
他有一個專門的醫療團隊護理他的身體,哪怕是一次小感冒也記錄在案,虧得有他們,這麼多年,少了一顆肝臟的陸柏才能幸運地活着。
當然,也受了不少罪。
大大小小的手術,動了不下二十次,平均一年就要動兩次刀,卻依然沒能讓他的肝臟運作正常,並且五年前就出現了肝衰竭的前兆。
「陸少,情況略有點棘手。」
「我有心理準備。」陸柏說,輕輕地咳了咳,「原本這條命就是天一換回來,多活十一年,已經是上蒼對我的眷顧。」
「很抱歉,是我們無能。」
陸柏抬手,笑了笑,「我還有多長時間?」
「半年。」醫生給了一個保守的時間,「我們會儘量……」
「保守治療吧。」陸柏說,「別費心思了,肝臟這方面的醫學技術目前發展就到這種階段,你們也沒什麼辦法,保守治療,別讓我太痛苦就行。」
保守治療,就相當於放棄了。
醫療組組長說,「陸少,這麼多年,我們一直在尋找適合你的肝臟,我們烽火集團每年都在篩選,並且通知各大醫院,說不定會有希望。」
烽火集團面試有一個奇葩的規定,如果一樣的簡歷,差不多的能力,只有一個崗位,如果你是器官捐贈者,你入選的概率就高。
如果你正好是b型血,又願意做活體捐肝手術,烽火集團敞開懷抱歡迎你,絕對給你一份滿意的職業,不懂,沒關係,我們教你!
十餘年過去了,肝臟移植手術雖然有了一定的發展,可這一項技術依然不完善,陸小九絕對是一個意外,並且沒有記錄在肝臟移植手術的病史上。
他並不抱什麼希望,目前為止也就幾個成功的案例,其中一個最長活了九年。
陸柏是五年前才出現肝功能衰竭的情況,一直在等肝源,活體捐肝沒幾個合適的,合適的肝源兩年前等到過,但是,手術失敗了。
「就先這樣子,我的情況,不要泄露出去。」
「是的!」
陸柏走後,一名醫生說,「陸少捐過肝臟,所以才會受感染,聽說患者活下來,身體健康,如果患者願意回饋,也做活體捐肝手術,說不定會有希望。」
「你能想到,陸少想不到嗎?他不提,明顯是不願意。」
「至少是一個機會啊。」
……
「我們三個男人來泡吧,簡直慘不忍睹。」楚凜說。
「還有蛋糕,嘖嘖嘖。」林景生也吐槽,「陸柏,快點祈禱,祈禱結束把紅雞蛋給吃了。」
陸柏無心聽他們吐槽,閉上眼睛祈禱,象徵性地吹了蠟燭,敲破桌上唯一的紅雞蛋,兩口就吃沒了,「這地方,你們怎麼找到紅雞蛋的?」
「你太小看這座繁華的城市,這種傳統的食物,多的是好不好。」
楚凜問,「你許願了嗎?」
「許了。」
「許了什麼願?」
「你儘快能嫁出去!」陸柏說。
楚凜,「臥槽!」
林景生大笑,楚凜說,「我真是謝謝你這麼惦記我了。」
陸柏一笑,舉杯喝酒,「來,祝我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喝什麼酒,你喝果汁。」楚凜把他的果汁給換了。
「這種日子出生快樂什麼,注孤生。」林景生說,「你們知道這是誰開的酒吧?」
「誰?」
「哈里。」林景生說,「我們都認識的哈里。」
「他一個海軍開什麼酒吧?」
「人家退役了好不好。」林景生說,「我早就和他說了,當兵是沒前途的,能有幾個錢,還豁出命去養家,不如開一個餐廳做生意,結果……他接了我的生意,幹了一票,開了這家酒吧。」
「我就說,為何一家酒吧,這麼多軍人。」陸柏說。
一進來就發現了,一堆軍人來捧場,有的竟然穿着軍裝,一排穿着海軍制服的大兵們在跳舞,明天估計就名聲大燥了……太拉風。
就算是穿便服的,很多人一看就知道是軍人。
「所以,我生日,你拉我來砸場子嗎?」陸柏問。
林景生說,「怎麼說砸場子呢,我們來捧場的,寶貝。」
「這麼多軍人在場,我虛。」陸柏說。
「我們可是軍校出身的,虛什麼。」林景生大笑。
楚凜白了他一眼,陸柏看着熱鬧的人群,淡淡說,「我最近,挺喜歡熱鬧的。」
可能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越發喜歡看看這個熱鬧的世界。
「我覺得,我可能眼花了。」陸柏淡淡地看着不遠處。
楚凜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嗤了一聲。
小喬和陸小九竟然來了。
「我們大海軍開的酒吧,烽火的人怎麼混進來了。」
哈里尷尬一笑,「邀請函我就是隨手一發的,沒想到他們會真的來啊。」
真是很委屈。
小喬和陸小九找了一個地方坐下,正好就在陸柏那一桌的側對面,陸小九看到他們桌上的蛋糕,輕輕地別開了目光,幾乎遮到眉毛的劉海,掩飾了她的神色。
「小九,我們兩個女人一桌,他們三個男人一桌,大家都沒意思,過去湊一桌怎麼樣?」小喬格外的主動,不由分說地拉着陸小九過來,「都是玩的,湊一桌唄。」
林景生求之不得啊,垂涎地看着小喬,「女神,你好,女神,請坐,喝什麼,我請。」
要說烽火集團,小喬最喜歡的就是林景生了,風趣幽默,長得好,招人喜歡,不管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哪怕昨天在廝殺過,今天在舞廳碰見都能帶着你一起跳個貼身熱舞。
「啤酒就行,今天誰生日,這麼不會挑日子出生。」
眾人,「……」
陸小九看着陸柏,小喬秒懂,「果然是注孤生啊,這件事告訴我們,選一個好日子出生多麼重要。你兩別板着臉啊,多嚇人啊。」
楚凜說,「天生臉黑。」
「知道天生臉黑,出門前就應該抹點粉。」
楚凜,「……」
「我們圈子有一句話叫歡樂場不談正經事,我們來聊八卦吧。」小喬妖嬈一笑,「你們出錢買衛斯理的人頭吧?」
眾人,「……」
這是不正經事?
「就算出門我們喊打喊殺,生死有命,咱們在一個酒桌上就不要太嚴肅嘛。」小喬撐着下巴,朝林景生嫵媚放電,「美人,你說呢?」
「小生一直不嚴肅,女神,跳個舞嗎?」林景生說,站起來,彬彬有禮地對小喬行了一個紳士禮,小喬妖嬈一笑,「這是我的榮幸。」
兩人歡歡樂樂去跳舞了。
還是貼身熱舞。
楚凜,「叛徒!」
他憤怒地喝了一口酒,陸柏眼尾掃過他,楚凜那叫一個悶疼,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他在陸柏淡淡的眼神中解讀出你怎麼還不走,阿生和小喬都比你有眼色的嫌棄。
楚凜怒,「老子也要找人跳舞去。」
人一走,就剩下陸小九和陸柏了。
桌上的蛋糕,陸柏只是象徵性地吃了一塊,楚凜和林景生都沒吃完呢,陸小九拿着刀具,不緊不慢地切着蛋糕,眼神格外淡漠。
林景生和小喬一支舞都跳完了,陸柏和陸小九依然一句話都沒說。
小喬說,「喂,林景生,說點八卦聽聽唄。」
「什麼八卦?」
「小九和陸柏的八卦。」
「小九不是什麼話都會和你說嘛。」
「你說和小九說,那是兩回事。」小喬說,「陸柏真的要死了?」
「嗯。」林景生略沉悶。
小喬嘖嘖嘖說,「我每次見他都覺得他活不過明天,這麼多年了,他依然活得好好的。」
林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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