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亂臣賊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從容自信

    湖北新軍的裝備跳級換代的同時,武黃戰場依然還是無解的對峙僵局,湘軍不願過於消耗實力不肯主動起進攻,位居下游的太平軍水師處於逆水位置,也不肯主動進攻白白送死,耐心只是等候湘軍水師露出破綻,尋機收拾目前唯一能對太平軍西線形成威脅的湘軍щww..lā

    你不動手我不動手,大家都不動手,瞪着眼睛只是乾耗,苦的當然是地方官府和受戰火波及的普通百姓。對此,不久前才從忤逆門生那裏敲詐到一筆錢糧的曾國藩本人倒是無其所謂,覺得本就應該如此,也覺得湘軍的進展再慢,也總比兩年多都沒摸到一次南京城牆的江南大營強,然而讓曾國藩氣得七竅生煙的是,湖廣總督官文對這樣的局面都不敢多放半個屁,他的忤逆門生卻突然派遣心使送來書信,牛叉沖天的直接要求湘軍儘快起攻城,主動打破目前的消極僵持局面。

    書信上,吳越還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反過來給理匠老師灌輸了一通忠君愛國的大道理,要求曾國藩以大清的江山社稷為重,湖北萬千黎民百姓的生死安危為念,趕快起攻城收拾盤踞在武黃戰場上的太平軍,還以近乎命令的口氣要求曾國藩以武昌縣城為突破,先打武昌縣後打黃州府,伺機收拾太平軍水師!

    如果是別人也還罷了,以理匠老師的城府,心裏即便再是不滿也肯定不會作出來,但吳越身為門生弟子,竟然敢對老師這麼呼來喝去,如同驅使奴僕,骨子裏其實心高氣傲的曾國藩就是城府再深,這會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了。當着吳越信使的面,曾國藩直接就重重一巴掌拍在帥案上,沖吳越派來的信使咆哮道:「你們的撫台大人有沒有說,如果本帥不能迅打下武昌縣,他要怎麼辦?」

    事前沒得過吳越的指點,信使被曾國藩的激烈反應嚇了一大跳,趕緊回答道:「曾大帥,小人不知,小人什麼都不知道啊。撫台大人他只是叫小的來給你送信,還說大帥你如果有回信,就要小的帶回去。」

    「本帥沒回信,只有口信!」曾國藩憤怒喝道:「回去告訴你們吳撫台,就說本帥無能,打不下武昌縣黃州府,他如果有本事,叫他親自來打!滾!」

    見曾國藩動了真怒,信使也不敢怠慢,答應了一聲就趕緊告辭離去。結果也是在信使離開了中軍大帳後,劉蓉和羅澤南等心腹幕僚才趕緊向曾國藩問起動怒原因,而當看完了曾國藩摔到面前的吳越書信後,劉蓉、羅澤南和郭嵩燾等幾人低聲合計了一下,然後由劉蓉出面說道:「大帥,你可能中了吳越的激將計了。」

    「我中了他的激將計?」曾國藩疑惑問道。

    「對。」劉蓉點頭,回答道:「吳越此舉,很可能是為了故意激怒你,誘你說出『叫他有本事自己來打武昌縣和黃州府』這句話,然後他親自提兵來打黃武,就可以乘機賴掉欠我們的一半錢糧。」

    仔細琢磨了一下,曾國藩也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已經中計,但曾國藩細一琢磨卻又覺得不對,便又向劉蓉等人問道:「你們覺得,就吳越手下那三千湖北新軍,能有把握拿得下武昌縣和黃州府?」

    「這個……,恐怕很難說。」劉蓉遲疑着回答道:「就晚生所知,吳越當初在上海辦理團練時,只用了兩個多月,就訓練出了後來震驚天下的松江團練,第一戰就以兩百多人,大破了四千多亂匪。湖北新軍成軍,現在可是已經三個多月了。」

    「晚生在武昌府時,與吳越的心腹趙烈文多有接觸。」郭嵩燾也說道:「一次閒談時,趙烈文曾經提及吳越的練兵秘訣,說吳越用西洋之法練兵作戰,雖然極度依賴武器彈藥和後勤補給,但勝在神,三個月內可以輕鬆把一個普通人訓練成能夠上陣作戰的合格士兵,輔之以精良裝備與先進彈藥,足以和一流強軍正面抗衡。現今吳越練兵已過三月,又獲得了洋人給他送到漢口的洋槍洋炮,吳越恐怕還真有這個底氣敢來打武昌縣和黃州府。」

    曾國藩不再吭聲,益相信自己上了忤逆弟子的惡當之餘,曾國藩卻還是萬分不服氣,咬牙說道:「是激將計更好!讓他來,我倒要親眼看看,他現在的湖北新軍到底是什麼成色!」

    真相不幸被劉蓉和郭嵩燾等人言中,得知了理匠老師的答覆後,吳越喜笑顏開之餘,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官文請命,準備親自率軍來打武昌縣和黃州府,還要官文把目前正在武昌縣城外的綠營兵楊定國部交給自己指揮。結果吳越突然變得這麼勇猛,反倒把官文嚇了一大跳,趕緊向吳越問道:「慰亭,你是不是在開玩笑?你老師帶着一萬多團練和三千多湖北兵勇都打不下武昌縣和黃州府,你手裏那三千多兵勇有把握打得下來?」

    「官制台,下官當然不是開玩笑。」吳越笑笑,說道:「兵貴精而不貴多,下官在江寧和蘇南,還有北上勤王的時候,有那一次不是以少敵多,以寡敵眾?最後戰績又是什麼?」

    考慮到吳越以往的輝煌戰績,還有考慮到自己如果不儘快給滿清朝廷一個交代,只怕屁股下面的湖廣總督寶座就有可能懸乎,官文最後當然還是做出英明的選擇,一口答應讓吳越率軍出戰。而吳越道謝之後也提前和官文打了招呼,說道:「官制台,你把兩千綠營和兩千多湖北團練交給楊定國,結果他不但吃了大敗仗寸功未立,還連最基本的約束士卒都做不好,兩千多團連死帶跑,現在已經不見了將近一半。這樣的人留着只會幫倒忙,等武昌縣和黃州府打下來,我想把他的職位動一動,你以為如何?」

    「慰亭,只要你能把武昌縣和黃州府拿下來,別說是動一動他的職位了,就是送他去新疆吃哈密瓜,我也站在你一邊。」官文拍拍吳越的肩膀,一句話就決定了楊定國這個湘軍內奸的悲慘命運,「到時候,本官與你聯名上表彈劾他。」

    得到了官文的准允後,五月十八這天,吳越留下了尚未操練精熟的水師營在武昌府繼續接受洋人教官的訓練,親自率領着五個營的湖北新軍和劉坤一的莊字營啟程出,走6路向武昌縣戰場開拔。同時吳越又靠着人力充足的優勢,向理匠老師學了一手,給每個營配備了一百八十名武裝民工,讓他們負責搬運糧草輜重和武器彈藥,承擔砍伐木材和挖掘土方等輔助工作,雖增加了一些錢糧負擔,卻也極大的減輕了主力戰兵的負擔。

    消息傳到武黃戰場,曾國藩倒是萬分輕蔑和極度不屑,太平軍方面卻是氣氛空前緊張,秦日綱和韋俊第一時間聚在一起討論迎戰計劃,也很快就給守武昌縣的太平軍大將劉滿下了一道死命令——只許守城,絕不許出戰!同時秦日綱和韋俊還專門從水師中抽調出了兩千精銳強兵,做為預備隊,隨時準備登6救援武昌縣城,或者圍魏救趙攻打吳越的側翼,間接替武昌縣守軍分擔壓力。

    距離不算太遠,只用了一天多點時間,吳越就帶着湖北新軍順利抵達了武昌縣戰場,結果讓吳越頗為火大的是,在已經提前收到了自己移營命令的情況下,楊定國率領的綠營和湘軍胡林翼部,居然還是駐紮在樊水以西的樊口沒有動彈,沒有依令移駐到地勢開闊便於攻城的武昌縣南郊五里墩立營。


    本來就抱定了要扳倒楊定國的主意,吳越自然很不客氣的向楊定國質問起了抗令原因,楊定國則哭喪着臉一個勁的叫苦,說什麼五里墩那裏取水不便,遠離長江航道得不到湘軍水師的炮火掩護,容易被位居下游的太平軍水師出兵偷襲。

    吳越聽得火大,沖楊定國咆哮道:「樊口這裏是安全,但是從這裏出兵攻城,先就得渡過水量不小的樊口,大型攻城武器搬運不便,進兵退兵都不方便,如何能向城內長毛施加壓力?五里墩那裏是比較危險,但容易攻城?你身為武將也怕危險,那還不如回家抱孩子去!」

    現在還是文尊武卑的體制,挨了吳越的罵,楊定國心裏再是暗恨也不敢吭聲,只是唯唯諾諾的點頭,答應儘快把營地遷移到五里墩去。性格有些善變的吳越卻又改了主意,一揮手說道:「算了,五里墩你既然不願意去,那你就繼續留在這裏保護糧道就算了!本官親自率軍去五里墩駐紮!」

    楊定國趕緊點頭答應,心裏則不斷祝願太平軍儘快把吳越亂刀砍死,吳越猜到他的心思也懶得理會,只是轉向了胡林翼說道:「貺生,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請你率軍移駐武昌縣城東?替我防範長毛水師登6襲擊我軍側翼?」

    「這……。」胡林翼萬分為難,遲疑了一下才拱手答道:「撫台大人,並非末將怯敵,而是沒有大帥命令,末將不敢擅自移營。所以,末將必須先請示大帥是否准行。」

    「那好,就勞煩你快派人過江去問問。」吳越點頭,又說道:「放心,你可以直接告訴老師,說我知道你麾下的士卒久戰疲憊,所以你用不着率軍參與攻堅戰,只需要替我保護側翼就行,攻城的事,由我軍一力承擔。」

    驚詫於吳越的從容自信,胡林翼將信將疑的答應,也馬上派人去和曾國藩聯繫,結果曾國藩盤算再三後,決定還是賣給忤逆學生一個順水人情,點頭說道:「去告訴胡林翼,本帥同意他移營,但沒有本帥的命令,絕不許參與攻城戰!再有,叫胡林翼替本帥把湖北新軍盯緊點,慰亭那裏一有什麼情況,馬上派人稟報於我!」

    胡林翼收到曾國藩同意移營的命令時,吳越都已經帶着湖北新軍抵達了位於武昌縣正南的五里墩立營,吩咐了黃大傻和曹炎忠等老將率領士卒立營後,吳越又抓緊時間帶了一隊親兵到武昌縣城下實地勘探,了解地形地勢,掌握太平軍的城防工事情況。

    也不怪湘軍不敢猛攻武昌小縣,太平軍的城防佈置確實非常嚴密,疏浚後的護城河又深又寬並灌入活水,逾越極難,護城河外又挖了兩道壕溝並建立了兩道壘牆,壕溝中尖樁密集,壘牆上也開有射擊孔,大型攻城武器根本無法靠近城牆。同時太平軍又在護城河與城牆之間建立了一道羊馬牆,齊胸高的羊馬牆下方同樣開有射擊口,可以掩護太平軍士兵在牆後站射和蹲射,保證密集的直射火力。

    太平軍最大的城防弱點是城牆,老舊的磚土結構城牆雖經過修補加固,卻依然無法承載火炮射的後座力,逼迫太平軍只能是在城內修築了高過城牆的炮台用來架設火炮,實際上成為了吳軍火炮的活靶子。此外只有兩丈高的城牆也降低了打蟻戰的難度,假如有可能的話,吳軍以苦味酸炸藥炸垮老舊城牆也非常容易。

    對城防情況大概有了底,吳越卻還是不肯滿足,又策馬上到了城外的高處,舉起望遠鏡向城內張望,結果讓吳越頗為歡喜的是,可能是每一次的戰事強度都不算太高的緣故,雖然幾經戰亂,武昌小城裏的街道房屋竟然保存得相當完整,同時城池狹小,城內面積狹窄,房屋密集度很高,且沒有看到有區域單獨隔離的痕跡,很明顯太平軍的士兵是駐紮在民房中,還有考慮到江邊的地下水豐富難以修建大型的地下倉庫,太平軍的糧草也很可能也是囤積在這些民房裏。

    現了這一情況,吳越當然是馬上抬頭去看天,見天空上雲彩頗多,天氣不算是很好,風力頗大還是從南面吹來的東南風,風向也頗是穩定。吳越心裏頓時就有了底,暗道:「願老天保佑,讓晚上的風更大一點。」

    吳越並不是一個把希望都寄托在運氣上的人,回營後,吳越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找來了本地的一些老漁民,對他們好言安慰,又向他們請教本地的氣象和風力情況,尤其是夜間的風向情況。結果幾個靠打漁吃飯的老漁民都告訴吳越道:「老爺,現在是夏天,晚上風最大,基本上都是東南風,老爺你的戰船果然在晚上出動,可千萬別打全帆,否則被風颳翻都有可能。逆水頂多升半帆,順水的話千萬別升帆。」

    哈哈大笑着謝過了幾位老人,吳越叫人把他們請下去賞賜酒食,結果吳越也不用說明,一旁隨軍前來的趙烈文就已經微笑着說道:「慰亭,這麼關心氣候風向,是不是要用火燒藤甲兵的毒招了?武昌縣城裏,可還有你的子民,你就不怕連累到他們?」

    「我也不想,可是沒辦法,時間拖得越長,他們吃的苦就越多。長毛那邊對老百姓是算不錯,可是到了要斷糧的時候,長毛也會毫不猶豫的向他們伸手。而且我早就想好了善後的辦法,不必擔心後果難以收拾。」

    吳越松着肩膀自我辯解,又馬上叫來孟馹曾經的副手現任新軍炮兵營官錢威,叫他馬上去武昌縣的東南角實地勘探地形,尋找可以把炮彈直接打進武昌城內深處的合適陣地。結果也是到了錢威領命離去後,趙烈文才又說道:「慰亭,你和曾部堂畢竟是師生,到了這裏,於情於理,你都應該過營拜訪一下他才對吧?」

    「真沒時間,而且他駐紮在江北,我過江也不方便。」吳越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還是麻煩你寫道書信給他,就說我軍務繁忙,無暇過江給他行弟子禮,等我打下了武昌縣城移營江北的時候,再到他面前行禮請罪。」

    趙烈文應諾,立即提筆作書替吳越寫好書信,吳越簽名後又叫吳大賽準備了一份精緻的禮品,然後才派人過江去拜見曾國藩走過場。然而吳越沒想到的是,自己都這麼有禮有節的走過場了,理匠老師竟然心裏還是不舒服,打走了吳越的使者後,曾國藩居然還衝劉蓉等心腹冷笑道:「打下了武昌縣再過江拜見我?說得就好象他很有把握一樣迅破城一樣。」

    看了趙烈文替吳越代筆的書信,劉蓉和郭嵩燾也從字面上感受到了吳越的從容自信,心中起疑之下,劉蓉乾脆對曾國藩說道:「大帥,要不這樣吧,明天讓我以回禮為名,過江去看看吳越那邊的情況,看他到底是狂妄輕敵,還是真有這個自信。」

    曾國藩點頭,吩咐道:「過江後,在他營里多看看,暗畫一個圖本回來給我。還有,給我多留心一下他的武器,如果有什麼合用的武器,直接向他要些樣品回來,量他也不敢不給!」

    劉蓉應諾,然後也是在心裏說道:「吳越,我這次一定要仔細的親眼看一看,你在用兵作戰這方面,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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