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被俘虜的文祥文中堂同樣被吳越榨出了骨髓,凱旋迴到湖北省城後,吳越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把文祥交給自己組建的司法部審問,調查祺祥政變的事實真相和具體細節,以便公諸於眾揭穿鬼子六非法政變集團的真面目。
知道自己必死的文祥一度拒絕回答吳軍司法官員的任何問題,吳越也沒用刑具逼他,只是安排了此前被俘的勝保出面勸說利誘,慫恿文祥配合審問換取活命。
招架不住同為滿人高官的勝保一再鼓動,文祥終於還是改了主意,抱着最後一線希望交代了祺祥政變的細節真相,讓吳越知道了鬼子六、桂良和僧王爺等人在祺祥政變中的種種醜態,也供出了載垣和端華二人並非死於自縊,而是被鬼子六等人派侍衛活生生絞死的真相。
拿到了文祥的真相,如獲至寶的吳越當然是馬上把祺祥政變的真相公諸於眾,印刷到報紙上公開行,藉以證明自己起兵清君側的合法性。然後吳越又假惺惺的宣佈,念在文祥坦白罪行和揭露同夥的份上,決定給文祥留一具全屍,把吳軍司法部給文祥定的斬之刑改為絞死。
事還沒完,當文祥大罵着吳越的祖宗十八代被押上法場後,吳越還把咸豐大帝、肅順、載垣和端華四人的靈位請上了法場,當眾焚香禱告,歷數文祥黨附鬼子六等人違背咸豐大帝遺詔的罪行,哭祭對自己的確不錯的肅順和載垣等人,宣稱說自己處死文祥是為了維護咸豐大帝遺詔,為顧命大臣報仇,然後才下令將文祥絞死。
行刑令箭從吳越手中飛出那一瞬間,法場四周當然都是一片叫好聲音,文祥卻是破口大罵,「吳越狗賊,你這個天下第一的偽君子!明明是你要造反謀逆,還反倒栽贓我們!你這個無恥狗賊……。」
墊腳板打開,雙腳掛有重物的文祥懸空,粗大的絞索勒住脖子,也永遠勒斷了文祥的怒罵聲,法場四周歡聲再次大作,吳越則轉向旁邊的趙烈文問道:「怎麼樣?能起到多少作用?」
「正常情況下,只要不是亂黨領的死黨,那怕是旗人滿人官員都可以放心投降你了。」趙烈文微笑回答,又低聲說道:「不過慰亭,你是不是該考慮一下晉位稱王的問題了?適當再往前走兩步,不但可以收攏人心,安排官職也可以方便許多啊?」
吳越不答,半晌才低聲說道:「只恐眾人不服,畢竟自有清以來,還從來沒有任何臣子自立為王。」
趙烈文嘆了口氣,沒和吳越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因為這件事確實影響太大,吳越的起兵口號又是清君側靖國難,沒有任何理由的貿然自封為王,是很有可能引難以意料的後果。
趙烈文沒繼續下去,早就不想給滿清朝廷打工的吳越卻還在盤算這個念頭,暗道:「惠甫的話確實很有道理,要想走最後那一步,先就得走前幾步,循序漸進打好鋪墊才是正道,得儘快想些辦法,試探一下眾人對我取代滿清的態度和立場。」
雖然動了這個念頭,然而具體如何試探眾人對自己稱王代清的態度立場,吳越一時半會卻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同時另外一件大事也在這幾天放到了吳越的面前——以迎娶正妻之禮迎娶曾國藩長女曾紀靜。
吳越和曾紀靜的親事是再典型不過的好事多磨,託了開明岳母聶母的福,名門之後曾國藩家雖然勉強答應了把曾紀靜嫁給吳越做側室,然而第一次約定的婚期卻偏巧趕上了咸豐大帝蹬腿,打着大清忠臣旗號的吳越必須要為咸豐大帝服喪一年,只能是婚期推遲了一年。而一年之後婚期將至時,又偏巧趕上了清俄聯軍殺入長江,吳越只能是再次推遲迎娶曾紀靜的日期,專心應付強敵。
還好,曾國藩的遺孀歐陽氏還算通情達理,知道吳越的苦衷沒有責怪,還接受了聶士成那位兇悍老娘的建議,帶着全家遷居武漢,方便吳越在合適時間正式迎娶曾紀靜,歐陽氏一家來到了武漢之後,吳越當然得在第一時間去給未來岳母兼師母磕頭。然而很遺憾,歐陽氏接見吳越時,恪守禮教制度的曾紀靜沒能出來與吳越見面,讓早就對漂亮師妹垂涎三尺的吳越很是失望了一把。
一直留在湖南老家看家,歐陽氏此前當然從來沒有見過吳越,結果在見面時,吳越沒有半點長處的乾瘦臉蛋也讓歐陽氏頗為失望,很是有些遺憾女兒這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不過還好,出身於書香門第的歐陽氏很有城府,再是替女兒遺憾也沒表露出來,只是以禮接待吳越,還和吳越閒聊了幾句。
閒聊中,當談及吳越的勤王討逆大事時,歐陽氏還突然為了吳越一句,道:「慰亭,民間傳言,說你起兵清君側並非為了剪除亂黨,而是為了你自己,還傳說你有窺視帝位之意,不知道你聽說過這樣的傳言沒有?」
「聽說過。」吳越坦然點頭,又厚顏無恥的說道:「不過學生問心無愧,也遲早會用事實證明這些傳言完全是京城亂黨和無知愚民的胡說八道,無恥污衊。」
「那就好。」歐陽氏竟然流露出了欣慰之色,說道:「你老師一生忠於朝廷,至死不渝,你如果真有什麼僭越之心,只怕他在九泉之下也難瞑目。」
吳越傻眼的時候,旁邊的聶母也接過話頭,朗聲對歐陽氏說道:「夫人放心,慰亭他如果敢有什麼僭越之心,用不着你教訓,我就第一個不答應。」
吳越更無語言了,只是在心裏說道:「想不到滿清朝廷的奴化政策竟然能這麼成功,連兩位可以跟着我享受榮華富貴的岳母都這麼反對我稱帝,我如果貿然稱王,只怕是得有不少人反對。」
事雖小,飽受禮教毒害的歐陽氏和性格耿直的聶母也代表不了吳軍眾人的態度立場,然而這件事卻還是在吳越心中留下了一個小疙瘩,也益覺得自己是應該早些打好稱帝代清的基礎,不能步了袁世凱的前塵,剛一稱帝就天下反對,萬民共討。
有些鬱悶的回到了自己的討逆大元帥府後,才剛在後堂里坐定,趙烈文和閻敬銘這兩個得力幫凶就走了進來,把一份滿清朝廷的邸報放到了吳越的面前,由趙烈文說道:「慰亭,快看看這份邸報的第三頁,京城亂黨可能要有大動作了。」
接過邸報翻到了第三爺,仔細一看時,吳越頓時吃了一驚,脫口說道:「景壽起復,封御前大臣?匡源起復,任禮部右侍郎?」
「還有最後一頁。」閻敬銘說道:「御史任兆堅奏請為柏葰翻案,不但遭到了兩宮太后的斷然拒絕,自己也丟了頂子,還永不敘用。」
「這是很明顯的信號啊。」吳越分析道:「景壽和匡源都是先皇任命的顧命大臣,亂黨竊權後一起丟了官職,現在又突然一同起復。」
「任兆堅奏請給肅中堂的死對頭翻案,拍馬屁亂黨領的馬屁,繼續往肅中堂身上扣屎盆子,結果丟了官職,還落下一個永不敘用的處分。」
「這兩件事加在一起,慈安和慈禧這擺明了是在告訴天下人,先皇之前任命的顧命大臣,已經有機會可以東山再起,肅中堂和載王爺他們,也有可能平反昭雪。」
「不止如此,兩宮太后還在暗示群臣,她們打算和我們談判了。」閻敬銘微笑說道:「如果我沒料錯的話,這幾天的京城裏,肯定有不少聰明的官員冒着殺頭的風險上摺子奏請兩宮太后和我們和談,兩宮太后這會說不定都已經難駁群臣之意,降下懿旨恩准了。」
吳越笑笑,也知道以滿清朝廷里那些官場老油子的聰明活泛,絕對會對慈安和慈禧出的暗示心領神會,爭先恐後的上摺子奏請和談,藉以討好真正掌權的慈安和慈禧。
然而再往下細一琢磨後,吳越卻皺起了眉頭,搖頭說道:「這事不對,慈安我不敢說,但我那個大侄女慈禧絕對不會看不出來,和我談判絕對沒有任何的成功希望,還有可能被我耍,甚至可能激怒掌握禁軍兵權的三個小叔子,逼得他們狗急跳牆再次起政變。冒這麼大的風險做無用功,我那個大侄女還沒這麼傻。」
「我和丹初先生剛才議論時,也覺得這一點很不對勁。」趙烈文也說道:「我們懷疑,兩宮太后和亂黨各大領很可能已經在背底下串通好了,準備先演一出苦肉計,假意把幾個亂黨領削爵奪權,顯示與我們和談的誠意,然後把我們誘上談判桌,乘機取事。」
「我和惠甫還認為,亂黨此舉的真正目的是行緩兵之計,先騙得我們放緩進攻,贏得喘息時間,等待羅剎人的再次出兵幫忙。」閻敬銘補充道。
趙烈文和閻敬銘的分析思路自然正確,吳越也一度傾向於這個可能,然而再仔細推敲之後,奸詐過人的吳越卻又生出了疑心,疑惑說道:「還是不對,英國人和法國人給我提供的情報清楚顯示,羅剎人這次出動艦隊萬里來襲,已經派出了最大的可機動力量,除非羅剎人不再要他們的波羅的海海防,否則在相當一段時間裏,他們已經派不出新的艦隊再來給亂黨幫忙。」
「或者羅剎人準備直接派遣大批軍隊東進,走6路來給亂黨幫忙?」
閻敬銘提出了一個新的可能,然而吳越一聽就笑了,說道:「丹初,你沒去過羅剎國,不知道從羅剎國人口密集處到我們大清的東北有多遠,路有多難走,在沒有鐵路的情況下,羅剎國真要是派大批軍隊從6路過來,後勤補給根本無法保障,還沒走到我們大清的東北就得先餓死一大半人。」
新的可能也被吳越排除後,閻敬銘頓時犯了難,皺着怪眼說道:「那京城亂黨到底是想幹什麼呢?就現在的情況,不管他們再怎麼行緩兵之計,也沒有任何的辦法扭轉天下局勢了啊?」
「猜不到就甭費那腦子。」趙烈文很沒擔當的說道:「以不變應萬變,等京城亂黨派人來要求談判的時候,我們隨便和他們談一談或許就知道了。」
「也是。」閻敬銘點頭,說道:「京城亂黨派人來要求談判,我們不能不談,先虛與委蛇,一邊備戰一邊談判,談不攏就打。」
「我們不能不談?」吳越突然醒悟了過來,脫口說道:「我明白了,京城亂黨的真正目的很簡單,就是只要和我們展開談判就行!」
「只要和我們展開談判就行?什麼意思?」
趙烈文和閻敬銘一時沒反應過來,然而再心念一動後,趙烈文和閻敬銘頓時都是一拍大腿,異口同聲的說道:「我們忘了長毛的反應!我們和長毛締結得有聯手消滅亂黨的盟約,和京城亂黨談判等於就是對長毛背信棄義,長毛就有可能和我們翻臉再次開戰!」
「最簡單也最直接的離間計,一個服軟求和就能讓我和長毛有極大可能重新開戰,我那位大侄女的手段果然厲害。」吳越搖頭嘆服,憑直覺就認定這是慈禧的傑作——當然,吳越並不知道的是,慈禧的狠辣手段還遠遠不止如此。
「這一手更絕的是,我們就算識破了他們的手段,也非得上套不可。」趙烈文也頗為欽佩的說道:「我們一直打着大清的旗幟,也一直宣稱自己還是大清臣子,京城亂黨要求和談我們如果不接招,就沒辦法向天下人交代。」
「慰亭,既然亂黨的真正目的已經被你識破,那你打算如何應對?」閻敬銘直接向吳越問道。
「這個倒是容易。」吳越順口說道:「只要提出幾個京城亂黨絕對無法接受的和談條件就行,比方說要兩宮皇太后先把恭王爺和僧王爺交給……。」
話說到了這裏,吳越又自行打住,因為吳越又突然想到了一點——既然自己能夠輕易想到破解之策,那麼以慈禧的奸詐狡猾,又那能想不到?所以吳越在心中也立即提醒自己,「千萬別把我那個大侄女想得太簡單,她親自出手,這麼煞費苦心的引誘我和長毛重開戰事,就一定有她的把握。」
…………
吳越還在對慈禧的手段琢磨不透的時候,慈禧卻已經開始了動手——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的京城裏,招架不住眾多朝廷命官的苦苦哀求,慈安和慈禧終於收回了此前頒佈的拒絕和談禁令,赦免了十幾個因為上摺子請求和談而下獄的官員,決定以新任御前大臣景壽為使,攜帶同治詔書南下湖北,詔令仍然以大清臣子自居的吳越與滿清朝廷展開和談。
除此之外,慈安和慈禧還以染疾患病為由,暫時罷免了鬼子六的一切職位,把鬼子六攆回家中讀書,藉以顯示與吳越和談的誠意。
當然,南京城裏的楊秀清也已經做好了準備,只等吳越和滿清朝廷接觸談判,楊秀清就要以此為由抗議反對,故意惡化與吳越之間的關係,以便隨時撕毀盟約,在關鍵時刻封鎖長江航道,保住滿清朝廷也保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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