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快樂跟別人分享,就會變成兩份快樂。而一份痛苦與別人分享,那就會變成一半的痛苦。幹了幾天夜香郎的賈三在新的夜香郎來了以後,之前那份痛苦感頓時減輕了許多。有了幫手,工作量減輕了,賈三也有了時間靜下心來思考自己的將來。一開始干夜香郎這個差事的時候,賈三也想過逃跑,可在失敗了兩回,挨了兩頓揍以後,賈三也就對逃跑死了心。而等自己適應了夜香郎這份差事以後,賈三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雖說這份差事有點埋汰人,可能吃飽飯啊。
莊園的小主人雖然嘴上說着要懲罰他,可卻並沒有少了他的那份吃食。每頓飯都能吃得飽飽的,雖然比不上護院頓頓有酒有肉。可能吃飽肚子,對賈三來說已經很不錯了。以前在洛陽城裏混飯吃的時候,也就是飢一頓飽一頓,還不如現在做個夜香郎。
賈三並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但凡是有野心,基本上都被洛陽城的官差給收拾了。也正是因為沒有野心,賈三才能活到今天。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賈三對如今的生活還算是比較滿意,再加上身邊有了幾個幫手以後,晚上工作的時候也有人跟着一塊干,對夜香郎這份工作,賈三已經有了繼續幹下去的打算。
因為賈三的緣故,劉福改變了對上門求助的人的態度,不再簡單的給錢了事。但凡是上門來的人,劉福統統收下,只不過被收下的人,男子都被劉福打發去干莊子上最髒最累的活,而女子則是要麼安排去後廚打下手,要麼安排去負責縫補漿洗衣物。總之對來投靠的人劉福是來之不拒,不過想要讓劉福放心用人,那就要等那些人做一陣苦力以後再說了。
這個法子雖說不能保證可以把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給統統趕走,但能夠留下來的人,至少說明他們是真的想要留下來。
攤子已經鋪開,可劉福卻並沒有因此而閒下來。護院的訓練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劉福不需要每天跟在後面監督,成才已經開始履行隊長的責任。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管家成叔會在有空的時候過去看看,只要被他看到有人偷懶,那一頓鞭子是免不了,而且成才要是被抓到,一頓鞭子就會變成兩頓。因為這個原因,成才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此時的劉福正窩在廚房裏兩眼盯着鐵鍋。如今廚房裏有的鹽在劉福眼裏連粗鹽都算不上,精細點的鹽倒是有,不過那是大戶人家用來洗漱的高檔貨,用來做菜會被當做敗家子。劉福不懂如何從鹽礦里提取出食用鹽,可他至少明白想要把粗鹽變成細鹽,需要經過溶解、過濾、提純、凝固這四個步驟。現在的劉福就是在做實驗。
材料是現成的,把廚房裏的閒雜人等都給趕了出去,就留下海棠姑娘給自己打下手,劉福用一根洗乾淨的木棒輕輕的攪拌着鐵鍋里還沒有完全溶化的粗鹽,嘴裏叮囑着負責燒火的海棠注意火候。
等到粗鹽完全溶解成了一鍋鹽水,劉福叫來負責廚房的劉嬸幫忙把鍋里的鹽水給倒進了一旁備用的鍋里繼續煮。劉嬸就是之前劉福在乘風觀教做菜的那個劉嬸,為了避免舅舅何進為了保密殺人滅口,劉福開口把劉嬸給要到了自己身邊。劉嬸也知道自己能把自己的小命保住完全就是託了眼前這個孩子的福,對劉福可以說是死心塌地。
鍋里的鹽水被煮幹了,留下半鍋凝固的鹽塊。劉福伸手摳下一點放進嘴裏,真咸!用料就是廚房裏用的粗鹽,自然不用擔心會出現食物中毒的情況。劉嬸睜大眼睛盯着鍋裏白色的鹽塊,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自己是親眼目睹了全過程,黑黑的鹽粒是自己倒進鍋里的,如今變成了白色的鹽塊,這個變化讓大字不識一個的劉嬸將劉福視為了神人。
「劉嬸,幫忙把鍋里的鹽塊碾碎可以嗎?」劉福力氣小,這種體力活只能指望身邊的劉嬸。
「啊?哦,好。那個,碾多碎?」劉嬸連忙答應一聲,隨即有些為難的問道。
「能碾多碎碾多碎,就用磨豆漿的那個碾子碾。」劉福指了指放在廚房角落的小石碾子說道。
如今這個年代想要喝點新鮮的牛奶那是痴心妄想。劉福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人做了一個小點的石碾來磨豆漿喝。雖然不如牛奶有營養,可有總比沒有強。
看着劉嬸用石碾子磨鹽塊,劉福看了看負責燒火的海棠,發現這個女孩也被剛才親眼目睹的一幕給嚇了一跳。這種提純的方式很粗糙,劉福就是自己都有點看不下去,可他以前又不是學霸,也不懂這些東西,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也正是因為心裏沒底,劉福才沒有敢大張旗鼓的找人幫忙。好在事實證明,劉福的思路是正確的,而且這裏面是有利可圖的。
粗鹽很便宜,而細鹽卻是貴得要死,這兩者之間的價格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劉福想要做的,就是利用這個差價賺取自己的利潤。當前劉福需要考慮的,就是自己單幹還是找人合夥。劉福本人更傾向與找人合夥。每行每業都有自己的行規,像劉福這樣的外來戶想要分一杯羹,那就必須考慮到損害了他人利益的厲害關係。
擋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在利益面前,就算是親兄弟都能反目,更何況是劉福這個不能曝光的人。哪怕是借用老師蔡邕的名頭,可也難保那些以鹽為生的人不干出鋌而走險的事情。更何況蔡邕對劉福借用自己名頭做生意這件事意見不小,要不是劉福及時送上了從舅舅何進那裏拿來的幾本戰國時期的孤本,老頭早就發飆了。
讓劉嬸把磨好的細鹽裝進了陶罐,劉福打算去見見自己的舅舅。這是沒辦法的,有些事劉福必須跟舅舅當面說,這中間不能請人帶話。隨便跟海棠安排了點事情,劉福叫上成才陪着自己進城。
看着劉福鑽進馬車走人,躲在暗處的海棠恨得牙痒痒,這個死小孩實在是太精了。雖說自己也參與了製鹽的過程,可自己要負責燒火,而製鹽最關鍵部分自己並沒有看到,只看到了一個開頭跟結束,可光知道這個有什麼用?自己也裝作好奇的詢問過劉嬸,可劉嬸卻是嘴巴閉得死緊,反而有些懷疑的看着自己。
「哼!想把我支開?門都沒有!」海棠輕哼一聲,看看周圍沒人注意自己,當即悄悄的出了門,抄近路去追已經走遠的劉福跟成才。
進了城,劉福並沒有直接去大將軍府,讓成才帶着自己到了周掌柜的酒樓,讓周掌柜幫忙去通知自己的舅舅來酒樓一見。從周掌柜一直沒事就可以看出,周掌柜必定是舅舅的心腹之人,而對於劉福的真實身份,周掌柜想必也是心裏清楚。等聽明白劉福的來意以後,周掌柜不敢怠慢,一面讓人好生招待劉福主僕二人,一面親自跑去大將軍府傳話。
劉福坐在酒樓二樓靠窗戶的一個位置坐下,一面吃着酒菜一面往外面張望。忽然發現街上有個身影很眼熟,仔細一看,是袁家的二公子袁術。和往常一樣,這傢伙呼朋引伴的招搖過市。劉福本來不打算跟這人有所來往,可當看到這夥人攔住一個女子的時候,還沒等他作出決定,跟他同樣在看窗外的成才已經忽的一下站了起來,也不管二樓有多高,直接從窗戶跳了下去,直奔被袁術等人攔住的那個女子沖了過去。
劉福見狀鬱悶的搖了搖頭,本來還想看看那個海棠會不會因此而露出馬腳,結果全被這個成才給破壞了。心裏雖然對成才有所不滿,可終究是自己身邊的人,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人吃虧,劉福起身下了樓,往衝突發生的地方走去。
等劉福擠進人群來到衝突發生的地方時,成才已經跟袁術帶着的手下扭打做了一團。袁術站在場邊跳着腳的大呼小叫,絲毫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劉福。劉福也懶得搭理袁術,發現成才並沒有落下風,也就沒有着急出聲阻止,衝着發現自己的海棠招招手,沒好氣的問道:「你跑這來做什麼?讓你做的事情做完了嗎?」
「人家,人家是少爺的侍女嘛,少爺去哪,人家就該去哪……」海棠嘟着嘴小聲說道。可惜劉福不是成才,不會被海棠這幅模樣給迷得暈頭轉向,聞言皺着眉頭說道:「也就是說,你放下你該做的事情不做,偷偷的跟着我……」
「少爺,人家,人家擔心嘛。」
「少發嗲,我又不是成才那個一根筋,再這麼說話就把你許配給成才。」劉福皺眉警告海棠道。沒等海棠反對,正在跟人打鬥的成才已經一臉高興的問道:「少爺,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假的。」劉福跟海棠異口同聲的答道。
成才心裏一沉,結果臉上就挨了兩下。希望落空的打擊讓成才化失落為力量,將自己的對手當成了生死仇敵,狠狠的打了回去。
沒理髮神經的成才,劉福看着海棠低聲說道:「在沒弄清楚你的來路之前,我是不會信任你的。」
「……你瞧出來了?」海棠心裏一驚,壓低聲音問道。
沒等劉福回答,就聽一陣吵雜聲自人群外傳來,原來是大將軍來跟劉福見面,見到去路被阻,正命人驅散人群。
當看到發生衝突的雙方是袁術跟自己的外甥時,何進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語帶不滿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回稟大將軍,這個人想要調戲我的侍女。」劉福搶先說道。
何進聞言看向了袁術,就見袁術急忙矢口否認。只是袁術不知道,眼前的劉福是大將軍的外甥,劉福說的話,大將軍幾乎連考慮一下都沒有就相信了。
「你啊你,既然是世家子弟,那就不要總是不務正業。走吧,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因為這事跟人起衝突,否則我一定會去問問你叔父平時都是怎麼教導你的。」
何進既然發了話,袁術當然不敢反駁,恨恨的瞪了劉福一眼,帶着手下一幫手下灰溜溜的走了。當初袁術因為劉福而在自己的叔父面前吃了癟,一直懷恨在心,也正是因為這股恨意,才讓他糾集了一幫狐朋狗友在半夜跑去放火燒了乘風觀。只是他不知道在放火的當晚也有人去乘風觀行刺。事趕事湊巧,當袁術再次見到劉福的時候,臉色之所以會慌張,那完全就是做了壞事遇上正主以後心虛的表現。如今又一次因為劉福挨了教訓,新仇舊恨之下,袁術又有了報復劉福的想法。
「回頭派人跟上那個死小子。」袁術低聲吩咐身邊的手下道。
「公子,萬一叫大將軍知道……」
「混賬,本公子的話你敢不聽了嗎?」袁術聞言大怒,甩手一巴掌扇了過去,張嘴喝罵道。
挨了打的手下不敢再勸,捂着臉轉身去安排人盯梢,袁術回頭看了看帶着侍女走進酒樓的劉福,神色陰晴不定。
叫上一桌菜,讓成才跟海棠一起吃,劉福抱着鹽罐找藉口離開了雅間,來到何進所在的三樓雅間。聽說自家外甥有事要見自己,何進連忙放下了手頭的事趕了過來,如今見到了劉福,當然要問個清楚。
「辨兒,什麼事怎麼着急要見我?」何進將劉福拉到身邊坐下後問道。
「舅舅,你看這個。」劉福將鹽罐放到何進的面前說道。
「這是……鹽?」何進看了看鹽罐,有些遲疑的問道。
「是的,舅舅。這是鹽,你看這鹽要是賣的話能賣多少錢?」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不過你就是為了問這個才要見我?」何進的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滿。
劉福稍微一想就明白過來,連忙解釋道:「舅舅,這個鹽是外甥從平時咱們食用的粗鹽里提取出來的。」
「你說什麼?」何進聽到這話頓時一驚,再次看了看鹽罐里的鹽,他忽然發現這鹽看上去有點可愛。
「你是說真的?」伸手沾了一點放嘴裏嘗了嘗,何進看着劉福問道。
「當然是真的,外甥怎麼會騙舅舅呢。」劉福笑着說道。
「唔,那你找舅舅究竟是有什麼打算?」何進又問道。
劉福聞言答道:「合作,舅舅,我提供方法,舅舅負責賣鹽,到時候咱們四六開賬。」
「四六?這個嘛……」聽到這個分賬方式,何進微微皺眉。
劉福見狀連忙說道:「舅舅要是覺得不妥,也可以三七。」
何進搖了搖頭,笑着說道:「不妥,很不妥,舅舅怎麼能占你的便宜,我看就五五開好了。」
聽何進這麼說,劉福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沉默了一會後才小聲說道:「……舅舅,其實這個方法並不難,只要看一遍就可以學會……」
「好啦,事情就這麼決定吧。回頭你把製鹽的方法告訴這裏的周掌柜,之後你就等着在家收錢。」何進打斷劉福的話拍板道。
「那個,舅舅,可不可以在經營的時候把外甥的那支商隊也帶上學習學習?」
「可以啊,回頭你挑幾個信得過的人送到這裏來就是了。」
「多謝舅舅。」
「呵呵呵……只要你高興,讓舅舅幹什麼都行。」何進笑呵呵的說道。
正事說完了,何進又跟劉福說了一些家常,主要是何進在叮囑劉福平日是要注意休息,多關心自己的身體,不要太勞累。對於何進的關心,劉福一一點頭應是。直到最後臨分手的時候,何進這才對劉福說道:「我說辨兒啊,最近舅舅跟你母親幫你找的一些人,他們的表現還讓你滿意嗎?」
「啊?」劉福聞言一愣,不解的看着何進。而何進看到劉福一臉不解的樣子,也是一愣,隨即提醒道:「就是那些去你莊子上找事做的那些人。」
「……賣身葬父?賣身葬母?」劉福神色古怪的問道。
「……他們是用那個理由嗎?」何進又是一愣,問道。
「差不多,我說我那裏這些天怎麼忽然那麼熱鬧,原來是跟舅舅你有關。舅舅,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我是你外甥,你要是想要給我推薦什麼人,直接拿上你的書信來找我就是了,又何必繞這個圈子?」
「哎呀,小心無大錯嘛。那些人你不會一個都沒留吧?」
「一開始的被我用錢打發走了,後來發現有渾水摸魚的,我就把剩下的人都給留了下來,如今正在莊子上做苦力。回頭舅舅最好給我一個名單,我也好知道哪些人是舅舅派來的。」
「有渾水摸魚的?」何進皺眉問道。
「嗯,有一個賣身葬全家的,如今被我安排在莊子上做夜香郎。」劉福點頭答道。
「夜香郎?」
「就是挑大糞的。」
何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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